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黑金的住处。”
郁白一边说着,一边垂下头,细白的指尖在门口的凹槽处点了点,输入了密码,随即只听“滴€€€€”的一声,金属质的银白铁门缓缓打开。
“进去吧。”
郁白看着仍旧站在自己身后发呆的许停枝,伸出手,轻轻推了许停枝一把,再次叮嘱道:
“记住了,千万别在他面前露出你这张脸。”
“.........”许停枝犹豫了一下,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想到郁白也不一定会回答,思前想后,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抬脚迈步走了进去。
他刚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门便砰的一声阖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把精神本就紧绷的许停枝吓了一跳。
“......”
许停枝拍了拍急速跳动的胸口,确认周围没有忽然飞出的暗器之后,谨慎地迈出了第二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房间里似乎真的没有其他暗器,也没有埋伏,黑金好像单纯只是想见他这个人似的,将他叫到了房间里。
许停枝环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异常的干净整洁,也没有别的奇怪的东西。
墙面干净,窗边靠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床,床边的床头柜整齐地叠着几本医学书籍,底下的几个柜子半开着,床边的地上散乱放着一件白大褂,浴室里还在淅淅沥沥地发出水声,除此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像个普通人住的卧室,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不对啊.....像他们这种赚了很多钱的星盗,房间里难道不应该放很多金银财宝之类的吗?
许停枝蹲下身,捡起脚边的白大褂,拍干净放到一旁的椅背上,正想再四处观察看看,浴室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许停枝一惊,猛地回过头。
他似有预感般,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发汗,头一次,竟然不敢直视一个人。
“不是想见我吗,怎么见到了又不敢看了?”
那人的声音似乎是带着笑意,但又有些冷。
“.........”许停枝没有贸然开口接话。
黑金见许停枝仍然垂着头,也不回话,便主动走到许停枝身边,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把吹风机,丢给了许停枝,带着些许命令:
“帮我吹头发。”
许停枝反射性地接住吹风机,片刻后,才缓缓抬起头,视线一寸一寸的,落在了背对着他的人身上。
那是个男人。
他身量不高,完全站直时也只到许停枝的肩膀处,整个人的比例显得十分小巧,属于典型的少年身材。
“愣着干嘛?”
黑金转过了头,露出一张圆润的小鹿眼睛,看上去十分清澈干净,弯起来还带着些许稚气。
他没有用变声器,听起来还带着些许沙哑绵软,
“吹呀。”
“.........”
许停枝被这撒娇似的语气激的一个寒颤,慢慢走上去,给吹风机插上插头,然后帮黑金吹头发。
许停枝细长的指尖穿过黑金柔软的棕色头发,对方的头发还带着些许卷翘,和他的完全不同。
许停枝一边给黑金吹头发,一边分心想着,难道黑金就这么信任他,不怕自己在帮他吹头发的时候把他掐死。
思及此,许停枝还真的垂头,指尖不着痕迹地从黑金的后颈处划过,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柔软的颈带。
.......颈带?!
许停枝双眼一凝,还想再看,手腕却被人猛地握住了。
那手腕的力道大的宛若铁手一般,令许停枝甚至无法再寸进分毫。
“别动。”
黑金的声音不大,其中蕴含的力道却很重,带着些许不怒自威的气息,令许停枝呼吸一滞,悄然顿住了动作。
“.........”黑金回过头,看向许停枝。
至此,他终于露出了整张脸庞。
那是和许停枝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弧度圆润,带着些许幼态,皮肤白皙细腻,看不出一丝瑕疵,而唇如点绛,色如春晓,整个就是一张女娲造人的经典杰作。
“看够了?”
黑金见许停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笑一声,细白还沾着水珠的双腿交叠,斜靠在床头,拿起一本书慢慢翻着,从许停枝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对方忽闪的浓长睫毛:
“是不是很奇怪,我会突然叫你过来?”
“......郁白说,你想见我。”许停枝想了想,回答道。
黑金愣了愣,忽然笑起来,那笑里带着些许嘲讽:
“我想见你?”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扭曲阴森起来,慢条斯理道:“那我说我想弄死你,你信不信?”
