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他对罗宾的崇拜,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跟踪记录并最终发现了第一代罗宾是飞翔格雷森家的迪克这一真实身份的经历。到了杰森就更不必说,他对二代罗宾尤其关注,属于从头跟到尾的类型€€€€二代罗宾从出道到死亡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有记忆,这种关注程度甚至一度超越了他对蝙蝠侠的关注。
看着一个人的辉煌和看着一个人成长到辉煌所带给人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这或许甚至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养成系?
所以,提姆对二代罗宾杰森活跃时期的所有事件都了如指掌,对二代罗宾接触的每一个“朋友”、“敌人”都如数家珍。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难马上找到一个和眼前这个人对得上号的。
难道是更往前,小丑还使用红头罩这个代号的年代吗?
提姆观察着眼前的人,判断对方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最多不可能超过三十岁,如果按照这个年龄往前推的话,小丑使用红头罩这个代号的时候,眼前这个人最多不会超过十几岁。
那个年代能对得上这个年龄的对象提姆也想不出一个来€€€€不过他对那个时间段的了解不够深刻,手边也没有数据能够供他查询。
一种接近真相,但是又无法触摸的感觉磨得提姆焦躁极了。
他拼命地想要找到他忽略的地方。
而杰森€€€€杰森看着对方突然的沉默,压根不知道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下意识的用词能够让眼前的小罗宾差点把他的马甲都给掀干净。
单独相处不到一分钟,提姆距离杰森的身份只差最后一个契机。
空气的突然沉默让杰森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的刚才的语气中分明带上了几分嘲讽,但是提姆的表现显然和他预想当中又有些不同。
哪怕没有那些话,他现在难道不算是把对方劫持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吗?
他一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嗯€€€€大概是被挟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提姆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威胁。
甚至一定程度上,他像是自己占据着意识的主导一般。
提姆这样闲适的模样让杰森有一阵被挑衅的感觉,他一跨步上前,掐住了提姆的脖子,将他怼到墙面上。
一阵冲击让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多米诺面具掉落了下来。
真面目的显露并没有让提姆紧张,反正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样藏着掖着便只会落了下乘。
“你好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杰森的声音压低,这样封闭的空间中,就是这样带着低气压的语气更能给人压迫感,“只要我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杀了你。”
这样的措辞感和低沉的语气其实是蝙蝠侠最惯用的伎俩。
提姆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节奏也和蝙蝠侠的习惯也很相似。
这是长期和过于强势的人接触会不自觉有的习惯靠近,尤其是在“审讯”这样一个人需要刻意去营造某种气氛的时候。
即使不是系统性的训练,模仿一个更好的审讯者是像他们这样需要审讯的人潜意识里会不自觉去做的事。
提姆自己也有这样的习惯。
提姆感觉到能够呼吸到的空气在减少,生存的本能让他抓住了杰森的手腕,心跳因为生理性的威胁在加快,但心理上,提姆并不感觉到害怕。
“从开始……到现在,你至少有三次能杀我的机会,你都没有动手。不论你要做什么,你的目的都不是杀了我,”提姆带着自信说道,“而且,如果你要杀我,就没有必要救我了。”
先前,罗德和杰森的对话虽然乍一听仿佛没有头绪,但是从罗德的表现来看,提姆其实不难推理,真正要救他的,不是罗德,而是眼前的这个人。
否则那个女孩不会上来就理所当然地想着要问杰森去索要报酬。
但是这样的事实,在心里可以想得很清楚,但是绝对不能当着杰森的面说出来的。
提姆的言语让杰森的手一紧,抬起的膝击瞬间让提姆感觉胃部一阵抽痛,沉闷的嗓子里感觉一阵腥甜涌了上来。紧接着天旋地转,他整个人都被掼在了地上,背上的疼痛自不必说,连带着内脏都仿佛移位了似的€€€€这不仅仅是杰森的力度带来的效果,更是鬼舞€€无惨原本就给他带来了的不少内伤。
一阵生理性的眼泪从提姆的眼角溢了出来,让他蓝色的眼珠带上了一层雾感。
杰森踩在提姆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怎么样,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活得下去吗?”
