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洛笙，“小师弟不用在意我，我每日基本在打坐修炼，若是师弟有需要，可以直接喊我布下冰阵，若是暂时不想修炼，小师弟只当我不存在就行，当然，要是小师弟想出去转转，我也会全力奉陪。”
齐明澈似乎特别体贴，帮洛笙考虑好了多种可能。
洛笙眨眨眼睛，窝回被他塞满了软枕的玉座，说：“那齐师兄你打坐吧！不用管我，我暂时不想修炼！”
昨晚不过练了一会儿聚气口诀就难受痛苦成那样，洛笙暂时不想再修炼了，反正他修炼来修炼去，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想到昨夜的痛苦，洛笙立刻摸了摸胸口，他把龙鳞贴身藏在了衣襟里，没再放入芥子袋中。
他对昨夜的记忆十分模糊，只有身体的灼热和痛苦特别鲜明，但他隐约好像感受到了小黑身上熟悉的冰凉……那冰凉和舒适与来自龙鳞的微弱凉气不太一样。
难道是他太难受又太想念小黑，出现幻觉了？
洛笙隔着衣服捏了捏龙鳞坚硬的边缘，选择放弃思考。
他一直是这样，太难的事情不愿意想，每天努力工作能吃饱肚子就很开心了。
确定龙鳞好好放在身上，洛笙安心了不少。
至于那朵魔尊墨浔野强塞给他的小白花，被洛笙扔在了寝殿。
他见齐明澈当真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坐在大殿角落开始打坐修炼，有些稀奇地偷偷观察了一会儿。
二师父说齐明澈是冰灵根，当齐明澈开始修炼时，他隐约能察觉到凌天殿内的温度低了几分，只是齐明澈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洛笙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干脆捏了几把灵气团成球扔到桌子上，开始捏黏土一样捏灵气。
以前小黑在身边，他会跟小黑说说话，跟小黑满凌天殿里到处跑，可如今小黑不在，洛笙做什么事情都有种烦躁的感觉，包括捏灵气。
他将灵气团搓圆捏扁，一直没想好要捏什么东西出来，他有些走神，等他回神后，发现手里的灵气已经出现了小玄龙糖人的雏形。
捏小黑模样的糖人几乎快成了洛笙的肌肉记忆了。
洛笙看着面前还没有上色、细化的小黑糖人，一巴掌就把它拍扁了，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碎吞下。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洛笙下意识地看向大殿的角落，就见齐明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唇边的笑意似乎僵在了脸上，有些细长的眼睛也瞪大不少，正紧紧盯着洛笙看。
确切的说，是盯着被洛笙随意搓圆捏扁的灵气看。
灵沛大陆，便是曾经差点飞升的前任仙尊，也不能这么肆意随便地直接用手揉捏灵气！
这便是七位长老千年来突然共同收洛笙为徒的原因吗？齐明澈的眼神太过热切，洛笙想忽略都不行。
他想了想，随手搓了个灵气糖球递过去，问道：“齐师兄，你吃糖吗？”
“吃糖？”齐明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立刻收敛了不少。
但他忍不住死死盯着洛笙掌心的“糖”，这种用灵气直接制造的东西，小师弟竟把它当成普通的糖球？还这么随随便便地送给他？
齐明澈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接过灵气糖球，道：“小师弟给的，师兄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等齐明澈话落，洛笙手心托着的小糖球就已经没了踪影，只听“咕嘟”一声，齐明澈嚼都没嚼，直接将糖球咽进肚子里了。
洛笙神情复杂，忍了又忍，面上纠结，还是没忍住，问道：“齐师兄，你……不卡嗓子吗？”
那糖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这样直接吞咽，不怕一不小心噎死吗？
齐明澈面色扭曲了一下，显然是被噎到了，幸好那通体灵气造就的糖球很快融化，重新变成灵气冲向他的气海。
他开口，声音明显有点嘶哑：“还好，谢谢小师弟关心，我没事。”
洛笙：“……”这还叫没事，声音都这样了。
齐明澈顾不上噎坏的嗓子，他感受到气海涌入的精纯、澎湃的灵气，急匆匆地跟洛笙示意了一下，就直奔他放在大殿角落的蒲团，坐上去开始打坐修炼，消化那些灵气。
