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少年 第34章

陆鱼磨了半晌,终于从明砚那里要来一包瓜子,乐呵呵地坐在上首咔嚓咔嚓地磕,还热心地分给旁边的陈千总一把:“来来,配着下酒,别客气。”

陈千总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那位还穿着亵裤的千总开口质问:“花闻远,你什么意思?”

花闻远不答,只是慢慢喝酒。

上辈子他忍这四个老东西忍了很久,等程家读书人算清了账目,这才发难夺了他们的兵权,重新分配军田。这次,他可不想忍了。

明砚闲着无聊,给自己画了一把没壳的瓜子仁,拍开陆鱼试图偷拿的手,悄悄在桌下塞给了花闻远。花闻远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继续潇洒地喝酒。

扣着这群人喝酒到天亮,等太阳升起,亲卫们带来了几口大箱子,后面还跟着许多人。军户人家,每家出一人前来,亲卫告诉他们来领粮食,一家出一人。

听说有粮食,人们都到得整整齐齐。

花闻远起身,叫谢重云挑开箱子,里面竟都是白花花的借条。

“军田,是分给军户屯田戍边所用,为的是养活军队,不是养活军队的千户!”花闻远抓起一把借条,“有些人做了千总,便以为自己是千户侯了,私占军田,侵吞军粮,还放印子钱。”

说到这里,突然有一老汉冲出来,跪地哭诉:“将军,求将军为我做主,小老儿一家八口,都被逼死了。”

这四名千总,借着连年天灾,以收不齐军粮为由,收缴军户的土地,再租借给他们种,再收很高的租子。军户交了租子便不够吃用,只能向千总借粮,这便欠下了债。债还不上,便只能卖儿卖女。

花闻远不用细听,都知道其中原委,一把火烧了所有借条,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砍了四个千总的脑袋。

众人都被震傻了,那哭诉的老头哆哆嗦嗦地说:“将,将军,千总也是朝廷命官,您直接杀了他们……”

这手段过于激烈,根本不合常理。

花闻远轻笑,单手扶起那跪地的老汉:“无妨,他们在我这里不是官,你们以后也可以不做军户了。”

说罢,将军屯的田地分给现在正在耕种的人,并传令下去,全军将士皆有田可分,如今先分给以前的军户,待打下反贼,便有新田可分。

有见识的人,已经意识到花闻远要做什么了,他不是来做将军的,他是要造反!

但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一曲红绡不知数:他造反了!外挂要来了!陆狗,快点带我玩,我要赶上见那位外挂,你懂的!】

【一曲红绡不知数打赏至尊芭蕉游艇X600】

第48章 伏笔

上午的直播到此结束。

陆鱼摘下头盔, 搓搓压扁的头发,就见江秘书端着个平板过来了。

智脑是因为连接了安装在大脑中的内设,才会让本人看到的光屏内容异常清晰, 但给别人看却是半透明的, 除非投屏到其他幕布上, 有一定的防窥效果。

这里是操作间,还有外场直播, 所以江秘书没有选择投屏,而是给陆鱼看实体平板电脑。

江秘书低声说:“一曲红绡不知数已经打赏过百万了。”

陆鱼看了一眼平板上的直播回放画面:“这么快?这大哥真是有钱啊,叫他来……算了, 我自己跟他说。”

出于对榜一大哥的尊重, 他得亲自通知, 不能让秘书去。

又仔细看了一眼屏幕, 发现大哥没有提“外挂”在小说里的名字,疯狂打赏的同时竟然还谨慎地没有剧透,真是个好大哥!

