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水岛川宴。”他用了最正常的开头。
对面却陡然安静了。
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松田君?”
“水岛川。”松田阵平的声音哑了,他笃定,“你不在东京。”
“嗯……我现在在横滨,有个熟人在这里,我到他那里去住。”水岛川宴低头,“很抱歉,原来的手机进水了,一直没换上新的,现在才想着给你打电话。我想,我会在横滨住一段时间,之前约好的健身课啊什么的,都没办法来了。”
松田:“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话语蓦然一断。
那多年面对悬疑难案的洞察力冒了出来。
“你说,有个熟人在横滨?”他问,“是什么熟人,你现在住在他家吗?横滨离东京只有20分钟的车程,你要是不方便出行,周末我可以来接你。而且横滨租界异能力者众多,不适合定居。”
水岛川宴紧张起来:“是,是认识很久的,国外就认识了。我和他一起住很安全的。你工作这么忙,来回接就太麻烦了,我不能麻烦……”而且他耳朵尾巴真的不能见人。
松田阵平忽得打断他:“是男友吗?”
“嗯……嗯。”
“他限制你出行?”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他马上就要开着警车跨区出警抓人了,“他家暴、虐待、恐吓,你居然还和他同居了?”
“对不起!”水岛川宴尾巴耷拉下去,“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松田阵平:“……”
“你住哪儿?”他问,“明天周日,我来找你。”
水岛川宴:“我,啊,啊?”
“地址。”
大脑要烧断的水岛川宴一紧张,只能把还没装修好的店面的地址报了出去。
电话挂了。
他完了。
【你完什么完。】系统看不下去,【松田阵平又不是你家长,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听起来我更像一个坏小孩了。”水岛川宴捂住额头,“恋爱脑的那种。”
也许明天早上,松田阵平就会过来,他得加急收拾收拾,争取让屋子变得能看。
但在此之前,水岛川宴肚子饿了。
上回喝下去的血早就消耗一空。他离开织田作之助家也是因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织田和织田的孩子们全都咬了,那样他就成了大恶人。可是出来,好像也没有办法觅食……难道要去医院里偷库存吗?
水岛川宴想忍一忍,然而渴血的饥饿不是正常的饿,他的灵魂好似被挖空一块儿,里面坠了个无底洞,把周边的一切都撕碎。
只有鲜血可以填补。
幸好现在是深夜,他再渴望,也不会遇到人。
他舔了舔自己的上牙膛,感觉到两颗小尖牙冒了出来。
先回家熬着吧。
……
水岛川宴几乎失踪了三天。
太宰治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其中固然有吸血鬼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抓不到人的烦躁。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能躲的人了。
找不到水岛川宴,星川也没个踪迹,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安保,出现在酒店里的。最后的痕迹显示他往一处小巷子里躲了,但线索在那儿彻底断绝。
到最后他用了排除法,把附近街道口的人都调查一遍,三天之内进出酒店的人也都查一遍。
就是找不到。
也许是灯下黑的缘故,当他看见织田作之助的下班路线也包含在要查找的范围里,太宰治下意识忽略了。
他觉得织田作之助是Mafia里的一款宝藏,异能力强大,履历优秀,但不杀人。性格还特别有趣,是一种很罕见的、总是会出乎意料的有趣。有时候他既想着要把织田作安利给所有人,又会觉得,织田作还是适合当一款小众宝藏。
只要晚上去喝酒的时候,有机会碰见,留个念想就好。
而且织田作之助最近沉迷养猫,天天咨询别人如何照顾猫,应该也不会……
“哎,织田作。”
他心烦,喝完酒一个人在街上走,忽得看见了织田作之助。
“你怎么在外面?”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有点难过。这很异常,太宰治和他相处好几年,愣是没见过织田作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好像能接受生活的一切变故。
“我上回捡的猫,走了。”他说。
“原来如此。”太宰治噢了一声,“是偷跑吗?你来街上找猫?”