自灵沛大陆的灵气开始枯竭衰败，他们这些修仙者，纵使有再高的修为境界，想要修炼吸收天地灵气也变得十分缓慢，而且那些灵气稀薄又杂乱，吸收炼化消耗的速度并不是普通的翻倍这么简单。
如今齐明澈不过是凑巧从洛笙那里得到一颗小小的灵气糖球，就能让他立刻拥有如此精纯可怕的灵气，比他废寝忘食的修炼数月的效率都高，若是再多吃一些……
齐明澈强压下心中泛起的贪婪，专心打坐炼化灵气。
洛笙捏着糖人的动作顿了顿，他能感觉到凌天殿内的温度比之前更低了几分，齐明澈的修为比之前强了一丝。
正在这时，安泰快步小跑了进来。
他刚才悄悄离开了一会儿，去见了其他道童，托其他道童帮他买了一些用来画画的本子和碳条，道嵘送齐明澈过来的时候他并不在。
这会儿一进来，虽然安泰修为低微，但他一直是负责凌天殿洒扫的道童，在洛笙来之前他就负责这里了，大殿里多了个人，他立刻发现了。
看到那人坐在角落的蒲团上打坐修炼，安泰愣了愣，跑到洛笙身边，小声道：
“小仙尊，他怎么在这里呀？”
洛笙如今已经是仙尊了，安泰对洛笙的称呼也顺势变了，只是洛笙年龄小，直接叫仙尊洛笙自己听着也觉得不得劲，于是安泰从善如流地叫洛笙小仙尊。
听到安泰这么说，洛笙有些惊讶，“安泰，你认识他？”
安泰怕齐明澈听到，凑到洛笙耳边特别小声地说：“小仙尊还记得在仙尊考核之前，有一些高阶弟子来过凌天殿求见你，但是被你拒绝了，这个人就是当时那些高阶弟子的领头者。”
洛笙一愣，“他之前来见我做什么？”
安泰摇摇头表示不知：“小仙尊，这人怎么在凌天殿呀？”
他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凌天殿怎么就多了个人！不行，作为凌天殿的资深道童，他一定要搞清楚！
洛笙小声道：“他是齐明澈师兄，是冰灵根，二师父带他来帮我修炼的。”
洛笙修炼后会身体灼烧、疼痛的后遗症，安泰是很清楚的，他见原来是二长老送来的人，便松了口气。
“嗷，是这样啊。”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好。
安泰放下心，站直身体，只听一阵扑簌声，一堆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洛笙顺势看过去，便见地上躺着几个本子和一些炭条，那些本子大部分是新的，有一本边角已经被翻得打卷了，掀开了一点，隐约能看到里面是一幅画，好像画的是个人？
不等洛笙看仔细，安泰已经慌张蹲下捡起那堆本子和碳条，胡乱往自己的怀里塞。
洛笙好奇地问：“安泰，那是什么？你还会画画？能给我看看吗？”
“不行！”安泰大叫，立刻意识到他反应太大了，赶紧补救：“我、我自己画着玩的，不好看，小仙尊你就别看啦！”
不等话落，安泰已经飞快往外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凌天殿外。
洛笙没当回事，继续捏灵气糖人。
如今小黑不在他身边，他其实也不知道他捏这么多糖人能给谁吃。
他的几个师父，他已经送了不少糖人了，想来他们现在还没有吃完。
洛笙想了想，突然想到仙尊考核时见到七师父，听他说他的扇子坏了。
那把写着“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的骚气扇子，洛笙对它的印象格外深。
七师父对他很好，又教他傀儡术，又给他粉红色功法，洛笙想他能不能试试将灵气捏成一把折扇。
想到就做，洛笙重新开始抓灵气。
用来吃的灵气和用来做扇子的灵气显然不一样，二者的硬度要求就很不同。
洛笙不希望他做的灵气扇子像糖人一样轻易就碎了，便特意一次性抓了不少灵气，然后将灵气拍扁成薄薄一片，不停往上面叠加。
灵气的可塑性比黏土之类的强无数倍，延展性更是强得很怕，洛笙发现他可以将灵力拍得特别薄，这样就算叠加几百层，看起来也不会显得厚重。
洛笙捏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坐在凌天殿角落的齐明澈又在废寝忘食地吸收灵气，等天色渐渐暗下来，洛笙才意识到他几乎在这里坐了快一天。
放下手里已经有了雏形的扇子，洛笙正要站起来走一走，一道爽朗畅快的笑声就从殿外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小洛笙，最近有没有很想念为师啊？”
