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旁边的森鸥外就直接插话进来€€€€再不插话就来不及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那位阿其曼医生的话更正确:还是成为顶头上司,才更方便接近或者说命令太宰君。
“如果这位维特君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太宰君的话,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我可以直接为你安排一个离他最近的位置。”
他用低沉丝柔的声音劝诱,仿佛并不是在为自己的生命求饶,而是真心实意的替眼前少年的恋情感到担忧,
“如果组织发生内战的话,太宰君的戒心也会上升,想来你也不希望见到一个浑身都是刺、或者可能受到意外伤害的他吧?”
维特想到之前与太宰的惊鸿一瞥,神情厌倦疲惫而双眼空洞的黑发少年,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让他的心脏内腑都仿佛被蝎尾女怪的致命毒液灼烧一般,又火热又疼痛。
……又有种终归死亡的平静与安宁。
他的喉结轻巧地上下滚动了两下,仿佛将当时的美好回忆,和如今求而不得、视而不见的苦痛一同吞咽了下去。
他绝对不想在太宰的脸上看到死亡的平静与安宁,哪怕是导致这种结果的可能性,也足以激起神€€与野兽的怒火。
至于伤害。
鲜血和疼痛,零落地沾染在那具向往着死亡的青涩躯壳上,一定是非常美丽的点缀。
但维特怎么舍得。
一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太宰可能会受到不知名的伤害。他就深恨自己这双可以将外神分身撕裂的双手,竟然会如此软弱无力。
“而且那孩子对待上司的态度十分冷淡,没什么事情都不会来办公室陪我喝杯茶的那种。偶尔会过来的原因也只是报告任务和工作,想起来真是让人感到伤心呢。”
“……这样啊。”
维特本来就不想当什么首领,但是在听到森鸥外的话时,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被太宰冷落疏远的角色中,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恋人真的特别(重音)难追怎么办#
而森鸥外明显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他不禁对此暗暗称奇。
说实话,如果是他本人,是绝对不会为了这区区□□之事,就放弃这样占据拥有极大优势的战略地位。
但想来个人情况有所不同。
毕竟据他所知的情报,力量,财富,美貌,单看对方刚才攻心为上的即时谋略,想要获得权势必定也是触手可得。这个少年,已经拥有了常人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资源。
同时,他在言语之间也不乏“蝼蚁”、“人类”等将自己置于超脱地位的傲慢态度。这样的天之骄子,会对于某样求而不得的东西耿耿于怀,似乎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森鸥外忽然发现一个疑点:相对于性格而言,这位维特君追求情人的姿态,会不会显得太过卑微了?
不过,对于当下他所使用的心理战术来说,维特越是看重太宰,他这条性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维特君的计划的确没什么差错,但是从战略角度来讲,不受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森鸥外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语调温和地挑剔着整个计划的短板。
在对计划娓娓道来的同时,他还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听到他劝诱维特的整个过程的罗玛尼。
对方虽然皱着眉头,却一言不发,似乎是放弃为这件事提出建议,只打算让维特自己选择。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消息。
一个理性的人,不管他有多么心软善良,总是要比一个单纯的恋爱脑更难对付。
“如果利用他人的青睐作为跳板进入港口黑手党,遇到与我不合的其他干部派系的概率非常高。那个时候,你和太宰君的关系还是处于敌对状态,甚至因为沾染了世俗的利益纠葛,而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谅解。”
“我明白的哦,”
维特忽然应声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给自己挣扎出一条生路罢了。我以前敌人里也有过这种花言巧语的类型€€€€应付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句话都不要听,直接动手就好了。”
“……”
森鸥外闭嘴了。
直接打打不过,操心术又不让用,这未免也不太公平了吧?
“不杀你也可以,毕竟你说的那些话还算有道理。但问题是,我要把你除掉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宰。”
维特看了眼默然不语的罗玛尼,“这家店、这具身体、这个人……啊,当然,还有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因为如此,要一个人保持缄默的最佳方法就是扭断他的脖子,不是吗?”
“……”
森鸥外没有说话,也没有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知道在维特说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而挣扎”之后,说再多的话也只是适得其反,根本无法动摇对方的决定。
……我亲爱的小爱丽丝,最后一刻也是你陪伴在我的身边。
拥有柔软金发的幼女垂下眼睫,将尖锐的针筒藏在背后,默默地握紧了主人的手。
“放过你也可以,”
维特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眼里明显地闪过恶意,他兴致盎然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爱着城市、爱着组织、爱着幼女(?)