陆鱼点开智脑, 在鸟书上给“一曲红绡不知数”发消息。

【旱地拔鱼:谢谢大哥打赏,这两天啥时候有空,过来沉鱼玩吧, 可以让你演一场NPC。】

那边马上就有了回复。

【一曲红绡不知数:我就知道砸到一百万会有惊喜!陆狗,你真好, 大哥爱你!我明天早上就去,等我!】

跟大哥约定好联系方式, 叫小江明天去接待大哥。

陆鱼关上智脑, 起身去跟明砚吃午饭。

刚在办公室的茶几前坐下, 公关总监敲门来找陆鱼。

“陆总, 我们近期有跟陆家的合作计划吗?”公关总监神色严肃。

“屁……”陆鱼想说屁的合作, 但既然公关总监问了,肯定是有什么事,便看向明砚。

明砚肯定地回答:“没有。”

公关总监脸上的神色却没有放松,给两人看了一则新闻:“这是今天上午的事。”

新闻标题写得很是醒目€€€€

【豪门养子要报恩?陆氏透露与沉鱼科技即将合作。】

陆鱼看到这题目就被气笑了,这是什么港媒风格,陆家现在是脸都不要了直接跟他提恩情了是吗?

点开新闻中的视频,看起来是一场宣讲会。陆家要竞标一家智脑制造工厂,出来宣讲的是陆氏现在的CEO,陆珍妮的爸爸,也就是陆鱼名义上的二叔。

陆二叔在宣讲会上宣称,正在谈和沉鱼科技的合作,如果成功,将会在智脑里装载沉鱼科技的超级智慧助手。

“怎么这么能蹭?说之前给老子打招呼了吗?”

上次陆珍妮莫名其妙跑来,说让他收购陆家的手机制造厂,好扩大规模帮沉鱼上市。现在又公然说会跟沉鱼合作,他们梦里的合作?

视频中,记者问:“跟沉鱼的合作有把握吗?”

陆二叔笑笑,看着镜头的目光意味深长:“陆鱼也是陆家人。”

陆鱼看完,破口大骂:“脸怎么这么大呢!占老子便宜没够是吧!”

他这个二叔,从小就不待见他。小时候陆鱼不明白,后来知道自己是养子就懂了,二叔觉得这偌大的家业不该给他这个外面捡来的野种。

明砚拉住暴跳如雷的陆鱼,对公关总监说:“没有的事,但也不用主动回应,你知道怎么处理。”

现在沉鱼科技风头正盛,谁都想来蹭一把,要尽量少说话。

公关总监点头表示了解,转身出去了。

“好了,吃饭吧。”明砚打开桌上的餐盒,一个一个摆出来。

今天的菜是陆鱼交代小江订的,大酒楼的菜。最近事多太累,怕明砚吃不好,订了明砚喜欢吃的龙井炒虾仁、杂蔬蛋卷汤。

这不是传统的龙井虾仁,而是将龙井茶叶炸酥,像葱花一样撒在复杂烹调过的虾仁上,只有这家酒楼做得最好吃。

明砚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他近年的口味有变化,跟上大学那会儿是不一样的,论理陆小鱼是不知道的。

陆鱼盛了碗蛋卷汤放到明砚面前:“陆大鱼的备忘录里写的。”他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想知道明砚喜欢吃什么,自然而然地就去翻了陆大鱼的智脑备忘录。

明砚却是一愣:“他写在备忘录里了……还写了什么?”

陆鱼把拆好的筷子递给他,挤挤眼:“不告诉你,这可是我追求你的工具书,剧透了还怎么制造惊喜?”

明砚复杂地看着手里的蛋卷汤,慢慢把它喝干净。

吃过饭,陆鱼哄着明砚先睡午觉,自己跑到陆大鱼的办公室里翻找资料。他担心陆大鱼这货真的答应过陆家什么东西,得提前找出来做好防备。

根据陆冬冬的提示,他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找到了半截计划书。

陆鱼皱着眉头点开,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

这是一份看起来跟陆家没有什么相干的计划书,讲的是“明日表业与现代智脑结合的可行性”。

陆大鱼确实想过,找一家智脑制作公司合作,但计划被搁置了。

“把手表改成智脑外壳?”陆鱼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成功,就能救活明家整条产业链。怀表大概率只能走奢侈品路线,想要盘活明日表业,还是得有大批量的订单才行。

兴许陆大鱼跟陆家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不过最后搁置了是因为什么,这上面没有写。

