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一伙人究竟干了什么,过了半月陆云柯就知道了。
因为警察又上门了。
这一次还是周峡带队,警车一路鸣笛呼啸来到门口,停下后,周峡歉意的对路琢做个手势,摸出一封信递给他。
“路先生,有人实名举报你卖没有药监检测的假农药,以此谋取暴利,我们需要就此事进行调查,麻烦您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听到警笛声大家伙儿全都走了出来,陈绍几个低头不语,刘老大则对着陆云柯得意地笑起来,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举报的人是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村里买了农药的众人听到周峡的话急了,围上来就给周峡比划:“小伙子,你咋胡说,我们种庄稼的,能分不清农药的好赖?”
“咱路村长卖的就是好东西,比供销社的外国货还好,不信你跟我们去地里瞧瞧!”
“就是,你说,是哪个王八犊子不干人事,居然去举报,是穷疯了还是心眼坏了?”
看村民比路琢本人还着急,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周峡松了口气。
他耐心解释道:“乡亲们,不是这么回事。即使药好用,也得有证明,有生产批号,不然都是犯法的。路琢,你听明白了吧,这样要被罚款,情节严重还得进监狱。”
陆云柯还没搭腔,他身边的郴易风先沉了脸。
哪怕周围都是人,他还是没忍住握了陆云柯手一下,冷硬道:“路琢,你别急,等等,我有法子。”
郴易风匆匆走进去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贴着一排邮票的加急件,他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红头文件举起来,让大家看清楚。
“谁说路琢没有药监局认证?首都农业研究部亲自给出的检测结果,钱院士亲笔签名,还有S市药监局给出的农药批字,证明这是合格产品。这么多证书和化验单,够不够证明路琢卖的是好东西?”
周峡听到郴易风的话,眼神一亮:“郴先生,你把证件拿给我看看。”
郴易风将活页夹递过去,周峡仔仔细细看完后,点了点头。
“没错,是真的,有公章,批号,很合适。”
周峡忍不住看了郴易风一眼。
农药生产审批格外麻烦,郴易风能这么快就拿到审批和化验结果,甚至还有一份国内专利批示,的确挺让人意外的。
周峡自己也是军政世家出来的,属于红二代,他家里人还有一位是开国元帅,周峡自己也有能力,所以对郴易风能做到这一点倒不惊奇,只是意外这人居然家世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周峡对着郴易风客气地笑笑:“看来这是个误会啊,来,大明,将这些文件拿到局里印刷备份,销案。只是,两位还得再去一趟局里。”
郴易风这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向路琢,对路琢挑了一下眉。
路琢救了他,他也帮了一回路琢,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会扯清的。
两人就睡在一个被窝里,路琢又不藏着掖着,他卖农药赚钱的事儿郴易风怎么不知道,一开始郴易风就觉得这有隐患,但见路琢卖得便宜,就没太担心。
可后来路琢晾了一房顶的药材,俨然是要扩大生产规模,郴易风寻思,这可真的要出问题了。
于是在上个月底进城的时候,郴易风就把路琢卖的药粉打包了几分寄给S市的父亲,还寄了一部分给国外,托家里人进行化验,然后以路琢的名义在药监局进行审批,得到专业的农药生产批号。
郴父是国内有名的研究员,认识的也都是国内的大佬,他察觉这药粉有点意思,就转交给自己的好友,从多家机构检验后,出示了很专业的检验证明。
有了证明再申请批号,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陆云柯只知道郴易风厌恶自己,阿莱蒂斯大约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万万没想到对方背着他做了这些事儿。
如此一来,自己在县上花了两百托人提前批下来的文件,倒是没必要拿出来了。
陆云柯看向郴易风:“谢谢,麻烦你了。”
郴易风也听过陆云柯很客气的道谢,但平时他没做什么,这一次抛却恩怨悄悄帮了陆云柯一个大忙,听到对方道谢,他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陆云柯一眼,扭头看天:“谢什么,闹得这么客气。”
仔细想想,他倒是从没对路琢说过感谢的话,重生前没有,重生后,好像就更没有了。
这人情啊,算是还不清了,啧,麻烦!
两人只是站在那里,气氛就有些变味,一切喧嚣缓缓远离他们而去,甚至连刘老大一行气急败坏的咆哮都没人听到了,至于和刘老大一起实名举报的陈绍几个……
周峡可没忘记,上次就是他们把路琢的驴弄丢的。
当时觉得他们都不是故意的,所以并没人提赔偿,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恩将仇报。
也不知道他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第68章 一亩灵田20
周峡盯着陈绍几个,几人一惊,缩着脑袋刚想溜走,但很快就被陆云柯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你们几个也一起,上警车。”
陈绍和许青城急了,当即辩驳道:“举报信又不是我们写的,你凭什么抓我们!”
周峡给陆云柯的举报信没拆开,就算拆了,上面写的也不是陈绍几个的大名。
听到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坦白,和陈绍他们交好的村里人都替他们尴尬,默默离他们几个远了些。
村里识字的就那么几个,会写什么举报信的,也就只有从S市来的这五个文化人。
不是他们四个,总不会是郴知青在二狗眼皮子底下写的吧?
郴知青写了举报信,又出来帮陆云柯作证,他图啥呢?
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鄙夷地看着狡辩的陈绍他们,几人面红耳赤,却还强撑着叫嚣道:“你们凭什么污人清白!不信就把实名举报的信拆开,看看是谁的署名!”
说着,陈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夺过信,拆封后指着最后三个刻意写得大两号的毛笔字得意道:“瞧,是郴易风,写举报信的明明是他!”
