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凝轻挑眉梢,从容不迫,“你再仔细看看?”
随着沈凝的话语,聂甄下意识仔细端详起铃兰的脸。
结果看着看着,铃兰那俊俏柔媚的脸突然变成了一颗硕大的骷髅头。
不止脸,被他骑着的根本就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绿幽幽的骸骨。
“啊啊啊啊啊啊!”
聂甄吓坏了,连滚带爬跑到沈凝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只颤抖的手死死抓着沈凝的衣襟。
“仙长救我!仙长救我啊!”
沈凝不动声色,眸光冰冷。
“你确定……我是你认识的仙长?”
话音落下的瞬间,聂甄面前的沈凝大变样€€€€
一袭黑衣,一头墨发,一对血瞳€€€€
不是云夜又是何人?
跟在云夜身后的叶岚之、苏洛羽、水白月也解除了障眼法,变回尸傀。
迎上云夜那双血潭一般幽深恐怖的眼睛,聂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将军府。
聂壕的剑即将刺穿聂甄的心脏,站在一旁的徐惠香笑容得意,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
就在这时,聂壕的剑忽地被拦了下来€€€€
冲上前来的四人都穿着将军府里下人的衣服,为首的便是阿兴。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是谁?!”
随着阿兴一声怒吼,映在聂壕眼中的男人渐渐变换了样貌。
他穿着一身雪白中衣,披头散发,身材瘦削娇弱,脸色惨淡木讷,一看就是中了邪或被人施了法。
不过,精致秀气的五官称得上是大美人。
聂壕混沌的双眼一下子清澈了。
“……铃兰?”
短暂恢复神志,聂壕手一松,剑应声落地,紧接着他一把将铃兰抱住,抱得死死的。
与此同时,徐惠香唇角得逞的笑容凝固了,注视阿兴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了不起……看样子是我低估你了,沈凝。”
随着徐惠香咬牙切齿的声音,阿兴不再是阿兴,而是变成了沈凝,其余三名下人也恢复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叶岚之、苏洛羽、水白月站在沈凝身边,四人形成的气势宛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既然我们都变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们见一见你的真面目了?”沈凝手握月辉,以强大的气场逼问徐惠香。
徐惠香这次再开口,声音变成了男子。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嘛……”沈凝双臂抱胸,粲然一笑,“你猜?”
夜色漆黑,阴煞之气愈演愈烈,如一头凶猛的怪物足以吞噬万事万物。
徐惠香沉默片刻,开始变幻形态,眨眼间变成了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
男子长相凶恶,一身邪气,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再掩饰自己魔修的身份了。
沈凝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得出结论:
同为魔修,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看人家云夜……
沈凝突然好奇选拔魔尊的条件是不是看脸。
如果是€€€€
证明魔门跟他一样有水平。
“我是魔修血鹫。”
听到对方如此自报家门,苏洛羽邹起眉头,握着玉带剑的那只手绷紧了指关节。
叶岚之、水白月二人也变了脸色,看起来紧张兮兮。
血鹫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很满意,笑得志得意满。
“血鹫……谁啊?不认识。”沈凝抓了抓后脑勺。
血鹫嘴角一抽。
“沈凝,血鹫是三大魔门之一鬼灵宗曾经的副宗主,后来背叛鬼灵宗出逃,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苏洛羽给沈凝解释道。
血鹫修为高深,在未叛逃时就已达化神期,苏洛羽没想到他们这次下山历练竟会遇到此等修为的魔修。
“哦,原来是个人啊,我还以为是秃鹫成精了呢!”沈凝朝血鹫摊摊手,“以后有机会找算命的改个名字吧!你这名字不吉利,所以才一直当不上宗主,现在混得连门派都没了。”
沈凝越说越觉得血鹫€€€€这从名字上看就有血光之灾啊!
血鹫已经被沈凝气得脸都抽筋了,按理来说沈凝不该不记得他,他都记得沈凝€€€€本来乃是落云门一代天骄,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奇才,结果渡劫失败从此只能戴面具示人。
他印象中的沈凝……
嘴也没这么欠啊!
