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瑟思考了一下,“这样说倒是也没错?”
只不过这个不是被控制,而是非常自愿。
“嗯哼。”€€枝€€斗把瑞德的照片放在桌子上,他感觉到芬奇在拿出钥匙之后明显焦躁了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键盘仿佛要被敲出火花来。
从效率的角度来说,倒也不算坏。
有些人焦虑的表现就是疯狂工作。
等到根跟着肖走出来的时候,芬奇手上的工作基本已经要完成了。
不知道那两位女士在里面还谈论了什么。
“真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哈罗德€€€€我们不能阻止未来的到来。”她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我早说过,你不能那样关着我一辈子。”
芬奇没有转身,“我必须告诉你,要一起行动你必须要遵守我们的规则。”
“什么规则?”
“我们不会戕害无辜者,我们是在救人。”
“好吧,‘我们是在救人’。”根模仿着芬奇的语气调笑了一句,“€€€€不过‘机器’的选择总是对的,不是吗。你实际上不是也在听取她的命令吗,只是形式不一样。她给你们号码,而给我明确的指令,我们不是合作过吗?哈罗德,你创造了她,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才对的,现在的我们不应该有任何冲突的,你得更相信‘她’才行。”根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拿回了自己的通讯设备,戴上耳麦,听到那边带着电流的机械化的声音,她激动得猛吸了一口气,“真高兴又能听到你的声音€€€€”
而很显然,“机器”也确实有需要传达的东西。
根一边听着“机器”的声音,一边转身到了书架前。
这是机器通常给出社保号码的方式,它的程序设定中不可以直接传达社保号码,所以他会使用固有的暗号,“母本”就是这个废弃图书馆的书架,这是最基础的暗码类型,破译起来也非常容易。
当然,“机器”实际上也可以把数据发到根的手机上的,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机器”没有这么做。
就在根破译出社保号码对应人的时候,芬奇对那一段数据的译码也完成了,上面赫然也是一个名字。
社保账号和名字重合在一起,芬奇和根分别从江之岛盾子和“机器”处获得的信息交迭成了同一张照片同一个人。
阿瑟€€克雷普。
芬奇的表情变了。
他认识这个人。
“芬奇?”里瑟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我们曾经是同学,也是同伴。”芬奇直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认识的人了。在他杀死的自己社会上身份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再希望遇到过去的旧人,特别是用这样的方式,“奈森、我,还要是阿瑟,我们曾经,有过很多奇思妙想。”
包括人工智能,他们有过很多设想。
直到芬奇将这个设想落实,他制造出了一个拥有自我成长能力的AI。
现在,就在这个正涉及AI争斗的节骨眼上,另一个有着和芬奇不相上下的技术的人的号码被提了出来。
并且是同时被“机器”和“江之岛盾子AI”提了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我能懂。问题在于他为什么也在这里?”肖嫌弃地看着跟在她身后和她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
€€枝€€斗一歪头,“因为我很幸运啊,我只是从窗户上随便一荡,谁知道就荡到了这里呢?”准确地来说,从天而降砸到了肖的头上€€€€当€€枝€€斗想要离开一个地方或是想要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他总能想到办法。
不过肖倒是不会被这样的“不明飞行物”攻击到,所以€€枝的腹部又多了一块青紫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专心一点,肖女士€€€€还有€€枝先生,不要再挠你的假发了,小心抓掉它,你可是个通缉犯,很多人都看到过你的脸。”
同样的,就是因为那张照片广为流传,€€枝€€斗那张通缉照上冲击力极强的白色炸毛头发反而成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心理盲点。
