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榕将东西放进怀里收好,而后才松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走吧。”
他语罢就要驾马回去,却陡然间感觉身后一重,腰间也被人揽住,冷风被身后人温热的躯体挡住,谢榕侧头,声音轻缓:“阿枫。”
张枫嗯了一声,顺便扯过了谢榕手中的缰绳。
“那你的马怎么办?”谢榕问道。
张枫笑了笑,胸膛的震动隔着衣服传递到了谢榕的身上,“它能自己跟上来。”
“哦。”谢榕点点头,而后就老老实实窝在了张枫的怀里,一点也没有身位男人被夫郎抱着的尴尬。
方才注意着谢榕离开的商贩们,眼见谢榕去而复返,还被一个“男子”抱在了怀里,惊讶的差点连下巴都要掉了。
本来就热闹的集市,在诡异的沉默了几瞬之后,以一种更加高昂的状态喧哗了起来。
“那姓谢的怎么……怎么被一个男的给抱在怀里了?难不成他喜欢男人?”说话的人停顿了老半天,而后才磕磕巴巴道:“丧……丧尽天良啊……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张枫班师回朝的那天,很多人都见过他,虽然他和谢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百姓的面前,可还是有人在惊讶过后,反应过来:“那不是张枫将军吗?”
“原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什么传言?”
说话人闭了闭眼,似是很不情愿,叹气道:“传言说……那两人是对恩爱的夫夫。”
……
周围人皆是不信。
我山海国的栋梁功臣,鼎鼎大名的张枫将军,怎么可能看上那样的奸臣?谣言,绝对是谣言!
第90章
谢榕这两年没少在朝堂上状告大臣, 早就把这一套流程拿捏的十分得心应手,以至于当这些官员们在朝堂上见到他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
心说当时也不知道是哪家派出去的刺客, 下手真不利索, 居然还能让这种人渣活阎王保住性命,真是没用!
当初就应该下手再重一些才好, 免得这位瘟神又来祸害他们。
“哎呦, 也不知道今日轮到谁倒霉了……”站在后排的一位三品官员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的害怕不似作假。
“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那位要是想收拾你,哪里用得上跑到这里找皇上,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京城。”
言外之意就是€€€€像你这样的三品小官, 实在没必要在这里自寻烦恼。
那三品官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轻松了不少,“你说的也是……总归我和那位的父亲还是有些交情在的, 就算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对我下手才对……”
他正摸着胸口自我安慰,隔着老远看见了一个人, 顿时热情的挥起了手, 笑容甚至有些谄媚,原本还算端正的模样瞬间变得油腻了起来:“谢大人!这边……哈哈哈。”
三品官王科看出了谢安淮脸色不太好,尬笑了几声之后,便收起了笑容, 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再拉拉关系。
王科身旁的男人见状也对谢安淮露出了个善意的笑容,虽然不像王科那样刻意, 但也十分清楚的向谢安淮释放了交好的信息。
谢安淮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着些什么, 无非是想通过他来讨好谢榕。要是平时他还愿意敷衍几句, 此刻却只剩下了厌烦。
王峋江是他的多年好友, 王家女儿自杀的这事,彻底踩了谢安淮的底线。
他根本不齿于靠着谢榕的关系,和这些同僚同流合污。
要是上天能给他个机会,他只想在当初谢榕刚被找回来的时候,就一剑捅死对方,落个干净。绝不会让这个畜牲踩着他们谢家爬上高位,迫害忠臣。
谢安淮想到这里,简直悔不当初,一双和谢榕有着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满是恨意,简直恨不得将对方活活弄死。
站在前面的谢榕感受到身后阴恻恻的目光,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面容温润的和身旁的许蒙交谈。
张枫站在众武将之首,目光却不时落在谢榕的身上,眼中情绪深沉难测。他常年习武,身上自带一股威严气势,让人不敢轻视。
站在他附近的人都清楚他和谢榕的关系,就算想要议论谢榕几句,也没那个胆子。
很快,小皇帝顾山走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眼下青黑,看起来便是一副纵欲过度,身体空虚的模样。
到底不是从小接受皇子教育长大的,气度学识上都差了一大截。
谢榕跟着众臣子行过礼之后,便上前了几步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隐隐响起了几道吸气的声音。
真是夭寿了……
“前些日子臣收到了不少关于林浩生的信件,在信件上,详细记载了他贪污受贿、纵容家族子弟随意杀人的恶行,就连赈灾的粮饷都被他贪污了十之七八……”谢榕声音沉稳,可每一个字都在群臣的心里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要是连林相都被许蒙一派扳倒了……那这个国家,将会失去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亮。
所有人都为林浩生捏了一把汗。
“皇上!”林浩生连忙出声,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小皇帝却板起了脸,道:“好你个林浩生,朕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其实顾山早就看林浩生不顺眼了。对方整日沉着张脸,一有机会就要他去读书,成天烦人的紧。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扳倒这个碍事的老头了,顾山自然要顺水推舟,将人狠狠的排挤出朝廷。
皇帝都有了这样的想法,林浩生的下场可想而知。
当场就被判了死刑,打入天牢,等着秋后问斩。