一边说着,杰森的脚上甚至还在用力,一副要直接要踩断他胸骨、压爆他心脏的样子。
这样的压迫力让人能够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提姆的视野因为供血不足一阵发昏,模糊之前,眼前的这个轮廓似乎反而和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呼吸的滞涩到了极致,提姆的大脑在极端的情况下被逼得更快。
就在生理已经在一定程度到达极限的时候,他的胸口突然一松,压力在临界点被释放。这让提姆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样的人,大概率不是过去的“敌人”。
一次性排除掉一半的对象,提姆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眼前的杰森看上去有几分焦躁,眉宇间的烦闷一览无余。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门响,锁芯“咔嚓”的动静让对峙的动作一顿。
杰森看着打开的门的另一端所站着的意料之外的身影,略一皱眉,“达米安?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不怪杰森感觉意外,毕竟达米安的忙碌有目共睹,刺客联盟是经历了大变动的。倒不是这里被打击得无法复起,反而正是因为它的根基太过深厚,群龙无首之后内部派系的动乱才更麻烦。
不论是塔利亚还是达米安,他们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强势之下就不能允许联盟内有人打什么马虎眼,自然就会变得忙碌。
所以杰森和达米安,基本上都是见面必有事。
“罗德呢,不是她说有事叫我来吗?”达米安视线一圈扫下来,罗德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达米安握着刀的手一紧,眼前这张脸且不说,这个制服就他非常熟悉。
罗宾那明显战斗的制服,还有一旁完整的武器。
他的兴奋瞬间就表现到了脸上,“难怪罗德一定要我带上武器,原来是在这里准备着€€€€”
说话间,他便将刀抽了出来,刀面上那条晕染着的金红色线条呼应着达米安的情绪微微发亮,反衬着整个刀锋更加寒光四溢。
“德雷克,拿起你的武器。”
达米安身上的杀气可是货真价实的,他和杰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即使两人外表看上去是杰森更凶,但实际上达米安下手却更狠。
提姆握紧长棍,接连被压制的他,状态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杰森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插|进了两人之间,微皱着眉,“罗德叫你不是为这件事。”
毕竟会把提姆带到这里来,原本就是一个意外。
“不论原本是不是,现在都是了。”
杰森感觉一阵头痛,只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麻烦回来。
明明他是威胁人的那个,怎么一下子就转了立场?
“你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杰森揪住了提姆肩上的披风接口向前一带,后者的胸口一荡,嘴角就溢出了血来,“你胜之不武吧。”
“你脑子被那池子泡坏了?”达米安眉头一皱,“这里是刺客联盟,不是什么武道中心。”
刺客原本就是生活在阴影之下的职业,他们瞄准着一个目标,然后蛰伏在暗,找准机会,一击即中。
杀人不是比武,刺客是不讲武德的。
这一点,在刺客联盟生存许久,接受了刺客联盟训练的杰森其实也懂。
达米安见他有一瞬间的沉默,便毫不犹豫地动了手,抬起的刀划破空气,整个人的身形一闪,翻身在杰森的肩膀上踩过,抬手便要劈下去€€€€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达米安似乎对这样居高临下的攻击方式有所偏爱。
提姆只是身体的状态不好,但并不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他的武器在手中一转,没有从正面去接这个锋利的刀,而是从侧面用钝器的力量打在刀面上,使其偏离原本的角度,他的身体再一偏,棍身一转向下一压€€€€
他是想要用迭加身体重量的力度将这个看上去就十足锋利的武器压到地面上。
但达米安这看上去小小的身体,力量和反应能力却是一点也不逊色。
他踩在地面上稳定着身体,手腕一转,刀身一翻,金属交接的地方摩擦出一片火花。但是很显然,提姆武器的材质再好,也很难媲美一个神造武器的强度。
刀锋在达米安的手下几乎是削泥一般直接将那棍的中央切开来。
重压之下的武器一断,这让那个提姆的手下一松,就像是全力拔河的时候,绳子的中间突然断开似的,就算是提姆也没有预料到,这把刀的锋利程度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砍断他武器甚至没有一点停顿。
超出预料的状况让他整个人都向前一闪。
这对达米安来说绝对是个机会,他瞄准的地方是毫无疑问的要害,能够一击致命的位置。
突然,他后颈一凉,整个人腾空而起,刀挥动的范围后撤,刀尖的舞动切掉一撮提姆额前的碎发飘落在地。
达米安,命运的后脖颈被杰森提了起来。
€€€€带兜帽的衣服,马上拉入黑名单中!
