002一直在陪着他,陪他说话,写作业、看电影,渐渐的时光飞逝,明莱离开了小学,上了初中。
初中离村子更远,一个星期回来两天,奶奶老了,走不动了,明莱怕她一个人在家摔到没有人知道,让002留在家里,看着奶奶。
002不愿意,明莱长大了,那张脸越来越漂亮,喜欢他的人绕着操场排三圈都排不完,相比奶奶,它更担心明莱。
可这是明莱的期望,002再不愿意,也只能留在奶奶身边。
明莱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初三的一天夜里,奶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明莱,她给明莱留下了一串手机号码,就这样在梦里离开了。
明莱在奶奶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他六岁到这个世界,如今他已经十六岁,十年,整整十年,他怎么可能对奶奶没有一点感情?
002很想抱一抱他,可是它没有人身,连像001那样有个光球身体也没有,所以它只能看着明莱哭。
哭够了,明莱擦去眼泪,起身回房,打开柜子,拿出自己一点点攒的钱。
奶奶走了,这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能倒下,他还得帮奶奶办后事。
办完丧事,明莱才有空去看奶奶给他留下的手机号码,他强忍悲痛,去村长家,按纸上写的一串数字,拨打了过去。
“你好,”那边传出女人温柔的声音,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捂着嘴哽咽道:“莱莱?莱莱,是不是你?我是妈妈,我是妈妈!”
记忆里女人背着他上山下山的身影映入脑海,一颗眼泪滑落明莱脸颊,他道:“妈,奶奶走了。”
当天夜里,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驶进了许家村。
因为去明莱家只有一条山路,黑色轿车不得不停在山脚下小学门前的操场,两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保镖护送夫人上山,崎岖山路没能让两人露出异样神色,却让已经跻身上流社会的女人想起从前种种。
她也是出身大山深处,从小家里穷苦,她从有记忆起,就在不停地干活,这样穷苦的日子吓怕了她,所以在丈夫因病去世后,她狠心丢下刚刚两岁的孩子,去到大城市打工。
起初,她还会因为思念孩子,时常回来,但是自从她在邮轮上认识殷莫山,跟他去了京市,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偶尔,她也会想起被自己抛弃在大山深处的孩子,可是她穷怕了,她真的穷怕了,让她离开殷莫山,她会死的。
来到熟悉的院子前,女人又想起自己丢下孩子,去外面打工,孩子一边哭,一边追着她跑出来的场景,她眼眶发红,让两个保镖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
栓在门口的大黄狗看到陌生人,马上站起来狂吠。
明莱听到了动静,却没打算出去,没一会儿,他听到门口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莱莱?”
明莱抬起头,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一张脸却漂亮得惑人。
女人不敢相信,她抛弃了十多年的孩子,竟长得如此漂亮。
想到明莱小时候哭着喊着让她不要走的场景,女人泪如线珠,滚滚而下,她走到明莱面前,一把抱住坐在床上的明莱,哭着道:“莱莱,我是妈妈,你不认得妈妈了?”
明莱一双漂亮的眼眸发红,声音却很冷:“不认得了,你走了十三年,如果不是奶奶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我根本不记得,世界上还有你这个人。”
“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离开你这么久。”
听到明莱的话,女人心如刀绞,她流着眼泪道:“妈妈以后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莱莱,妈妈要接你上京市,京市你知道吗?那里有全国最好的高中、大学,我已经跟你殷叔叔说好了,这次回来就接你回去,莱莱,跟妈妈去京市好不好?”
明莱却注意到了其他:“殷叔叔?殷叔叔是谁?”
女人小心翼翼地道:“殷叔叔,是妈妈现在的老公,妈妈改嫁了。”
127 €€ 成茧之路(四十八)
◎遗珠(一更)◎
十三年没有回许家村看他, 没有音信、没有一通电话,总不可能是一直在外面打工,明莱在打出那通电话之前, 就已经做好了女人改嫁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 云秀芝会改嫁到京市, 而且看她这一身贵妇人的打扮, 嫁的人身份还不低。
明莱视线从云秀芝脖颈上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项链一扫而过,心中沉思。
主系统不会无缘无故把他放到许家村这么偏远的地方,看来跟云秀芝去京市, 是剧情发展的重要节点。
也是, 一个无权无势还在读初三的少年, 没有人带领,他怎么接近气运之子攻略者?
希望这次的攻略者是个正常人, 不要像江逐月一样喜欢到处开马甲, 或者像温烁玉斗一样, 喜欢对他咬来咬去。
明莱心头一叹,经历了上个世界,他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想明白这点, 明莱调整表情,眼眶微红, 不可置信中又带着果然如此道:“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回来看我, 是因为嫁到了京市?”
云秀芝涩声道:“妈妈也想回来看你,但是妈妈现在嫁的这家,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妈妈。莱莱, 你能理解妈妈吗?”
明莱心里冷漠道, 不能。
不管有多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抛弃自己的孩子十三年是事实,你可以流着眼泪说自己有多迫不得已,但不能要求自己的孩子去理解你。
如果是真正的原主在这里,别说理解了,不心存怨恨就不错了。
明莱推开云秀芝,站起来,他单薄的身形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倔强又可怜:“我是不会跟你去京市的,云溪镇才是我的家。”
还有一个星期就中考了,想什么呢,要走也要中考完再走。
云秀芝心中难受,但她也知道这事急不了,于是低下声音道:“妈妈不逼你,莱莱,妈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奶奶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年纪还这么小,让妈妈怎么放心得下?”
