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焰的事情对他冲击有点大, 一想起他,沈小满就觉得脑袋乱糟糟,没办法正常思考。
他回宿舍躺着,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
这件事,应该由裴知焰亲口告诉他, 可他却像个哑巴,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生疏到, 连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了。
沈小满如鲠在喉, 翻身窝进被窝里,不肯再继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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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满通过姜敏悦的关系网,跟京市两家企业搭上了线,分别是奶制品和彩妆行业,两家公司产品都是大学生经常消费的品类, 自然很愿意跟沈小满合作, 赞助进行地非常顺利。
转眼就到了国庆放假前夕。
烟花大会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 最近动漫社在组织全社团填写合宿申请,沈小满摩拳擦掌,火速填好提交, 提前N天在宿舍忙上忙下整理行囊, 他终于有机会实现交友目标了!
“你国庆假期不回家?”白陇蹲在沈小满的行李箱前问。
沈小满头都没抬:“回啥呀, 我爸妈都超级忙的,才没空理我。”
白陇长吁短叹:“你这话可就伤爸爸的心了,爸爸我苦苦等着跟宝贝满崽过节呢。”
沈小满一脚踢到他屁股,白陇“嗷”地一声,嬉皮笑脸站起身来。
沈小满没说假话,家里人确实很忙。
妈妈最近忙着开拓东南亚市场呢,不停出差谈合作,忙得像陀螺。
爸爸被邀请到了海市举办签售。
哥哥……
沈小满沉思了下。
这家伙应该没事儿。
沈凌这些年处于半退役的状态,致力于建立出一套完整的青训体系,首先从他开的俱乐部建起,他特别喜欢跑全国看青少年比赛,看到好苗子就会挖到京市。
一个周前沈凌说是在甘市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沈小满大致思考了下,决定不闻不问。
谁都别想阻止他结交漫画大佬的步伐!
之前沈小满按照原定计划,从动漫社的干事群里搜刮大佬,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
这位大佬给自己的备注是电插座。
空间里画作除了御姐就是萝莉,还有御姐萝莉谈恋爱的漫画,画风非常成熟,分镜水平也很高。
一眼就把沈小满给迷死了。
沈小满社交水平满分,再加持刻意吹的彩虹屁,交换习作,电插座老师没多久就拜倒在了他的校服裤下。
两人约定,要在合宿时挨着床铺,一起看漫画。
“你们社团弄的烟花晚会在后天?”白陇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问。
沈小满点头:“你要来看吗?这可是我凭三寸不烂之舌谈下来的哦。”
白陇遗憾摇头:“可惜我半个月前就买好回家的票了。满崽,给哥录个视频吧。”
沈小满:“学生会就派人录了。咱们宿舍其他人呢?”
白陇:“都回家。”
沈小满有点失望:“好吧。”
白陇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句“你跟裴学长一起去看不就好了”,他怕把沈小满惹毛,爬起来揍他一顿。
沈小满看着小小一只,拳头真挺硬,打人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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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大会,几乎是每个动漫里必备的浪漫场景。
动漫社尽可能地还原,除了烟花,特地弄上了苹果糖、小金鱼等小摊子,由动漫社的志愿者负责轮班看摊子。
因为没人陪他看烟花,沈小满觉得无聊,索性报名了看苹果糖摊子。
但在摊子后面坐了半天,更觉得乏味。
有种理解坐在工位上的感觉了。
空虚无聊,但被钉死在这儿。
沈小满仰头看着遮阳伞外的夜空,一轮缺了小块的明月悬挂半空,这就是“小满”的状态呀。
不会过度贫瘠,也没有撑圆肚皮,饱满地刚刚好。
沈小满着迷地盯着那轮澄澈的月,忽地想起,他曾经和裴知焰解释过何为小满。
