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被气笑。
才多久啊,早上把人带来横滨,晚上就变成了这幅模样,穿着这么一身出来贫民窟晃,真的是不怕被人拖去小巷子里给卖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扯水岛川宴的尾巴把人扯爆炸了,被小狗咬了一口。
……咬得还挺疼。
咬完,他没因为失血晕过去,水岛川宴倒是先晕过去了。
晕血。
就……很离谱。
中原中也正好出现,带走了水岛川宴,也正因如此,琴酒知道了原来这人也在Mafia,也是“客人”。巧合不过如此。
治疗伤口的时候,琴酒很难不去多想。
他想到刚来这里,遇到森鸥外,看见对方大衣上的几根白毛。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水岛川宴的尾巴毛。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水岛川宴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人,像真正的小狗一样亲昵去蹭人家衣服。
想着想着,琴酒喉间的伤口便灼烫起来。
水岛川宴咬伤他之后,在上面舔了很久,舔得很没章法。
弄得人火大。
水岛川宴昏迷了很久。得到允许后,琴酒进过病房。
Mafia的护士委婉提醒过他,这位也是首领的客人,看起来是害怕他当场把人掐死。不管琴酒想不想,他都得给这个面子€€€€毕竟在Mafia的地盘。
水岛川宴睡着的时候就很乖。
手背上扎了针,冰冷的葡萄糖输进去,淡青色的血管藏在薄薄一层皮肤下,蜿蜒向上,精致得像是什么艺术品。看久了,又会让人无端产生一股破坏欲,想要在那上面掐出痕迹。
他睡得很安稳,完全看不出来,那天受了多重的伤。
琴酒盯了一会儿水岛川宴的脸,忍不住支起身,挑开被子,拆开了病号服的纽扣。
“你做什么?”
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不知何时溜进了病房,忽得出声。
琴酒睨了她一眼。
爱丽丝,森鸥外养着的小女孩,平常极为受宠,就算是踩着森鸥外森鸥外也不会生气。爱丽丝脾气骄纵,声音脆甜,说话非常直接。她穿着一身精巧的、类似护士服的童装,挑眉瞪眼:“这里是病房。”
“我什么都没做。”琴酒一般不会和小女孩产生冲突,尤其是,这个小孩背景很足。
爱丽丝“呸”了一声:“肮脏的大人。”
她踩着漂亮的圆头小皮鞋,哒哒哒地跳上病床,像只护食的金色小猫,装凶狠也有一种可爱的凶狠:“他还是个病人。”
琴酒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被绷带缠住的地方,下面的伤口又有点疼了。
“我也是个病人。”他说,“还是被他弄的。”
“我不管€€€€”爱丽丝小声地闹起来,在医院她的嗓音都收敛了,“宴长得比你好看€€€€”
琴酒无语。
“我可不是想做什么。”琴酒眼神凝了凝,“你喜欢的小狗,不是正常人,你知道吗?”
爱丽丝:?
琴酒回忆起那晚上的事,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比平常见过的异能力更加可怕。大部分的异能力者,被枪打中,至少还是会死的。可水岛川宴那天却像是故事里传说的不死人,不论他做了什么,伤口都会快速愈合。
他揭开病号服,看见水岛川宴胸口的肌肤,有点古早的疤痕,整体来说是光洁的,甚至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比手臂更加白皙。
完全看不出来,他往这里开了一枪。
琴酒是确定自己把子弹打进去的。
他把手掌覆上去,感受到一层血肉下,心脏的跳动。水岛川宴的身体凉凉的,似乎感受到被触碰,胸膛被压住呼吸不畅,于是皱了皱眉,发出了很轻微的哼声。
“你倒是说呀。”爱丽丝看见琴酒的眼神,不满意了,“在这儿摸来摸去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我可以保证,我对着这里开了一枪,但却没有任何的伤口。”琴酒又卷起水岛川宴的袖子,“这里,我用刀划开过,同样没有伤口,甚至都没有疤痕。”
爱丽丝的眼神渐渐变了:“我会去告诉林太郎。”
琴酒不说,他们完全检查不出来。在他们看来,水岛川宴除了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低血糖,没有什么症状。一切的生理反应,也和人类差不多。
走之前,爱丽丝又回头瞪了一眼琴酒:“别做出格的事。”
……
琴酒只是看了一会儿。他想了很久,还是把被子给盖上去了。
只不过,还有一点令他有些在意。
他掰开水岛川宴的唇,摸到牙齿。他还记得水岛川宴迷茫着眼乱咬的时候,犬牙有些过分的长,甚至抵在下唇。琴酒的食指在水岛川宴的牙床上摸了一圈,指腹触碰到犬牙,尖尖的,但没有那么印象里夸张。
琴酒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晚上的时候天太黑,情绪太激动,自己看错了。
但那尖牙,实在是让他想起某些吸血鬼。
琴酒又摸了摸,很疑惑。
水岛川宴很轻地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舒服,但没能醒过来。舌面和牙床被刺激,涎水不由自主地分泌了很多,又因为合不拢嘴,就全都积蓄在口腔里。昏迷的时候,人的吞咽本能是几乎没有的,所以只会有模模糊糊的难受感,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这样也醒不过来。
琴酒想,这家伙的警惕性真的很低。
他按了按水岛川宴的舌面后就收回手指,没继续折腾了。视线移到他耳尖。
现在琴酒已经知道,水岛川宴现在的耳朵和尾巴,都是真的€€€€说是受到了诅咒。仔细想想,萨摩耶这种傻狗还挺适合水岛川宴的。水岛川宴这家伙就是有一种见谁都信的气质。
毛乎乎的耳朵抚摸起来,能感受到里面有弹性的软骨,手感特别好。尾巴被藏在被窝里,暂时是碰不到。好在他之前已经扯过了。
用力捏了捏,水岛川宴也没反应。
琴酒渐渐觉得有些无聊,又想着有点想抽烟,捏了把耳朵站起身。
走了。
……
他也休息了一下。
再一次见到水岛川宴,就是在首领办公室了,森鸥外请他上去谈一谈。
森鸥外怎么想的,琴酒不太知道。
但他看见水岛川宴跪在首领办公室的地毯上时,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这可不是对待俘虏的态度。
他刚想开口,问一问,猛然看见水岛川宴颤抖起来:
“可以……可以抱我一下吗?”