关玉山人未到声先到，角落里打坐的齐明澈听到七长老的声音，也不好意思装看不到，便有些可惜地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洛笙身后，和洛笙一起看向迈着潇洒步伐晃晃荡荡走进来的关玉山。
九重仙门的七位长老全部修为进境、恢复年轻这件事，已经成为灵沛大陆的一件奇闻，其中另外六位长老虽然恢复了年轻，但并不会对自己的外貌过多关注，只有关玉山，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袍的颜色也开始日日换新，简直快和他那只花里胡哨的送信鸟一样花哨了。
洛笙跟这位七师父相处起来十分自在，立刻迎了上去：“七师父！”
关玉山拿着一把普通的纸扇摇摇晃晃，扇得脸颊边故意留下的两缕头发乱飞。
“爱徒，做什么呢？无不无聊啊？要不要跟着为师一起去山下看看？”
关玉山以为洛笙又在捏墨浔野原形模样的黑糖人，他视线刚落到桌子上，只看一眼，立刻惊得快跳起来了。
“那是什么！”
关玉山不等洛笙回答已经扑向了桌子，他想拿起来，又不敢，只趴在桌子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已经初现雏形的洁白扇子。
洛笙本来想给关玉山一个惊喜，没想到关玉山会突然过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见七师父的扇子坏了，想帮您做一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本来想等做完再跟您说的。”
关玉山在看到那把洁白的半成品扇子时心中就有了猜测，此时听到洛笙确定的回答，心里立刻乐开了花。
他猛地转身，抓住洛笙的肩膀，俊美的脸一片严肃，说道：“爱徒！为师的下半生，可就靠你了！”
洛笙被关玉山过于严肃的表情吓到了：“……”
一直被关玉山无视的齐明澈：“……”
关玉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立刻收敛不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爱徒，做扇子的事情不着急，你一直憋在凌天殿也不是个事，今儿个我打算抽空带你去山下仙门外逛逛。如今打算来参加弟子考核的人都在往这边赶，仙门外十分热闹，这会儿是晚饭时间，更有不少散修摆摊售卖或者换物，为师想着你应当会感兴趣。”
洛笙听着眼睛一亮，“有卖吃食的摊贩吗？”
虽然他已经不会饿了，可他还是爱吃。
关玉山点头：“自然！”
洛笙立刻要跟着关玉山往外走，关玉山这时才看向一旁一直被他无视的齐明澈。
能够被送到洛笙身边的弟子，自然是他们七个老东西都见过了的，齐明澈是九重仙门内天赋最高的冰灵根，也是门内颇受弟子们追捧的一位老资历高阶弟子，他的师父已经于前几年到了寿数进境无望去世，他如今在九重仙门内的关系网十分简单，是个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废寝忘食修炼的修炼狂魔。
这也是他能够被送到洛笙身边的原因。
关玉山他们几人不希望洛笙身边存在任何危险因素，像之前因为安泰一个小道童的人际关系让有毒仙果被送到洛笙面前的这种失误，绝对不会再有了。
“小齐也一起去？”关玉山问道。
齐明澈微笑：“七长老，若是可以，我也想跟着仙尊大人一起去凑凑热闹。”
“行，走吧。”关玉山一挥手，带着两人往外走。
只是走出几步，关玉山稍稍落后，走到齐明澈旁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观你修为突然涨了不少，是受到了小洛笙的恩惠？”
齐明澈面色严肃，“是，七长老，仙尊今日赐我一颗灵气造就的……糖。”
关玉山唇边笑容饱含深意，看着齐明澈的视线充满警告：“我想你也看到了小洛笙如何捏造灵气？”
齐明澈点头：“看到了。”
关玉山顺势道：“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很清楚？我想你也能反应过来，留在小洛笙身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自你师尊过世，我可听闻你这几年修为一直没法进境。”
齐明澈看向关玉山，神情坚定，“七长老放心，我对仙尊绝无任何歹意，也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威胁到仙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