裴知焰后来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他都要。
温暖真挚的亲友陪伴,还有轰轰烈烈的宏伟事业,他全都要。
“让你这么贪,吃教训了吧。”沈小满小声嘀咕,说着挖苦的话,心里却止不住泛心疼的酸水儿。
他深吸一口气,晃晃脑袋。
沈小满把摊子交给来接班的志愿者,去湖边等着看烟花了。
烟花大会宣传到位,除了本校学生,离得近的学校都有学生来看,视野好的草坪被形形色色的学生占了大半,沈小满看到很多手挽手的情侣,在嬉戏调笑。
没有什么好位置,沈小满不太愿意去挤,只好站在湖旁校道。
勉强还不错,就是有点远。
沈小满摸了摸胳膊,有点凉,京市最近夜间降温降地厉害,他忘记带外套了。
忍忍也还行。沈小满想。
只有自己一人时,沈小满挺坚忍,有委屈也能憋着。
如果旁边有个人在,沈小满早就嘟嘟囔囔地抱怨了,要是再熟点,还要撒娇耍泼求对方拿外套给他。
沈小满撇嘴。
这段时间忙东忙西,都忘记多交点朋友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忍不了自己待太久。
沈小满正神游天外,思索该从哪个渠道下手交朋友,被忽然炸开的烟花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抖了下。
夜空被灿光骤然映亮,下一秒,在光即将熄灭的瞬间,无数烟花争先恐后升上夜空,炸开成花。
烟花交辉,犹如盛大光海,映亮背后典雅复古的教学楼,美不胜收,沈小满的水润眼睛亮晶晶的。
真美啊。
看了半天,才想起忘记拍照了。
沈小满把手插进裤兜,但没拿手机,只是因为手插进去比较暖和。
肩膀落下重量。
沈小满愣了下,低头一看,是件布料硬挺的西装外套。
外套衬布柔软,还带着体温,隔着薄薄的T恤传至肌肤,沈小满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抖。
他下意识要回头看是谁,身后传来声音。
“小心感冒。”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带着微弱鼻音。
沈小满脖颈肌肉僵住,慢慢松懈,终止了回头的动作,默不作声。
烟花还在噼啪燃放,但沈小满看不进去了。
他能听到身后人的呼吸。
有些沉重和急促,很清晰,听着稍有些混浊,好像生病了。
“……”沈小满咬紧酸涩的后槽牙,实在没忍住,小声骂道:“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还有脸来说教我?”
回应他的是沉默呼吸。
沈小满披着过分宽大的外套转身,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抬起倔强的眼,一字一句地质问:“裴知焰,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比如你的妈妈。”
裴知焰垂眼:“你都知道了,没什么可说的。”
沈小满抓住他袖口,追问:“你妈妈生病,就是你当初离开的原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决裂吧,你……”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带了哽咽,说不下去。
这几日压抑住的难过,被点了引线,悉数爆发。
上辈子,徐珊就是病死的。
沈小满太理解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世的感觉。
心脏就像被千刀万剐,但不是痛,那时是麻木。
捧着母亲的骨灰,才开始察觉细密钝痛,心都空了,沈小满无依无靠,只能蹲在路边对着流浪狗哭,哭到声嘶力竭,心口还是疼地厉害,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可是他怕疼。
“小满。”裴知焰指腹抹掉他眼泪,低声说:“我说过,原因很多,情况复杂。”
“我做出的选择,是我想到唯一的最优解。”
沈小满眨眨眼,氤氲的水雾凝结成珠,滚了下来。
他问:“那些原因,全都告诉我。”
裴知焰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声音沙哑:“每一个原因,都是因为我很在乎你。”
沈小满眼角更酸了,理智让他不要信,可周身温暖让他流泪更凶。
裴知焰依旧给他擦掉。
他低头,在沈小满的右脸颊印下个吻,呼吸发烫。
“我想一个个告诉你,你能不能,给我机会?”
裴知焰的话音落下,夜空中烟花燃烧更盛,砰砰炸开,慢慢归于静寂,只剩无垠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