第一句话,声音还是很轻的。像是本人都没想要自己要说什么,混着哭腔含含糊糊。第二句话的时候,那声音里的祈求陡然明晰起来,像是一根沾了糖水的羽毛,泛着难言的甜香。
“拜托……拜托请抱我一下。”
就,明知道他在求情,也会上钩。
森鸥外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说出一大堆威胁逼迫的话之后,水岛川宴会直接用这种最低级的求情方法,但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抬起,想要把水岛川宴扶起来,顺手完成这个抱一下的请求。
水岛川宴也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靠近,就下意识伸出手要抱住。
琴酒看着,忽得大跨步走到他们边上,从后背抓住水岛川宴的一条胳膊,硬是把人拖起来控制住。
“小心!”他说得还挺像回事,“森先生,这家伙身上有古怪,我怀疑他想攻击你。”
森鸥外笑容不变,紫红的眸子暗了暗:“是吗?让琴酒先生担忧了,您作为客人,还受了伤,没能好好休息,是我们的失职。”
在琴酒快步冲上来的时候,中原中也也跟了过来,他体术极好,反应极快,首要任务就是保护首领。此时盯着琴酒,眼神很冷:“请您坐这边。”是打圆场,不过,谁都能听出来,如果琴酒不从的话,他就要做出点不客气的事。
“是啊。”太宰治则是缓缓靠近,“在首领办公室,您就不用操心这些了,首领自然有我们保护。”
他话语淡定,动作却很直接,抓住了水岛川宴的另一条胳膊:“森先生,我这就把他拖下去审问,保证给您一个结果。”
森鸥外看了一眼自家的叛逆干部,笑容虚假:“有你们保护我,怎么会有事呢?我看水岛川君有些不舒服,想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水岛川宴两条胳膊都被抓住了,而且这两人都比他高,他脚尖都有点不着力。琴酒攥人用的很用力,手掌宽大,估计能抓出青紫印子,而太宰治则刁钻地多,卡着他的胳膊动弹不得。但他们这一点触碰又微妙地填补了他的渴望……只有一点点。
他更想要一个拥抱了。
想要那种毫无保留的、四肢都缠上去的、抱抱枕的抱。
水岛川宴无意识地挣扎着,表面看着像无声反抗,实际上,却只是非常想要扭身抱一下,抱谁都好。
眼泪滚落,他发出轻微的抽泣声:“请……请抱抱我……”
没有人在意他讲什么。
琴酒松了手,换成中原中也。他的手臂被反折到背后,一只手压住他的后背,更加没办法拥抱了。又不知道谁,扯了东西,一圈一圈把他的手腕捆住。他难过到极致,反而开始燃起怒火,张口想要胡乱咬人,结果被塞了一团领带,不知道谁的。
只能含含糊糊地发出点“唔唔”声以示反抗、
就这样,他被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森鸥外瞥了一眼,发现萨摩耶的尾巴被绷带缠住了,就随手把尾巴抽出来,很贴心地摸了摸水岛川宴的脑壳安抚情绪。
水岛川宴抬起头,颤抖。
“呜呜€€€€”抱一下就好€€€€
森鸥外:“太宰,说说你这两天的调查情况。”
“好。”太宰治应了,眼神却是看着水岛川宴的方向。他身上常年带着绷带,刚才就是抽了一卷没用过的绷带,把水岛川宴捆成了粽子,虽然他不是很理解首领为什么要让这个不重要的人在一边听重要信息,但……他懂森鸥外的恶趣味。
森鸥外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琴酒也坐着,他和中原中也站在一旁汇报。好巧不巧,四个人都可以看见被捆成麻花的小狗。
“首先,可以确定,琴酒先生要找的星川,和我们要找的占卜师,是同一个人。”他话不多说,先报了结论。
中原中也补充:“以及根据我的调查,在前两日,码头的一个小组织‘源岐会’覆灭,他们以贩卖人口盈利,活下来的人说,是一个自称星川的人做的。”
“但有一件事很有趣。”太宰治清了清嗓子,“码头出现过的那个星川,和我遇到的占卜师星川,不一定是同一个人。我遇到的占卜师自称说是有人冒充他,所以才出现在这里,想要调查清楚冒充他的人是谁。在中也对码头的调查中,也能发现,那个星川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擅长近身搏斗,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热武器。”
“而我遇到的,至多一米七五,还是个擅长神秘学的占卜师。”
“占卜师?”琴酒皱眉,“我得到的情报,星川是个雇佣兵,擅长冷兵器,从来没听说过他擅长神秘学。”
“不对。”他忽得想起了,水岛川宴给他的一个,拥有异能力祝福的手链。他看了眼仍旧在无意识挣扎的水岛川宴,下巴轻抬,“他自称是星川前男友,星川送给他的一些东西里,确实有类似神秘学相关的物品。我把他带来横滨,也是因为他应该能辨认出星川的真假。”
可能是听到和自己相关的信息,水岛川宴动弹的力度更大了一点,忽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后背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