明莱真想问一句,如果奶奶还在,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看他?
但他忍住了,因为答案很明显。
要不是奶奶走了,他变成孤儿,无依无靠,云秀芝也不会回来。
两个保镖把明莱旁边的土房子收拾出来,这是云秀芝从前跟前夫住的地方,里面还有她从前用过的物件,她看着熟悉的床,熟悉的海报,心中情绪复杂难言。
她从来没想过,十三年了,她还有住进这间房间的一天。
想到在京市等她的殷莫山,云秀芝心头酸涩的情绪一扫而空,殷莫山只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她一定要带明莱回京。
去到京市,云秀芝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生活,特别是当她嫁给殷莫山、跻身上流社会后,她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当人上人。
莱莱是她的唯一的孩子,按照《继承法》,他也可以继承殷家。
殷家人防备了她这么多年,一定没有想到,她还有个儿子在云溪镇。
“下去吧。”
当了十三年殷夫人,云秀芝对下属说话,说是吩咐,更像是下命令。
两个保镖微微躬身,替云秀芝关上门,转身离开。
小院子只有三个房间,明莱一间,云秀芝一间,剩下一间是已经过世的奶奶的,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两个保镖住。
两个保镖拿着手电筒,回到山下小学门前的操场,打开车门坐进去,打算在车里将就一个晚上。
第二天,云秀芝早早起来,给明莱做早餐。
她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十多年没有进过厨房,看着农村的大锅灶,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特别是看到菜篮子里只有一点青菜和土豆,她更是眼眶一红,流出了眼泪。
她在京市有佣人伺候,有大厨做饭,公 众号梦白 推文 台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子过着这样的生活,不禁心痛如绞。
云秀芝心里暗暗发誓,等带莱莱回京市,她一定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莱莱。
殷莫山已经知道莱莱的事,她无需再隐藏莱莱的存在。
一顿早餐磕磕绊绊做完,云秀芝忐忑地去敲明莱的房门,她温柔道:“莱莱,起了吗?该吃早餐了。”
房间里无人回应,云秀芝以为明莱还没有起,失落地回了自己房间。然而刚坐到床上,山下的保镖就打来了电话。
“夫人,我们刚刚看见,小少爷上了一辆桑塔纳,如今已经离开许家村。”
云秀芝猛地站起来,她激动道:“为什么不把小少爷拦下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什么,还用我再跟你说一遍吗?”
面对夫人的质问,保镖冷静道:“我知道夫人十分想念小少爷,也很想马上带小少爷回京,但是夫人,请您不要忘了一件事,小少爷马上就要中考了。”
云秀芝冷静下来,对,莱莱马上就要中考了,他请了四天假,昨天是最后一天,他得回学校上课。
回京市再急,也不能耽误中考。
她挂断电话,深吸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包包,离开这间已经没有人的小院子。
桑塔纳上,明莱坐在副驾驶,他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开车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如果害怕一个人住,可以搬来跟我一起,我那里地方虽然小,但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明莱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颤动,他转过头:“谢谢你裴老师,我没事,只是昨晚睡得晚,早上没什么精神。”
“真的不用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吗?”
裴老师很担心,他知道明莱只有一个奶奶,奶奶走了,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一个孤儿,还不知道要被村里人怎么欺负。
“不用,村长爷爷很照顾我,裴老师不用担心。”
裴老师看着前方道路,他道:“莱莱,对老师,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明莱垂下羽睫:“我已经麻烦老师很多次了,不能再麻烦老师。”
如果不是正在开车,裴老师很想摸一摸明莱的头发,告诉他,再麻烦多一点也没有关系,他是他的老师,关心明莱,是他的责任。
回到学校,明莱迅速收起悲伤,开始进入最后的学习阶段。
云秀芝时不时出现在中学,给明莱带饭,明莱拒绝了几次,最后还是接受了。
他只是想演一场被抛弃十三年的孩子、对突然出现的母亲排斥的戏,又不是真的怨恨云秀芝,再拒绝下去,恐怕当惯了人上人的云秀芝下不来台,假疙瘩也要变成真疙瘩了。
人性最是经不起考验,特别是云秀芝三岁就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十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一次,要说有多深
的感情,别说明莱不相信,估计云秀芝自己也不相信。
现在的这点情分,只不过是当年剩下的母子情,被消磨殆尽了,也就没有了。
明莱态度变软,不仅接受了她送来的午饭,当着同学的面,还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妈妈,这让云秀芝很是受宠若惊,恨不能一天三顿来给自己的儿子送饭。
但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明莱早上在学校的饭堂吃早餐,就是明莱来不及吃早餐,也不可能吃云秀芝送来的早餐,因为根本没有时间。
“莱莱,好好考,妈妈在学校外面等你。”
云秀芝目送明莱进学校,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这也许就是当妈妈的感觉,从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感受,只是她丢弃了,而现在,她重新找了回来。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保镖给云秀芝打伞,突然,他的西装长裤口袋震动起来,保镖让另一个保镖接过伞,自己走到一旁去接听。
不知打电话的是谁,保镖态度毕恭毕敬,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过了一会儿,保镖走过来,将手机恭敬地递给云秀芝。
“夫人,先生的电话。”
云秀芝脸色微白,但殷家其他人的电话她可以挂,唯独殷莫山的电话,她不仅不能挂,在接受对方冰冷无情的质问时,还不能说一句话,要不然就是顶嘴。
而在殷家,顶嘴是非常重的“罪名”。
“喂,老公,”云秀芝接过手机,勉力露出笑容:“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