“托德!”达米安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腿下意识地在空中蹬了几下,接着他便用腰带起身体,反手握刀€€€€只听“撕拉”一声,兜帽被扯成两半。
杰森侧身错开身位,他手上还套着达米安的兜帽便抓住了对方的右手腕,阻止了战斗的进一步升级,“先来后到。”
“哼!我看是你那泡胀的大脑里装了太多没用的东西。”达米安用力地甩开杰森的手,哪里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撇开头,他嘴上虽然说着那样的话,手上却诚实地收刀入鞘。他的眼睛扫过提姆,视线上下地重新打量着对方,“就是给你恢复的时间,你也不过是多活两天。你最好有点骨气能撑到和我对战的时候。”
但是提姆所注意到的却不是达米安的最后一句狠话,而是他往前数的那两个关键词€€€€“托德”、“刺客联盟”。
这成了提姆脑内推理的最后一块拼图。
“你是二代罗宾,杰森€€托德。”提姆的瞳孔骤缩,语气里没有丝毫不确定,再不可能的事情在排除了一切可能之后也必然会成为事实,在有了一个答案之后,眼前人的模样似乎就在一瞬间和他记忆中那个深刻的轮廓的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他顿着呼吸了几下,接着补充道,“‘刺客联盟’€€€€艾德里安所说的杰森,也是你,对不对!”
只要一个关键节点顺畅起来,剩下的那些也会一并通顺起来。
他对上杰森的眼神,一时间心神激荡。
另一边只恨自己没能看到那一幕的罗德也经历着某种奇异的心态变化。
对于专员来说,即使是契约马甲,也依然是他能够感觉到疼痛生死的身体。看着另外的“自己”收敛在一起的感觉非常奇怪。
不论是富冈义勇还是蝴蝶忍,他们的死亡都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如果他们未死,专员也便没有了上一次突然转移意识到另一个时空点的事情了。
港口的现场要被清理,蝴蝶忍和富冈义勇的身体自然属于“不能遗留痕迹”的范畴。
他二人的尸身并不完整,甚至看上去就是肉眼可见的凄惨。
蝴蝶忍的身体被腐蚀超过一大半,就像是契约上所记录的死亡一样,她的身体几乎都是被鬼消化掉的,即使是在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残肢之中,断裂的半个脖颈内尽是被脖骨碎片的血管,斑纹在她死亡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即使身体凉了下去,那半个蝴蝶翅膀的纹路还是留了下来。
而罗德很难说,到底是蝴蝶忍看上去更加惨烈一些,还是富冈义勇会“更胜一筹”。
他那被鬼舞€€无惨力量完全撕开的身体一眼看过去就没有一个完整的部分。
从毛发、衣服到皮肤、骨骼和肌肉,除了那一只漂亮的眼珠以外,整片散落着他尸身的区域中,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人联想到他身体的原貌。
罗德俯身拿起那颗唯一完整的眼珠,无光的海蓝在阳光下还能看出几分眼珠的主人生前最后的一丝不甘。
当然不甘。
有富冈义勇这个契约马甲高度同调之后带来的情绪外化。
也有专员眼睁睁看着反派意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种无力。
曾经拥有过“梦”这种能力的罗德对精神的波动非常敏感,透过这只眼睛,那种精神回溯而来的情绪一瞬间席卷在她大脑之中。
“结束都已经结束了,还留着这种不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