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稍稍缓过来些的颜熙涨红了脸,耳朵尖更是已经红得没法看。
轻轻软软的声音响起,仅仅只是个名字,顾渊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似被电流刺了下。
“好点了吗?”
“嗯,谢谢。”
点了点头,声音轻若蚊蝇,也幸亏顾渊的耳力不错。
视线扫过嫣红的耳垂,墨色里温柔一闪而过。
“那就好。”
低沉的嗓音响起,颜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抿了抿唇,抬头望去。
笑意没有看到,入目便是见不到底的深渊,好似漩涡般,将他紧紧圈住。
心跳得好快,连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深吸了口气,颜熙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害羞,顾渊被自己要求这么过分的事都没怎样了。
说起来,这次是他亏欠了他。
勉强将视线从顾渊的脸上移开,他偏过头去开口道:
“对不起,要你这么帮我,等我好了后,这些换下的鳞片都给你,可以做成软甲。”
“虽然是初次掉下的鳞片,但是防护住身体不被伤害到还是可以的。”
如果他还在自己的海域,这次蜕下的鳞片会被收集放好,等将来遇到另一半时,会以定情信物的方式制成适合对方的软甲送给对方。
可是现在他也顾不了这些习俗了。
这是他目前除了精神力治疗外,唯一能给顾渊的回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番话出口,直把顾渊浇了个透心凉。
哪怕知道刚才的亲密是颜熙不得不的选择,可真的从他嘴里听到如此冷静的说要报答他的话,顾渊只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
“我不需要。”
淡淡的语气没有起伏。
顾渊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阴霾和深情都被藏进了眼底最深处。
“可是…”
想再说些什么,消停了会儿的痛楚再次袭来。
颜熙受不住的蜷起了身子,整个人软倒在顾渊怀里。
尾巴彷佛要割裂一般,又像是生生被人从身上拔下鳞片。
疼痛袭来的同时,一直沉在水下的长尾破水而出,要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浴池里的水被拍散开来,一部分落在两人身上,齐齐湿了衣服。
颜熙的状态让顾渊根本无暇再去顾及刚才颓废心痛的心情,他看了看在水里不停拍打的鱼尾,再看怀里疼到发抖的颜熙,他将小臂送到颜熙嘴边。
“疼就喊出来,或者咬着我,不许伤害自己,否则我就叫医生来。”
怎么可以?!
明明都答应了不叫医生的!
疼痛让颜熙无法想太多,顾渊的话让他毫不迟疑的放开了拼命压抑的痛呼声。
他不想咬顾渊。
上次的牙印还清晰留在顾渊的肩膀,因为当时咬的太狠,还破皮结了痂。
这次换鳞比起上次,是百倍千倍的痛。
他成年时特别了解过,换鳞期间最不可避免的就是自残,他怕自己会失了理智。
以顾渊对他的好,他肯定会任由着他伤害他。
但顾渊却不愿他独自忍耐。
颜熙一开始还能摇头拒绝,可当疼痛将理智淹没,他咬住了主动送上门来的小臂。
麦色的肌肤一看就非常健康,更别提上面明显的肌肉线条,只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而这份赏心悦目很快有了瑕疵。
顾渊疼吗?
当然疼。
但他知道,他的疼比不上颜熙的万分之一。
特别是两种状态叠加的时候,颜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什么叫生不如死。
彻骨的疼和无法驱除的热,两相交织着,让颜熙几乎要哭晕过去。
期间顾渊一直没有停止帮他,不过他一直牢记着颜熙说的不必到最后。
他清楚自己现在就是朋友角度的工具人,帮助颜熙安全度过这次特殊时期。
所以哪怕脑子里闪过无数次将计就计,最终,都依旧只是想想。
他哪里舍得他的小人鱼伤心?
这种违背颜熙意愿的事,他不想做。
等颜熙恢复后,他会光明正大的开始追求他。
五天时间对两人来说简直度秒如年。
哪怕不时能和喜欢的人捞河蟹,可颜熙受得苦让顾渊心疼得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刻,眼看着两米多长的鱼尾全数长好新的鳞片,顾渊终于松了口气。
将人从带了五天的浴池里抱出,视线略过池子里那些褪下的鳞片,再看新长出来的,直观的感受就是变得更漂亮了。
虽然依旧是银蓝相间的渐变蓝,但无论光泽度还是显色度似乎都比之前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换了鳞片后的鱼尾看着似乎更有力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在顾渊想捕捉时,怀里传来一声轻吟,嘶哑的,已然没了原本的软糯。
任谁断断续续哭了五天,又叫了五天,这嗓子没变破锣嗓,只是嘶哑些,已经是上天保佑。
连忙低头查看,累极了的颜熙没有醒来,只是拘着眉头,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显然睡得不踏实。
而这份不踏实在他将他放到床上时更是明显。
“顾渊。”
声音很轻,又因为嗓子哑了,显得有些模糊。
但顾渊听懂了。
手被熟睡的小人鱼抓住,力气不大,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挣开,可顾渊没有。
他到底还是放弃了叫管家的打算,脱了鞋在颜熙身边躺下。
手依旧维持着被抓着的姿势,他侧躺着面对睡着了的颜熙,另一只手将他带入怀里。
“乖,我会一直陪着你。”
楼下,管家矜矜业业的守了五天,期间无论是谁拜访都被他拒之门外。
他不清楚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顾渊吩咐他放所有人七天假期,又让他拒绝所有来访时的语气让他直觉出了大事。
而最让他心惊的是,他家少爷让他准备了足够七天的高级营养液。
而这几天,两人真的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管家的情绪也越来越急躁。
心里再多的疑问,却无法问出口。
直到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虽然已经深更半夜,守在客厅沙发的陈念立即从浅眠里惊醒过来。
“少爷。”
“嗯,把人都叫回来吧,我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颜熙喜欢的早餐。”
“是,少爷!”
接到了命令,管家立即拿出光脑准备联系呗被赶去后面小别墅里住的侍者,厨师等人。
待通知完毕时,发现顾渊正拿着一碗泡面准备上楼。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长袖睡衣因着拖着托盘的动作下滑的袖子下,露出的一层层绷带。
白色的绷带在深色睡衣的衬托下特别晃眼。
“少爷,这…”
“无事,都通知好了?”
尽管担心,可顾渊的话让他无法反驳,又看了眼那双绑着绷带的手,他恭敬的回道:
“是的。”
“你去睡吧,不用守在这里。”
“是,少爷。”
说是这么说,但陈念并没有立马离开客厅。
他看着顾渊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口,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家少爷是不是和颜少吵架了。
当然,这个吵架必然是颜少单方面的
就他家少爷那个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哄的样子,他实在想象不出他家少爷对着小人鱼发火的样子。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可是五天前他家少爷还毫发无伤的,五天后两只小臂都绑上了绷带,这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乱想。
顾渊没有忽视身后的视线,不过他没有理会。
他知道自己和颜熙五天没出房间必然会让陈念产生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