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跟贱人的儿子一样,一样的蠢。”
“……”
季眠愣住,望向段酌,这才发现他哥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他倏然明白了。这里是段酌的生父,那个出轨生下段酌的伊彰的家。
而眼前开口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伊彰的妻子贺海媚。
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两人。
季眠很不舒服,他顶多只是被戏耍了,贺海媚的目的并不是他,她想要的是侮辱段酌,侮辱这个从未招惹他们的私生子。
他可以理解贺海媚对于段酌和段锦颜的怨恨,可他却不能理解,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段酌从未出现过他们眼前,贺海媚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在季眠看来,令贺海媚痛苦的根因,应该是她那个出轨的丈夫伊彰才对。
【为什么她不跟伊彰离婚呢?】
【谁知道呢。人类嘛,你懂的,总是奇奇怪怪的。】系统说完,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们家有电视啊,那就好办了。】
【什么?】
【刚才我接通了这里的电路系统,等到今天半夜,他们家的所有显示屏都会放鬼片,连续放一整周。】
【……谢谢你。】季眠知道,系统是在为贺海媚戏耍他们的行为替自己出气。
“伊彰呢?”段酌冷声问,“让他出来。”
贺海媚拧眉道:“他不在。”
“哦?”段酌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两个月前你从我这里下的订单,又特意选择今天让我们来送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让他旁观,杀鸡儆猴吗?”
“你€€€€”
“伊彰在外面又有女人了吧?看来,没有我妈这个‘贱人’,你还是看不住自己的男人。”
贺海媚神色霎时间变了,姣好的面容看上去无比狰狞骇人。她扬起手,作势就要挥在段酌脸上,却在半空时被截住。
段酌甩开她的手腕,踏进门,径直略过贺海媚,直接闯入家门。
“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了!?”贺海媚大喊道。
见状,季眠莫名有些慌,于是急忙放下手里的木雕,对贺海媚说了句“抱歉”,也迅速进了门。
“你!”贺海媚气得说不出话,“你”了半天也没蹦出来半个有用的字眼。
方才在门口时,有一道木头的屏风挡着,客厅的左侧角落是视觉死角。段酌走进客厅左侧,随后只听见一道陌生高昂嗓音发出痛呼€€€€
只用了两秒钟时间,段酌便拖着一个中年男人从角落里出来。
季眠看清了这个害了段酌以及两个女人的罪魁祸首。伊彰穿着一身黑色睡衣,长相与季眠想象中的大差不差,就是一副高瘦苍白的小白脸模样。
不过他已年近五十岁,生出皱褶的岁月痕迹在这样一张脸上显得极尽猥琐油腻。
段酌掐住伊彰的脖子,膝盖猛地提起,撞在伊彰松垮的肚皮上。他的力道没有半点收敛,带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打碎的狠劲。
伊彰连叫都叫不出来,大张着嘴,胃里一阵痉挛。
段酌及时松开手,伊彰的身子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随后,竟是直接吐了。
他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污秽不堪。
【拦住段酌。】系统提醒道,【他失去理智了,别打出人命来。】
季眠回过神。
段酌脸上挂着笑,还没打算放过伊彰。他抬起腿,又一脚即将落下去。
“哥!”季眠抓住了他的手臂,“可以了哥!”
末了觉得以他的力气够呛能拦住段酌,于是索性用另一条手臂攥住了对方腰部的衣料,死死扒紧将人往后面拽,不肯放手。
“松手。”段酌的视线扫过来,沉郁得吓人,“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我……”季眠声音有点抖,抓着段酌手腕和衣角的手却没松开。
段酌盯着他看了几秒。
下一刻,季眠的领子被粗暴地提起来,领口处的力气将他无情地甩到一边。
“咚”地一下,季眠的头磕在墙上,从喉间溢处一声吃痛的呜咽。他仍然死死拽着段酌的手腕。
段酌动作滞了一下,但语气仍未和缓:“松手。”
【如果你需要的话,今晚他的电视里也会有鬼片放映。】系统淡淡对季眠道。
第16章
季眠这回没工夫跟系统道谢了。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神情狠戾的人。
那眼神执拗又坦荡,绝不是一副准备认输放弃的眼神,有几分慌张,却不是怕段酌,而是有点怕挨打。
谁他妈要打他了!?
