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花费了些时间，才终于从百姓的围堵中抽出了身。
当兵当久了，看待这种事情的思维也会有些变化，将士们虽然会痛心于百姓颠沛的生活，但并不会太显露出来。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张枫被那位满脸胡子的裨将军给叫了过去。
这位周将军平日里是个性格洒脱的人，可此时却面目郑重严肃，眼神沉稳的可怕。
傍晚的落日撒在大地上，壮阔和暖意交融，张枫听到对方道：“你的身手很不错，性情也沉稳、还识字。”
张枫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和那个叫王明的走的很近。”周子齐道：“……他是谢家的侍卫，那你和谢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枫依旧不语，只眉心微微蹙起，眼神冰冷了起来。
在张枫的眼中，这位将军并不是个坏人。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听说，谢家那位大少爷的夫郎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周子齐道。
张枫的相貌并没有什么改变，随便去安南镇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对方显然已经摸透了他的底细，张枫也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想要做什么？”
周子齐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认真地看着张枫道：“我并没有恶意。你来军营的目的其实很好猜，无非是想要获得军功，得到谢家的认可，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张枫挑眉：“洗耳恭听。”
周子齐掏出了一张纸，道：“这是我派去在西荣国卧底的人拿到的内部地图。”
风声呼呼吹在脸上，像一股无形之火在心中升腾。
周子齐双眼直视着张枫，眼里是藏不住的野心：“敢不敢来一票大的？”
“你怎么能保证这地图是真的？”张枫沉声问。
周子齐笑了：“这正是要冒险的地方。不过要是能成的话，到时候加上你之前攒下来的军功，至少能连升几级，到时候甚至连做个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怕了？”
周子齐似笑非笑道：“怕了就赶紧回去做你的少夫郎去！少在军营里转悠。”
“激将法对我没用。”张枫淡淡道，“三日。”
“什么意思？”周子齐看着张枫，问。
张枫道：“三日内，我给你答复。”
无论如何，周子齐有一点说的没错，他确实需要抓紧机会往上爬。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张枫或多或少也打探出了一些西荣国守卫的信息。
比如他们的位置、轮值时间，甚至连武力值的高低也一一记录了下来。
收到谢榕寄过来的手串那天，正好是第三天。
张枫读着信，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手串，终于在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前，走进了周子齐的帐篷。
“我就知道你会来。”周子齐笑道。
张枫不置可否，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周子齐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也会参与，我毕竟是你的上级，总不至于让你独自涉险。”
他将一切的计划说给张枫后，又道：“有你参加，我的心里就更有底了。”
毕竟是战友，张枫颔首道：“计划周全，到时候注意配合就好。”
周子齐道：“那是自然。”
临出发前，周子齐看着张枫手腕上的手串，状似无意道：“你这手串可不便宜啊，整个京城都做不出来几串……啧，谢家还真是有钱。”
“这位谢公子出手也挺大方。”
张枫提起谢榕，总是会温和些，闻言默默将手串往里塞了塞，道：“抓紧时间！”
周子齐“呵”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夜色深沉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树林阴冷潮湿，黑暗像是猛兽般在人们的身后张牙舞爪，随时都有可能将人吞噬殆尽。
张枫一行二十几个人，就这么趁着夜色，缓缓向远处西荣军营的灯光行去。
上次西荣国夜袭的士兵们，早已被山海国处以极刑。
这次夜袭，无疑是在刀尖上舔血。
失败的后果，大概是要把命留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守卫的士兵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张枫给周子齐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点头，比了个手势，领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
张枫也在这个时候蹿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身体却很轻盈，没有一点声响。
很快便手起刀落，解决了两个士兵。
昏暗的灯光下，士兵们瞪大眼睛的样子格外€€人。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们倒了下去，期间也有几次差点被对方弄出声音来，但最后全都被张枫及时补了刀。
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军营里。
这一路都算得上顺利，只是他们到了地方之后，才突然发觉了不对。
地图上原本画着辎重的位置，此时却变成了一片紧挨着的营帐。
周子齐脑门子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下意识看向张枫：“怎么办？”
张枫眸色微沉，目光在军营中扫视了一遍。
前些天的雨下的那么大，眼前的位置较低，显然并不适合储物。
如果地图没有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辎重被搬到了其他的地方。
就在张枫压低了声音想要说话时，远处却突然出来一声怒吼：“赶紧起来，山海国的来夜袭了！”
“都给本将军听清楚，凡是能取走山海国士兵首级者，赏银20两！”
第63章
乡试结束后, 谢榕连放榜的时间都不愿意多等，直接快马加鞭带着谢润和一些侍卫去了边境。
美名其曰，去边境看望谢家老爷子。
“哥,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豫州啊？”谢润骑着马, 疑惑道，“我连东西都没收拾好呢。”
谢榕扫了少年一眼, “你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好？你那些新奇古怪的小东西没必要带着……”
谢润苦着一张脸, “那我的衣裳也没带够啊……就那么几身，都不够我换洗的！”
谢榕不为所动：“你整整带了四个大包袱，已经够多了。”
“哥！”谢润哀嚎了一声。
谢榕的声音有些冷漠严肃：“边境的情况凶险万分，瞬息万变, 不是去享乐的地方。”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要去军营锻炼。”
要不是谢润拿着锻炼自己作为幌子，谢榕还真不一定会带着他。
“……”谢润瘪瘪嘴，有些蔫巴。
可下一秒又再次提起了精神：“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军营了呢, 我可不相信你是要去探望爷爷。”
他这个哥哥，表面看起来温和亲切，好像对谁都很温柔, 但谢润能感觉出来, 对方心里很硬，能走进他心里的人实在不多。
就谢润自己的观察来看，大概也只有他那位凶悍的嫂子能进去了。
至于爷爷嘛……虽然比一般人亲近些，可若是说谢榕特地为了老爷子要去边境赴险, 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谢榕没搭理他，腿上用力, 马又往前窜出了一大截。
谢润赶紧跟上, 思索了老半天之后, 才试探性的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去找嫂子吧！”
谢榕闻言眸光微动, 攥着缰绳的手紧了些，微微点头：“嗯，就是去找他。”
谢润：“……”
少年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信息，看着谢榕的时候，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学着大人的口吻道：“你也太骄纵着他了吧，哪有哥儿上战场的？现在还要你千里追妻？”
鼓噪的风从耳边吹过，谢榕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脉，微微勾起了唇角：“我、乐、意。”
他的语气轻快了几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不是小孩了，再过几年我也能娶妻生子！”谢润不服气道。
“哦。”谢榕淡淡道。
谢润：“哼！反正我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
谢榕冷笑：“你先成功娶到人再说吧，别倒是这副臭脾气，在把人给吓跑了。”
“……”
二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后面跟着的侍卫们也有些忍俊不禁。
谢榕倒是不怕这些人会听见，他们的口风都很严，卖身契都在谢家手里握着呢，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路上有谢润在，也还算有趣。
一行人一共赶了七天的路，才终于到了豫州的地界。
“哥……歇会吧，我真快不行了……”谢润好不容易看见了一处茶馆，眼睛都冒光了。
谢榕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沉声道：“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要到了，水壶里不是还有水吗。”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停了……
谢润心里叫苦不迭，看着谢榕那种苍白的脸，心里对张枫的佩服之意油然而生。
能让他哥这么急着去见，这张枫实在是太有两把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