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黏黏糊糊的熙熙
隔壁的另一间里，颜熙同样睡得并不安稳。
夏日的夜，人类无法企及的神秘海域里此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波波海浪如怒火中的雄狮嘶吼着，像要撕碎什么。
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海面上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熙，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乖乖交出三叉戟，我会给你一个全尸。”
乌压压的一片里，为首的男人朝前方喊道。
闪电在空中划过，光亮映照在底下的人群，只见男人的脸颊，手臂大头肌上俱是鳞片覆盖，在那一闪而逝的光亮下显得可怖。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将三叉戟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坐稳这个王位。”
翻滚的海浪里，颜熙的眼里此时满是恨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背叛自己的会是最敬重的堂兄。
他的父神只有他母后一个皇后，但妃子却也不少，所以他的兄弟姐妹排行算下来，如果不是他生而立太子，该是排行第四个，最小皇妹序齿十一。
人鱼并不像人类那般讲究王位必须是男性，母后早逝，哪怕他的身份早已定下，但这依旧不能断了其他兄弟姐妹的妄想。
没有人能对长生断了妄念，哪怕那只是人鱼亿万年的历史中一个飘渺的传说。
据说只有继承了王位，才有可能获得塞壬之神的垂青，有几率觉醒血脉传承，获得塞壬的力量和永生。
可事实是至少这千万年来根本没有出现过一个，却挑动了每次皇位更替中必然会有的纷争。
他早该想到的，堂哥也是皇室血脉，亲兄弟姐妹尚且对他虎视眈眈，又何况是伯父家的？
只凭当年伯父没有针对父神做什么？
可又安能知道不是因为尚有自知之明，只待下一代？
然而无论如何自责，自己的错信是事实，而这份错信此时成了他的催命符。
雷声更响了，闪电似银色的鞭子在空中划过数道，仿佛要将这天割裂一般，落在脸上的雨水密而急，打得脸生疼。
颜熙握紧了手里的三叉戟，怒目而视着眼前的叛军，而他身旁此时已是只余寥寥数人。
巨浪翻滚，生死战一触即发。
黑暗里，细小得几乎能忽略的开门声响起，一个人影快速闪进房间。
顾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按照平日的习惯，哪怕是醒早了也该是洗漱好了去健身房锻炼，又或者是室外绕圈跑。
可那一场旖旎的梦在莲蓬头下反复冲刷后却变得更为清晰，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意识清醒的纾解，直让他有种想见梦里人的冲动。
果断的性格让他遇事从来都是迎面而上，即便目前还未理清自己这突然的转变，但没关系，他能试着去了解。
当然，这并不包括偷窥。
只是在他意识到时，本该上楼的脚步却停在了隔壁房间，再也挪不出一步。
开门，关门，速度快的让人难以发现。
如果十多年前有人告诉他，这被教官批做满分的教学版潜行会被他用在偷看小人鱼睡觉的私事上，他恐怕会将那人揍个服帖。
理智上他清楚他应该立马出去，以免颜熙突然惊醒，他解释不清，可视线落至床上鼓起的一团，脚却自主的往前走去。
他只是看下小东西睡得好不好，看完就出去。
快速的在心里为自己做了番辩解，连迈出的脚步都变得更加轻盈起来。
只是才走近，刚松开的眉宇立即紧簇起来。
黑暗里，强大的精神力让顾渊依旧能视物如白昼，这让他清楚的看到睡梦中的颜熙脸上显出的强烈不安。
如墨画般的眉头此时紧簇得厉害，眼皮轻颤着，长而密的卷睫沾着湿意，一张小脸苍白得厉害，额头上还能看到细密的汗珠。
隐约间还能听到几声轻吟。
这下顾渊哪里还顾及到什么“不动声色”“只看一眼就出去”，他连忙打开了壁灯，室内顿时亮起一片暖光。
他本该一进门就发现异常的，可心神混乱的他根本没注意到。
真是该死！
“颜熙，醒醒，颜熙。”
掌心拍了拍小人/儿的脸，顾渊着急的唤道。
下一刻，颜熙睁开了眼，目无焦距的瞳孔间尽是悲伤四溢，让看在眼里的顾渊猛地心脏处一阵揪疼。
“不怕了，颜熙，不怕了，刚才只是做梦。”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会儿的颜熙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反应了好几秒脑子里才显出顾渊的名字。
伴随着认出来人是谁后，梦境里带出的情绪也消去了些。
天空蓝的瞳孔里倒映出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担忧的表情，还有鼻息间好闻的龙舌兰香让他莫名的心安。