章小伟冷笑一声,挽起袖子,瞪着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混人道:“你们几个白眼狼,是不是都当村里人是傻子?我们是不识字,但我们有脑子!”
郴易风一到村里就和二狗哥一见如故,住到了二狗哥家去。
路琢忙前忙后替郴易风张罗养病,闲暇时还会去地上帮郴易风干活,郴易风在家里也把路琢媳妇该干的零碎活计都包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两人关系好,这几个人居然还想挑拨离间?
他们被叫了几声知识青年,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整个村里就剩他们四个聪明人了。
眼看村民对他们没有好颜色,陈绍几个更委屈。
许青城跳脚道:“这鬼地方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要啥没啥,这年代了还没电灯,没有饭店没有经销社,买东西还得坐驴车,驴身上都快臭死了!哎哎哎,你别想动手打人啊,警察,你看清楚,该抓的是这些暴民!”
这些
乡下人一个个会种点庄稼就拽的二五八万的,不就是丢了一头驴和一辆木头破车吗,全村都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又没犯法,警察也在,看这群庄稼汉能把他们怎么着!
其他两人也双手抱胸一脸傲慢:“就是,姓路的,你以为你巴结上郴易风能干嘛,他家里人有关系,到时候他第一个回S市,你又不是个大美人,你以为你能跟着他回城里当工人?”
“你们都想讨好郴易风是吧,那不如把女儿送给他,给他生个崽,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把乡下的老婆孩子带回去丢人!”
这四个知青拧成一股绳儿,一开始看不顺眼的是郴易风,现在仇视的就成了整个三水村的所有人。
他们几个和郴易风可不一样。
郴易风是想不开主动跑到这穷地方建设国家来了,他们是在家里的时候好吃懒做,一天只会惹猫逗狗,认识字又没能耐待在加工厂干活,才被家里人托关系丢到乡下来劳动改造。
这个时代,作为男性青壮年劳动力还会被家里人丢出来,自然是他们家还有不少争气的兄弟姐妹们。
因为兄弟姐妹不少,陈绍几个临行时,家里都没闲钱准备布票和肉票,如此一来,主动要求下乡,还带了一堆购物票的郴易风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又嫉妒又羡慕,当听闻郴易风在国外过得更好时,几个人越发心里不平衡。
更可恨的是,郴易风这人就像未卜先知似的,一开始就盯上了村里条件最好还最能干的路琢。
他们几个在寄住的农户家干重活,天天吃糠咽菜,一个月都见不到几颗鸡蛋,但资本家后代的郴易风呢,顿顿都吃肉,鸡鸭鱼肉还换着花样吃。
每天路过闻到他家飘出来的饭菜香味,陈绍几人那个气啊。
凭什么呢,凭什么郴易风一个在国外长大的腐朽份子过得比他们好?
听到陈绍几个脸红脖子粗的嘶吼,周峡总算明了。
原来是嫉妒闹的。
人的嫉妒心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
村里人倒是不会嫉妒郴易风,因为他们不了解在S市的人一直过的是什么生活,在国外做生意的和在国内糊口的又有什么不同。
但陈绍他们清楚,周峡更清楚,他摇摇头,提醒陆云柯道:“路先生,郴知青,你们可以起诉他们诬陷,以后就会留下案底,他们回城的时间也会推迟。”
周峡家里的消息最灵通,他家里人说,上面已经有计划让下乡的知青回家建设城市,这两年已经有知青接到通知陆续回城去了。
但村里需要知识分子做教育工作,回城的名额有限,要是这几个人留了案底,他们得几年后才能回去。
此话一出,盛气凌人的陈绍几个就萎了。
留下案底,推迟回城?
陈绍立刻改了口:“我们知道错了,但我们不是故意的啊!警察同志,你瞧,明明是郴易风故意误导我们,他要是早说有证件,我们哪里会举报!”
“就是啊,我们是怕他们两合伙骗钱,也是为村里人着想。周警官,你看清楚些,他们的证件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这几人还死不悔改,陆云柯也烦了,他一手拎了一个,直接将人塞到了警车里。
“去警局,给我赔驴车,你们不是赔得起么。”
周峡见状摸了摸鼻子:“喔,是哎,我一忙倒是忘了告诉你们。上一次案子已经判下来了,老五那一伙儿被关押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家属也是泼皮,没钱赔偿你们的损失,所以丢了驴和板车地损失,需要丢的人承担。”
只需要这几个人承担一部分,需要二三十块钱,但看这几个知青的模样,周峡就决定吓吓他们,让他们改改这红眼病犯了就害人的臭德行。
最后,郴易风不愿意和解,陈绍他们又没钱赔偿陆云柯的驴车,这案底自然就得留下。
陈绍四个悔不当初,可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安稳蹲在警察局写保证书。
从警察局出来时,周峡正好换班休息,陆云柯和郴易风一起邀请周峡去吃顿饭。
郴易风是知道周峡性子的,他原以为自己重生后能和周峡发展一下,可兜兜转转,他还是选择了曾经的那个人。
路琢,路二狗。
他算是栽在这人身上了。
郴易风选择和过去和解,看在周峡是自己好友的份上,他决定让对方死心,于是便主动道:“上次出了那些事,倒是搅扰的你没吃好,今天没闲杂人,我们一起喝两杯。”
周峡看着他,目光闪了闪。
“好啊。喝酒的话,我车里还有家里人过节带来的瓶葡萄酒,是我爸喝不惯送给我的,说是什么外国几百年的酒庄酿的酒,你们也尝尝。”
“好。”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冷光跃动。
到了国营饭店要了个包间,周峡和郴易风两人红酒混合白酒喝了两瓶,越喝越热闹,陆云柯倒成了作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