段酌指节动了下,想到他方才放出的“连你一起揍”的狠话,却被季眠当了真。
而某种意义上,他也的确动手弄疼了他,与打人没什么两样。
“哥……”季眠黑密的睫羽不住轻颤,语调莫名叫人心软,带着恳求的意味。
“……”
段酌与他的眼睛对视着,他的右手手腕还被轻轻抓着,季眠的手指有点凉。
他的手指慢慢松了,一身暴戾的气息渐渐平复。
段酌动了下胳膊,季眠的手就跟着他的右腕一起动。
段酌不发一言,转身往房门的方向走去。季眠仍抓着他的手腕,像个手环挂件一样紧紧跟着他。
经过门口时,段酌偏头看向贺海媚,笑了。
“谢了。”
“如果不是你,我还找不到伊彰。”
段酌的笑容实在反常,贺海媚被吓到了,看见他靠近时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她余光瞥向地面上挣扎不起的丈夫。段酌方才那一下还是避开了主要部位的,伊彰压根没伤到内脏,但还是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见到伊彰这样的丑态,贺海媚眼底浮起几分难以察觉到报复的快意。
*
小三轮车重新回到了段酌的木雕店门口,孙齐坐在季眠平日里用的小马扎上,看见两人,用那只完好的手挥了挥。
然而,小三轮上的两人皆是没有对他热情的招呼给出任何反应。
段酌冷着脸下车,季眠合上伞,紧随其后从车厢里跳出来。
“对不起,哥。我……”季眠跟在段酌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道歉。
段酌脸色愈发臭了,没意识到他此刻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煞神。
孙齐愣了下,随即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起身过来,佯装凶狠地道:“大哥,臭小子又犯什么错了!?”
预感到自己要被揍,季眠把眼睛闭上了,“对不起哥,是我不好。”
“……”段酌被气笑了。
贺海媚和伊彰都没让他这么窝火。
“这、这是怎么了?”孙齐瞪着眼,那只没包纱布的手迅速解开裤腰带,道:“大哥!我来揍!我替天行道!”
他拼命给季眠使眼色,大概意思是“我装装样子,我揍得轻”。
像极了一个在大哥面前悄悄护犊子的二哥。
可惜季眠闭着眼睛,看不见他。
段酌也没看见孙齐的眼色,闻言一脚蹬在他小腿上,鉴于对方还是伤员,没怎么用力。
“滚。让你打人了吗?是你能揍的?”
孙齐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人有点懵。
段酌视线转回季眠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有说你做错了吗?”
“……啊?”季眠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没有吗?
【没有哦,他只说不松手就要揍你。】
【……】
段酌侧过脸,一点都不想看见季眠那张懵懂迷茫的脸。
他听了一路的“对不起”,此刻心情烦躁到极点。
在这小子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讲道理、只会压榨他干活的混蛋吗?
孙齐还是没搞懂现在的状况,甚至比之前还要懵逼。他不就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吗?世界怎么忽然就变了?
随即,三轮车后车厢里两幅被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雕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孙齐一怔:“€€,画怎么€€€€”没卖出去?
段酌看也不看一眼,只抛出一句“砸了”,眼睛定定看了季眠几秒,转身略过他径直走进居民楼。
随着入户门关上的电子音响起,孙齐从一连串的惊讶中回过神。
“砸、砸了?”他看向季眠,“什么意思,真要砸了?”
季眠视线从紧闭着的居民楼收回来,缓缓点了下头:“嗯。”
这两幅画留下来,只会让段酌觉得膈应。
是该要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