“不信。”许停枝说:“你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黑金本来在笑,听见这句话后,整个人的表情顿时森冷起来,这下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他将书丢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停枝,那视线如刀,似乎是想在许停枝遮着面纱的脸上戳出个洞来:
“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记住了,你活下来的意义,只是因为有用,没有多余的,知道了吗?”
他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许停枝,还是在提醒自己。
“.......知道了。”许停枝捡起被丢到地上的书,下意识想要放回远处,就被黑金一句话呵住了:
“放回去。”
“?”
“我说,放回去。”黑金的视线划过被许停枝放回椅背上的白大褂,表情更臭了: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许停枝木然,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随即将书丢到了地上,又走到椅子边将白大褂扫落在地上,随即道:
“这下可以了?”
黑金见此,脸更臭了,眉头皱起,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他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紧接着,忽然开口道:
“让我看看你的脸。”
“.........什么?”许停枝回头看向他。
“让我看看你的脸。”黑金盯着他,视线在许停枝蒙着面纱的脸蛋上上下划过,开了口。
他在这件事上似乎极富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许停枝想起郁白刚刚送自己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叮嘱自己不要在黑金面前露脸,犹豫了片刻,方道:
“不露可以吗?”
“........”黑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随即慢条斯理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枪,对准了许停枝的心脏:
“那你就去死吧。”
许停枝:“..........”
他这下更加纠结了,但是黑金的耐心确实有限的,在黑金的不断催促下,许停枝只好摘下了面纱。
这面纱扣在头发上时很容易,但摘下来似乎有些难,许停枝摆弄了很久,差点把头皮都薅下来,面纱才勉勉强强地从发丝间滑落。
这面纱系的有那么牢吗?
许停枝疑惑地想着。
但没想到,他刚将面纱摘下来,一阵疾风猛地从他耳边划过,他似有所感地侧过身,一个裹挟着强大力道的拳头就落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那一层铁皮都凹陷了下去。
一想到这拳头要是落在自己头上,能把自己的脑浆砸出来,许停枝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瞪大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黑金堵到了墙角,对方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连声音都因为恨意在发抖:
“王八蛋........你个王八蛋........”
黑金似乎是在透过许停枝,在看什么人,尽管那个人是谁,许停枝不得而知,只能听见黑金带着满满的仇视对他道:
“去死.......去死吧........”
许停枝瞳仁瞪大,眼睁睁地看着黑金的指尖已经抵上了扳机。
千钧一发间,许停枝猛地抬起腿,在黑金的腿弯处踹了一下,趁对方吃痛松懈的时候,一个闪身躲开,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枪子的袭击。
许停枝躲闪的行动很迅速,但身无寸铁,反击的力度在狭小的房间里竟然施展不开,脸上很快挂了彩。
他试图在房间找到可以傍身的武器,但却在躲避的过程中慌忙撞上了床头柜,整个床头柜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倒了下来,柜子里的东西哗啦啦摔了一地,声音之大令黑金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不慎撞到了床头柜,许停枝的额头破了一个大洞,整个眼睫毛都被血糊住了,视野模糊不清,却争分夺秒地在黑金愣神的那几秒钟之间找到了可以喘息的余地,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咔哒€€€€
许停枝试图从地上撑起身的那一刹那,沾满血的手掌不慎摸到了地上一个凸起的物件,那东西的边缘在他的掌心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上面有关岁月的刻痕,却浓郁的令许停枝几乎要愣怔在地。
在看清自己抓在手心里的是个什么东西的那一刻,许停枝的呼吸都要停止。
那是一个相框。
相框中心,是一个和许停枝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不,那人似乎是要比许停枝年长几岁,气质也更加成熟,身量高挑,宽肩窄腰,虽身着笔直的军装,但却满眼温柔地,看着怀里抱着的一个婴儿。
许停枝握紧相框,茫然地张了张嘴,抬起头,看向方才还用枪指着自己额头的黑金,许久,才用气音吐出一句:
“他是谁?”
为什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看不出来吗?”黑金嘴角挂着的讥笑之意更浓:
“是你那个王八蛋父亲。”
“.........他人呢?”许停枝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活着,顿时激动起来,都要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身份早已暴露的卧底,一声声催促问道: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