“哼!”血鹫冷哼一声,“沈凝,你现在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也就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可不是么!我一个金丹期修士,不仅能怼你怼到你哑口无言,还能揭穿你的身份,打乱你的计划,让你连口舌之快都逞不了,你说说你修为那么高有屁用?”沈凝一本正经地问血鹫,后者已经七窍生烟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血鹫怀疑阿兴的身份,制造炼魔境困住沈凝,引阿兴入圈套,沈凝还不见得能这么早发现问题。
那个时候,他初见徐惠香,只觉得徐惠香是个爱打扮的女子,毕竟是将军夫人,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肯定应有尽有。
然而那晚在铃兰苑,他察觉到魔修的气息追出去之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脂粉香。
沈凝在原本的世界,集团公司经营范围很广,其中就包括香水品牌,所以他对香味也格外敏感。
那个味道,与铃兰苑中小倌们擦的脂粉不一样,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
就是徐惠香。
可是徐惠香身为将军夫人,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跑到花街小倌馆来?
再回想初见徐惠香时徐惠香对他们说的话,既点明聂壕是个纨绔子弟,又暗示了客房只能用两间,旁敲侧击地诱导他们去花街调查聂壕的私生活。
只要他们去了花街,就一定能找到铃兰苑,进了铃兰苑就一定会知道铃兰这位头牌,再结合老鸨的供词势必会查到聂甄头上,然后他们跟踪聂甄,就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聂甄看似是一名刚正不阿的将军,其实背地里玩遍整个花街的小倌和娼 妓,铃兰是近期他最中意的玩物。
身为这种男人的妻子,徐惠香不可能对自己丈夫的癖好一无所知。
按理来说,徐惠香的婚姻生活不幸福,整个人看起来不该那么光彩照人,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于是沈凝将徐惠香列为头号嫌疑犯,让云夜以阿兴的身份向将军府中的下人打听徐惠香的事。
果不其然,下人们说,徐惠香因为不得聂甄宠爱,平日里也懒得打扮,衣着朴素,像个怨妇。
然而也就最近三日,徐惠香忽然梳妆打扮起来,下人们都误以为自家夫人终于开窍了,想用这种方式挽回聂甄的心。
殊不知……
“你早就杀了徐惠香,假扮成她的样子,给聂壕下了怨咒……为了不被怀疑刻意精心打扮,没想到用力过猛,反而露了马脚。”
听着沈凝铿锵有力的话音,血鹫默不作声,代表默认。
“你在铃兰被接走后,用了障眼法把铃兰掉包,藏于这将军府中,就为了在朔月之夜,让身中怨咒神志不清的聂壕把铃兰错当成聂甄……我猜,等到聂壕杀了铃兰后,你就会让聂壕清醒过来,让他亲眼目睹是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人,如此……命格至阴的聂壕心中的怨恨便会达到顶峰,而这股前所未有的怨气……正是你需要的。”
沈凝说得头头是道,然而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血鹫的最终目的。
前面这些抽丝剥茧的分析应该没有错,可是费了这么大劲精挑细选出命格至阴的聂壕,又在朔月之夜激发其怨气,然后呢?
总不会是为了拿这怨气当下酒菜吧?
“哈哈哈哈哈!”
突然,血鹫放声大笑起来。
“沈凝,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啊!”
沈凝点头,“嗯,反正比你聪明。”
血鹫敛起笑容,横眉冷对,“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看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就快做,你不做,我就做了。”沈凝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整座将军府亮了起来,亮如白昼。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四处都是沈凝等人事先埋好的符咒,符咒形成一道金光灿灿的结界,将整座将军府与外界隔离开来。
此时此刻,将军府中的凡人就只有聂壕和铃兰,沈凝知道血鹫肯定留了后手,不过他这边有苏洛羽在,总不至于连两个凡人都保护不了。
“苏洛羽,待会儿要是发生什么,聂壕和铃兰可就交给你了。”
沈凝轻声对苏洛羽说道。
他本以为苏洛羽会不假思索地回他一个“好”字,结果苏洛羽却反问他:
“那你怎么办?”
“我的修为你信不过?”沈凝也反问苏洛羽,语气淡定,媚眼如丝。
在场这几个人里,就苏洛羽曾经同他并肩作战,知道他隐藏了力量。
两人目光相交,心照不宣。
“师尊就交给我!”
这时,叶岚之扭头看向沈凝,金瞳坚毅,语气果决。
“任何人想伤害师尊,都必须先踏过我的尸体!”
“岚岚,有你这句话,为师死而无憾。”
沈凝说得可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