太宰治心想真巧啊,他也找猫。
织田作:“不是偷跑。我是自愿放走的。”
“可是织田作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舍不得。如果是自愿,又怎么会跟到街上。”太宰治打趣他,“织田作,你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猫奴了。”
织田作之助露出“€€”的表情,呆毛摇晃:“我只是有点担心。”
他回去查了,猫猫要离开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独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
织田不由得想起星川离开时的模样。瘸了,站起来了。眼睛瞎了,硬生生指着东西说他能看见。唇角在笑,整体的微表情又很丧。他越想,越觉得,他捡的流浪猫这是回光返照了。
那么好一只猫,就要没了。
尊重猫猫的决定,让他独自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本来是他会做出的选择。可是织田作之助想起星川早晨睡得迷糊,说的那句“天是黑的”,就怎么也没办法睡着。辗转几次,干脆就套了件外套,跑出来找猫了。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循着细微痕迹,推测着往前走。
“正好我有空,要不我也来找猫吧。”太宰治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过,你好像已经知道去哪儿了?”
织田作之助点头。
……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一个电话亭。
又往前走了走,大部分店面都关门了。织田作之助在一个店门口停下:“我查了监控,应该在里面。”
其实监控里面,这个点名还有另一个穿得很严实的青年出没。他不认识,也许是猫猫的朋友。
“贸然进去好像不太好。”
“没事。”太宰治无所谓,他甚至已经用铁丝撬开了门,“我们只是进去找猫,主人会同意的。何况,这条街上的店面,大多是废弃的。”
进门,灯还没安装好,所以一片漆黑。
有几个大纸箱堆积在角落,织田作之助眼尖,看见了自己塞给猫的生活物资。
他的猫确实在这儿。
太宰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织田作,你养的猫,是什么猫?”
织田作:“他是很好的一只猫。”
“他?”多日以来不愿面对的事情忽然被串联在一起,太宰治很勉强地笑了笑,“黑猫?”
“是的。”织田作之助没在太宰治面前说过这件事,“是老板告诉你的吗?”
黑暗里,太宰治的脸显得很白。他强行扼住自己的呼吸乱想,和织田作之助分两头找猫。在里屋,他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后,快步走过去,发现了一只很明显是才挪过来不久的沙发,地上有拖曳的灰尘。
边上有一团熟悉的毛茸茸剪影,在发着抖。
太宰治挑起眉。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弯下腰,想把蜷缩在阴影里的人扒拉出来,却被反过来攥住了手腕。
“太宰,太宰……”水岛川宴的尖牙压住下唇,声音发颤,眼睛无神,但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他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啊……”
……
织田作之助听见里屋咚得一声,传来重物着地的声音。
他连忙走进去,担心猫和太宰治出点冲突。
但他没看见猫。
他看见了一只萨摩耶。
萨摩耶把太宰治扑倒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点了十翅一桶,好好吃,今天再点一次。
饿饿,饭饭,啃啃。
第40章
◎快抱我。◎
水岛川宴发誓他不想咬的。
他都已经躲到小角落里去了,还能被人翻出来。
是太宰治自己主动凑上来,他也不想的……好吧他太饿了,一闻到血味儿就流口水,闻不到还好,一闻到饥饿感直接爆炸。而且他觉得太宰治原先应该能躲开,再不济,也能反抗一下,可太宰什么都没做,任凭水岛川宴凑到他颈边,咬下去。
水岛川宴咬得很克制,喉间却忍不住发出满足的低鸣。
紧接着他听见另一人的脚步声。
好熟悉。
织田。
水岛川宴一激灵,爬了起来,又很舍不得地舔了舔太宰治颈侧的伤口。他还有点不清醒,明明水岛川宴这个身份和织田作之助是没有关系的,但他就是心虚,颇有种乖乖低头等待批评的感觉。
后脑被按住,太宰治又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搭在他腰上。同时他仰起脑袋,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织田作!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萨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