这种感觉就像那天被救助时一样，只是那时他连来人都没有看清就又昏了过去，只模糊看到了一张一闭的薄唇，记住了男人身上的气息。
见他似乎清醒了，顾渊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柔得不像话。
“做噩梦了？都是汗，要不要先洗个澡？”
他有点担心惊了一身汗后就这么放任，小人鱼会感冒。
闻言，颜熙眨了眨眼，乖巧的点头。
“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放水。”
话落，顾渊就要起身，却被颜熙拉住了手。
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顾渊，如雾如霭的眸子里泛着洋洋的水光，衬着那一张苍白的小脸，真真是我见犹怜。
气氛一时间静谧如许。
最后，还是顾渊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抱你一起过去。”
简洁明了的话语就如他的行事作风，毫不拖泥带水。
闻言，颜熙歪头想了下后点了点头。
刚从梦境里父神的死亡和堂兄的背叛里脱离开来，当初被顾渊救起的雏鸟情节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就想待在这个人类身边，他喜欢这个气味，这会让他安心。
不明就里的顾渊只觉得噩梦过后的小人鱼粘人得很，同时也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果然，即便表面从未表现出来过，其实小人鱼暗地里一直处于不安中，不然也不会做噩梦。
那么在今天之前，颜熙又有过多少次噩梦惊醒后独自面对？
想到这，顾渊更觉心疼了。
稳稳的将人抱起，看着小人鱼勾着着他的后颈，小脸贴着他胸口不言不语，他快步走进浴室。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等到要洗澡了时，怀里的人儿也依旧拽着他的衣服不让走。
“帮我脱。”
第33章 顾渊：原来我喜欢他？
顾渊从不知道有天有人能仅仅用三个字就逼得他方寸大乱。
颜熙的声音属于非常让人容易放下心理防线的那种，轻轻软软的，跟小奶猫伸爪挠在心尖尖似的，不疼，还有点想宠着让再挠几下。
这会儿又是瘪嘴，又是凝望着，澄澈的蓝里潋滟着水光，让顾渊想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还是被咽了回去。
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手心里已是一层薄汗。
昨晚为颜熙换睡衣时的画面在脑海不停闪过，还有那光怪陆离的梦境，竭力想忽视的感觉再次袭来。
指尖触及丝滑的面料，这是从人鱼养护中心那知道颜熙体质特殊容易过敏后，他特地让人定制的睡衣。
稀有的冰原丝面料，初碰上时凉凉的，但它会根据人体体温来调节温度，而且非常亲肤，又丝滑，由一种名叫冰桑蛊的昆虫吐出丝制成。
轻颤的指尖感受到从冰原丝传来的颜熙的体温，明明根本没有肌肤相触，却让他想起了被印刻进心底的那一瞬柔嫩细腻。
“快点！”
在他出神的档口，小人鱼不耐的念了句。
掬起的眉头无端的让人品出几分委屈来。
“难受。”扯了扯身上的睡衣，颜熙道。
昨晚回来时已经睡着，顾渊又不想吵醒他让他洗澡，只给他换了睡衣。
之后又做了一夜的噩梦出了身汗，哪怕睡衣布料再轻薄透气，也依旧让颜熙觉得粘腻得难受。
闻言，顾渊也顾不得自己脑子里的废料，赶紧加快了动作，三下五除二的为小/人儿去了上衣。
对比他的胡思乱想，颜熙的表情坦坦荡荡。
自幼在仆从的服侍下长大，除了成年后偶尔被父神丢进军队里磨练时需要自己动手照顾自己，其余时期都是有人帮着处理生活琐事。
其中包括且不限于脱衣擦澡，甚至特别疲累时，贴身护卫还会替代仆从，为泡澡的他按摩。
所以在颜熙的观念里，他的要求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旖旎，没有暧昧。
单单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能带给他安心的人离开，所以才耍赖的有了这样的要求。
没了睡衣的遮挡，看着纤细薄实则肌理分明的背脊落在墨色的眸底，紧实的体态，劲瘦的腰身，还有白得发光的肤色，这些都让顾渊忍不住想起那个黏腻的梦境。
“裤子。”
迟迟等不到下一步，小人鱼忍不住再次提醒道，眉间的刻痕更深了。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怎么比漠琴都不如。
漠琴是颜熙的贴身仆从，脑子不太机灵，做起事来笨笨的，但人很憨厚，足够衷心，所以他一直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