光是「品尝」着对方浓厚的欲望,就感觉舌尖都要被甜到发麻……甜到恶心。
果然还是只有太宰……
“但是,如果你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透露哪怕一个字出去,我……对,我不可以杀人,但还是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比如说切断四肢大脑汁液灵魂内脏血液献祭痛苦死€€€€”
“维特,到此为止。”
罗玛尼突然出声了,甚至在句尾都没有加上他一贯优柔寡断的语气词。
那双如森林般清澈的绿眸并没有像平日那样带着惊慌,或者是吐槽吐成死鱼眼的样子,而是用一种睿智、温和而忧虑的目光,注视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
“‘丢在怪物的巢穴’、‘视作以前的敌人’、‘直接扭断脖子’€€€€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吗?”
来自人类抑制力阿赖耶识的冠位术阶从者,尽管目前还处在最虚弱、甚至还靠着眼前之人维持生命的阶段,也没有忘记那份由爱与希望的故事,所带来的美好和勇气。
正因如此,他才会严厉地指正陷于恶意泥潭之中,却同样渴望着这份美好的野兽,
“你对人类的恶意开始增加了,不想沦为兽,亲手杀掉所爱之人的话,就收敛一点。”
白衣的迦勒底医生拍了拍手,因为戴着手套而不甚清脆的击掌声,伴随着冠位术阶灵基所剩无几的魔力,唤起数个须臾之间的清透灵智,
“此界乃万古无光之梦,此处乃万界虚无之终。”
“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
即使拿到了各方面都极其合适的身体,距离罗玛尼的复活也还有一项非常严峻的考验等在他们面前。
「赐福」
需要非常亲密的肉~体接触,才能以神明的名义,将自己职能中极小的一部分转赠与他人,。
通俗点讲,就是要亲亲。
对罗玛尼来说根本无所谓,毕竟只是亲个手而已。
哪怕是在现在这个距离维多利亚时期已经非常遥远的时代,在欧洲的某些地方,或者说比较正式的场合中,这种对待女士的专用礼仪也还没有被完全废除。
但是对于自我沉浸在“我的身体全部都是太宰的,我的灵魂全部都是太宰的,我的一切全部都是太宰的东西!”这种根本就不被对方承认的人设中的维特来说,亲别人的身体(哪怕是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闹什么别扭啊?快点结束才比较好吧。”
看着缩在酒店房间的墙角里,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宛如在面对痴汉恶棍之流的维特,罗玛尼感觉自己本来十分充裕的耐心,现在都快要被对方消磨干净了。
冷静,就像吉尔伽美什王说的一样,和脑子不好使的野兽计较什么呢。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着额角的青筋十字,“之前不是你自己说过,只是亲手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吗?!”
“不可以!我绝对做不到!”
一个充满怨恨的抱枕从墙角直接飞到罗玛尼的脸上,“都怪你们这群淫~荡龌龊的魔术师,尤其是你所罗……罗玛尼€€阿其曼!你都创建的什么见鬼的魔术啊!赐福就不能好好的摸头吗?!为什么非要亲亲才可以?!”
“还有那个大叔!叫森鸥外是吧!我这次绝对记住他的名字了!”
“等一下维特,魔术又不是我创建的?”
他最多就是把魔术从神明专属的领域,变成了人类可以理解的东西而已,为什么要被安上“淫~荡龌龊”这么严厉的指控?
而且这家伙明明也是生于神代,「赐福」也是他可以自行使用神代魔术之一,居然也能把这口锅安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也是维特以后的首领了呢,还是早点记住名字比较好。”
第三人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传了出来,对方非常困倦地靠在沙发上打哈欠,似乎每一根蓬松微卷的黑发,都透露着懒散的气息。
“我可没有维特君那么好的精力,昨天晚上熬了一整晚的夜,第二天早上还能活力十足地出手绑架了黑手党的首领。”
“顺便一提干的漂亮,我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了。”
太宰治蜷缩在沙发上,没有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看似无神地望向房间对角线处,那个被抱枕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都隐约有些瑟瑟发抖的角落。
真可怜,可怜得都想让人发笑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面前这个家伙的话,想必是比上刀山下火海都更要残酷的惩罚吧。
首领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呢。
“可以拜托你们快点亲完结束吗,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睡觉呢。”
被指派过来接待首领直属游击队编外成员的太宰治,和旁边粉发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会让人生出某种错乱感的赤~裸尸体。
他对这怪诞的景象完全无感,倒是对其他方面升起了一丝好奇,
“维特,我可以看到这位医生的裸~体哦,你都不会嫉妒吗?”
作者有话说:
【少年维特之烦恼(划掉)恋爱日记】
好消息: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一天24小时(并不)地和太宰待在一起了。
坏消息:€€€€(因太过震惊羞耻而失去语言能力)
*
第24章 第二十四天
“嫉妒?”
在太宰治的视线里,那堆缩在角落里的抱枕团微弱地动了动,然后从中发出了因为被抱枕捂住而显得略微沉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