“我也不清楚,爸爸,”四下无人,陆冬冬就主动开口了,“你有时候会摘掉智脑把我放家里,我无法监听到。”

“这很正常,估计有些场合会要求大家摘智脑放外面,你太金贵了,放外面我肯定不放心。”陆鱼摸摸智脑表盘,仔细琢磨这件事。

不管陆大鱼有没有跟陆家联系过,现在陆家突然提他,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他的花闻远改造正在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出岔子。跟陆家人对上,他在舆论上有天然的劣势,必须主动出击。

下午直播继续。

花闻远以雷霆手段整顿了江州大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捋顺庶务,安定人心,终于练出了一批可用的兵。

陆鱼站在校场边,看着那整齐划一挥矛劈刺的士兵们,感慨:“花闻远要是在现代社会,叫他去给学校的小孩们做军训,效果肯定好。”

明砚摇头轻笑:“你让将军去当军训教官,岂不是让你去教小学作文?”

“这话可不敢说,我又不是什么大文豪,”陆鱼赶紧制止砚哥盲目地夸赞,“你别说,那小学作文我还真教不好,我上小学的时候作文分数可不高。”

正说着,花闻远从他俩身边路过,被陆鱼一把薅住。

“小远啊,你知道什么是小学吗?”陆老师课堂准备开课。

“咳,二叔,我这会儿忙,等回来再说。”花闻远绕了个花招,脱离陆鱼的魔爪,跃上高台开始点兵。

他准备带两千人,去剿灭西边的反贼。那个所谓的反贼,据说是一名叫贺大锤的铁匠,因不堪匠户徭役,杀监管官造反。小打小闹数月有余,也只占了一座小城而已。对花闻远来说,两千人足够活捉那贺大锤回来给他打铁。

刚刚整装完毕,京中突然传来圣旨,叫花闻远不必理会那小贼了,速去边关迎击鞑子。

花闻远打发了传旨的官员,自己坐在帐中,思索良久,提笔写了一封奏折。言说江州粮草不足,军户十不存一,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仅剩不足两千人,只能小范围剿匪平乱,无力前往边关。

【臣斗胆,举荐钱破狄钱将军。钱将军用兵如神,定能守住寒城关。】

上辈子钱将军靠着太监夺军权失败,死前也没能指挥上边军一日,这辈子合该满足人家的雄心壮志。

这封折子送出去,皇上便该知晓,花闻远得了江州兵权但不听皇令,这便是造反。

但皇帝又不能说他反了,因为花闻远上完折子就去平乱剿灭反贼了。

京城里的皇帝甚是疑惑,问兵部尚书:“花闻远这是何意?”

兵部尚书心里门清,但不好照实说,毕竟现在就算认定花闻远是反贼,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剿灭他,只得糊弄道:“江州连年遭灾,税赋一直缴不上来,兴许确实亏空得厉害。花家世代忠君,花闻远才十六岁,应当没有那个胆量造反。”

皇帝想想也是,花闻远才十六岁,谁十六岁会立志当个反贼的?

于是各方互相糊弄,当真点了钱将军去守寒城。

而花闻远,正骑着神骏大马,在贺大锤的城外叫门:“大胆反贼,速速开门!”

“啧啧,这算不算贼喊捉贼?你是反贼,我自己知道我也是反贼,但我不明说,我就能代表正义消灭你,”陆鱼坐在城外山坡的凉亭里看热闹,对低头画画的明砚说,“这就跟我爸妈似的,我都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他们还说‘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叉烧’。”

陆鱼说罢,继续咔嚓咔嚓嗑瓜子,心中得意:跟老子玩舆论,老子会埋伏笔,陆家最好别来惹。

他只是随口浅浅打个埋伏,明砚却是听到心里去了,心疼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明砚一直以为,陆鱼大概是上高中那会儿知道自己身世的,陆家则说是陆鱼成年后才告诉他的,但现在听着似乎不是。

陆鱼对上明砚满是疼惜的眼睛,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场,状似随意地说:“弟弟出生我就知道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