人很难对一眼扫过去的照片记忆深刻,记忆极致会根据整张照片上最明显的特征来记忆。
在€€枝这里,那头白发就是关键。
染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枝的头发太支棱了€€€€不科学的支棱,连固定头发的发蜡都无法让他的头发变得柔顺。
刺毛也是明显的特征,所以里瑟果断选用了假发,只要稍微有些变化,€€枝€€斗摇身一变,就成了安€€摩尔医生带着的实习生助手。
€€€€安€€摩尔就是芬奇这次给肖安排的假身份。
单独构建一个医生的身份太麻烦了也太容易出现问题了,尤其是在面对相当程度的潜在危险的时候。
所以芬奇选择将一个现有的员工档案的照片完全替换€€€€真正的安€€摩尔医生原本就是刚刚转到这个医院来,预计这周内上岗。
不过刚刚中奖了一张短途游机票的摩尔医生大概是不会在今天来上班了。
芬奇:日常使用钞能力+1
肖穿着白大褂,有过医学经历的她走路带风,确有主治医师的气势,“所以,关于阿瑟€€克雷普,我们知道些什么。”
“他之前一直生活在马里布,但最近一直是一家软件公司的IT顾问€€€€鲁尼恩技术解决公司,他最近的信用卡支出记录是在医院的礼品店。”芬奇帮他查询着和此人有关的所有信息。
在他的背后,根正配合着“机器”的指挥分流着芯片的数据,联排的计算机组成了一个不小的机房€€€€这里毕竟是芬奇的大本营,他的存货还是很充足的。
里瑟并不在这里,他和弗斯科联络着潜入到了警局附近,如果江之岛盾子要对瑞德下手,那必然需要在现实中袭击他€€€€或是操纵她的信徒袭击他。
他们无法预料到袭击从何处来,但是却很确定,这个袭击最终的目标会是瑞德,所以只要守着这个人€€€€江之岛盾子的耐心没有那么多。
或者说,江之岛盾子周围群虎环伺的环境不允许她有太多耐心。
“机器”一定在虚拟世界中寻找她的痕迹,一旦破译了芯片,读取了里面的数据,“机器”就有办法直接在网络中匹配她的数据,从而直接找到她。
所以江之岛盾子不是没有压力,她一定会想要尽快寻找到合适的人类载体。
不过,€€枝€€斗却对这边江之岛盾子了另一个瞄准的对象更感兴趣€€€€他知道了盾子瞄上瑞德的理由,但是却不知道这个“阿瑟€€克雷普”为什么会被盾子看上眼。
而且是一个已经在医院里的角色,又有芬奇认证是个计算机专家€€€€实在是不能让人不多想。
“他在几层?”肖带着€€枝在忙碌的医院中穿梭。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肖女士。住院部信息的记录没有他的存在。”
如果不是有人盗用了他的身体,就是他的存在被隐藏起来了。
€€枝€€斗一扭头,正透过一扇窗看到了玻璃那边一个坐在椅子上输液的阿瑟,“那不就是他吗?”
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找到了那个看上去思想便有些放空的人。
“或许他的档案是被存盘了。”确认了人在医院,他按照€€枝€€斗和肖现在所在的楼层所属的院部进行调查,“我找到了,上面的确诊结果是多形性成胶质细胞瘤,晚期。”
“脑瘤晚期,谁会想要杀死一个将死之人?”肖话音刚落,就看到玻璃对面,€€枝€€斗已经走了过去,站到了阿瑟旁边,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芬奇,我必须得说,允许€€枝€€斗跟出来真是个巨大的错误。”
这家伙完全不受控。
€€枝€€斗的视线一落到阿瑟的身上,对方便像是感觉到了视线一样,开始说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从蜜蜂和蜻蜓的区别到他觉得自己大脑就像是计算机,硬件已经损坏,数据混乱什么的。
不,这不是无逻辑。
阿瑟在解释自己的病。
€€枝€€斗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询问,只是站到阿瑟面前,阿瑟就开口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起范儿,顺手把阿瑟的病历本拿了起来。
果然,阿瑟马上就开口问,“你是我的新医生吗?还是说我只是忘记你了?”
但€€枝€€斗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真的迷茫,这不像是一个脑瘤晚期的眼神。
太清明了。
€€枝是在医院绝症晚期关怀部见过很多类似病人的,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会去绝症晚期关怀部?