顾山的这个处理结果,无疑是寒了一些老臣的心,他们和林浩生相交多年,对其为人还是了解的,根本不相信林浩生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显然受了诬陷,要说那些坏事都是谢榕干的还差不多。
好几位老臣当场就受不了这个结果,见争论没有人理会,便拼上了那具苍老的身体径直撞上了殿内的柱子€€€€想要死谏。
可饶是如此,结局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偌大的朝廷,除了这些老家伙,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蝉,人人自危,于是,老臣的行为便显得形单势孤。
最后还是谢榕站了出来,先是安慰了一下受惊的皇帝,而后又指挥着侍卫把这些撞得满脸是血的臣子拖了出去,等一切都恢复平静后,许蒙又站了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皇上,刚才这几位竟敢忤逆您,实在是倚老卖老……还请您严加惩戒,莫要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这谄媚的语调,在威严的大殿中响起,显得滑稽可笑,可顾山却偏偏很吃这一套,眯起眼睛道:“他们也到了致仕的年纪了……这事就交给谢爱卿来办吧。”
谢榕弯腰领旨。
顾山视线懒懒看着殿中的臣子,等着太监说完“退朝”之后,这才脚步虚浮的往后宫走去。
林家的事情牵扯很广,许蒙那个老狐狸,在伪造的“信件”里,还暗戳戳带上了好几个和林家交好的家族。
谢榕一个也没手软,严格维持自己佞臣的形象,将这群人关的关,抄家的抄家,连轴忙了半个多月才算结束。
恰巧周子奇也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最终将逼宫的时间定在了七日后的皇帝封妃大典。
屋内,张枫将暗卫送来的书信烧掉,转身坐在谢榕的对面,静静看着眼前清俊的男人认真抄写诗文。
诗文意境寂冷,透着股压抑的沉闷。
张枫将周子奇的打算告知了谢榕,而后笑道:“嘉文,终于要结束了。”
谢榕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是啊,快结束了。”
“可是阿枫……这一路走来,我的手上沾了太多忠臣的血,”谢榕的手指攥得很紧,指尖泛起白色,面上却冷静的可怕。
“我也是许蒙的帮凶。”
越是临近结束,谢榕便越是觉得心慌。
“这不是你的错,”张枫呼吸一滞,连忙起身坐到谢榕旁边,把人紧紧按在怀里,手掌不住的安抚着谢榕的后背,语气轻的不能再轻了,“那些死去的人与你无关,你也是迫不得已。好嘉文,别再胡思乱想了,你还有我,无论怎样,我都会一致陪在你身边的。”
张枫看着谢榕这副脆弱的模样,心里紧的发疼,简直想替谢榕难受才好。
怀中人的身形这么瘦弱,他每天好吃好喝养了一个多月,却还是这样,根本就没长几斤肉。
“阿枫……还好……”
张枫闻着谢榕身上清幽的熏香味道,没听清,遂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谢榕摇摇头,终是扯出了一抹笑:“还好有你。”
张枫最受不了谢榕朝他笑了,这张脸不笑的时候清俊温润,已经把他吃的死死的了…现在这么一笑,更是不得了,张枫心底的心疼变了味,耳朵也慢慢红了起来。
谢榕感受到张枫身上起了反应的时候,愣了一下,顿了顿后,才搂着张枫的腰,让对方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故意道:“阿枫,这是……”
张枫的脸臊的通红,但顾及着现在还是青天白日,最终也只是把头埋进谢榕的怀里不说话。
谢榕的手指抚摸着怀中人发烫的耳朵,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压抑的心理因为眼前人消散了大半。
张枫的耳垂很软,谢榕简直爱不释手,感受到张枫微微发颤的身体,谢榕眼中闪过笑意,刚想亲一亲对方,就听张枫闷闷道:“我还是太不争气了。”
谢榕蹙眉,捧起张枫的脸,在对方唇上点到为止的亲了下,眼中透着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么久都没怀上孕……”张枫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如果有了孩子,也就意味着这世上可以多个人陪着他的小夫君。
张枫目光紧紧盯着谢榕,艰难开口:“要是我生不了……”
要是他生不了可怎么办呢?
他不能那么自私,也不忍心断了谢榕的血脉,可要他把谢榕送人,更是不可能!
谢榕叹了口气,伸手在张枫的腰上掐了一把……嗯,肌肉练的真好,没太掐起来。
张枫只感觉自己的腰窝有些发烫,脸更红了几分。
谢榕温柔的把人搂紧了些,手指轻轻搭在了张枫的手腕上。他这两年也学了些中医,基本的把脉没有问题。
张枫见谢榕不说话,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有心想要强硬些,叫谢榕说话…可心里却舍不得和他的小夫君说重话。最终还是压了下来,垂着眼,周身都散发着股危险的气息。
就在张枫暗自思忖的时候,谢榕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却缓缓收紧,另一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了张枫的腹部。
满室好闻的熏香中,谢榕看着张枫的眼神柔软又爱怜。
第91章
谢榕牢牢按着张枫的手腕, 感受着上面的跳动。
良久,他才轻声说:“是喜脉。”
“什么?”张枫的声调陡然提高,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威猛的大将军期期艾艾的叫着, 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居然就这么到来了。
谢榕唇角含着笑意, 伸手覆盖在张枫的手背上,稍微急促的呼吸透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我们有孩子了。”谢榕轻声重复说。
“真的?”张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脖子上的红痕颜色这么浅……应该是不好生养才对啊, 怎么……”
谢榕于是将视线落在了张枫脖子上的那抹微红。
他曾无数次在黑夜中亲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