因为€€枝€€斗也是属于应该被“关怀”的群体。
在确认入学希望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确诊过淋巴癌第三期及额颞叶失智症。
入学通知和病危通知是一起下来的,就像是他的幸运和不幸。
当然,这个失智症似乎走向了奇怪的地方。
但癌症晚期是跑不了的生理特征。
“你做了什么?”€€枝€€斗直接问道,“你把什么藏起来的东西忘记了吗?”
阿瑟迷茫地歪头,“我就像是个坏了的硬盘,我……”他似乎在考虑自己做了什么,一抬手,对着输液的位置说道,“对了,我做了这个,我给自己插|进去输液针了!”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抓住了€€枝的肩膀,是个看上去很魁梧的男人,“你是什么人,我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你。”
€€枝一转身,露出了胸口上挂着的实习医生卡,“我轮岗到这里,你是……病人?家属?一副007的样子,你是黑衣人?接下来不会要拿出你神奇的照相机来让我失忆了吧?我想要体验一下。”
他的表情和动作,让人很难判断€€枝€€斗是个精神病,还只是开个玩笑。
西装男显然很警惕,肖也在此时出声走了过来,她露出严厉的表情随机应变,“实习生,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乱跑,之前随意进入别人的病房被打的伤还没有好,你就已经忘了疼?我是不是告诉你,你今天只是来熟悉环境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有独立诊断的能力,不需要任何指导了!”
肖没有用吼的,但眼神锐利,看上去就像是个凶悍的老师正在教育自己的学生,这样的教育气质让她顺手拿起病历本,快速扫过上面的所有内容,“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学得很好,那么我问你,面对这样脑瘤晚期患者,我们要如何确认他的认知力?定向力测试要如何做?”
€€枝€€斗只是吸了半口气,肖的训斥就已经下来了,“你不知道€€€€医学院没有教你们这些基础吗?你要用言语去引导他们,大脑有自己的运行方式,看着我,”她转过身,将严厉舒缓下来,对着阿瑟问道,“亲爱的……克雷普先生,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生病?我猜。”
“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生病了吗?”
“大脑?记忆?我的大脑坏掉了,记忆如洪水一般涌出,甚至包括那些不该涌出的记忆,太多了,也太乱了。”
“不该?克雷普先生,集中在能够想起来的东西上,告诉我那些记忆。”
阿瑟€€克雷普皱眉,思考着正要开口,却被那个黑衣人打断了。
“摩尔医生?我也没有在这一层见过你,你不是他的医生。”这个人很警惕的。
“你没有见过我是因为刚从纽约综合医院转过来,对于这个医院来说是‘新人’,不然你以为带实习生这样的倒霉差事怎么落在我身上。”肖看上去简直不像演的,已经完全是在和频道中的其他人在抱怨了。
€€枝€€斗表情一丧,“唉,像我这样的渣滓,医生会嫌弃我也是正常的呢。”
黑衣人紧盯着肖,向前一步用身体将阿瑟和他们隔开,“管好你的实习生,这里不是你们的教室。”
肖面对他的眼神毫不示弱,尽职尽责地完成着自己的人设,她给了€€枝€€斗一个眼神,“听见了吗,这里不是你医学院的教室。”
说罢,便带着€€枝€€斗离开了这扇门。
身后门一关,肖马上在耳朵上按了一下,“芬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有政|府安保人员在保护克雷普€€€€IT顾问是个很模糊的头衔,常驻马里布、技术人员,又受到这样程度的保护,我猜他有相当高的权限。”
“而他的肿瘤让一些不该涌现的东西不断涌现……某些政|府机密吗?”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杀他灭口€€€€如果他胡言乱语的是政|府机密的话,这也不奇怪。”
“嗯€€€€你们确定吗?”€€枝€€斗皱眉,“我倒是觉得他没有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