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商长殷醒了,这些人全部都热切的围拢了上来。
“夏安同学,对吗?”
“是这样的,现在这里有一桩事情需要你配合,希望你能够理解……”
校长强硬的得到了这一份解释和交流的权利,开始给商长殷说明他先前都达成了怎样的壮举。
当然,100%的共鸣度位面有些太不同寻常,为了能够保持精确,之后肯定还会在很多人的见证下,再以一种更精确的方式来进行检测,希望商长殷能够理解和配合这种行为。
“可以啊。”商长殷说,“我没问题。”
反正他也不是利用来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达到这样的效果的;无论在做多少次的测试,最终能够得到和指向的,都只会有那一个固定的答案。
不过,说到这个共鸣度……
商长殷口中应付着那些过于热情的老师,但是在无人能够窥见的眼底,却流露出了些许的思考来。
那一片电子之海对他的回应实在是太过于热烈了。
商长殷甚至有理由相信,他的共鸣度之所以是100%,是因为在量化之后所能够表现出来的上限只有100%,而不是那一片电子海给他的回应是100%。
他从中感受到的是远比这更多的情感……硅基的生命,纯粹由电子所形成的意识的聚合体,也能够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上的起伏吗?但为什么是针对他的?
商长殷向着电子流发出这样的询问,却没有办法从它们那里得到回应。这些只不过是游离在尖晶塔的代码核心最深处的一些未被收拢的信号,行动并不受到算法和逻辑的控制。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够感知到一些被本体的主塔给忽略过去的事情。
主塔需要负责和测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整个【硅基】位面全部都在它的控制之下,任何事情都需要由主塔来进行宏观的调控。
久而久之,很多不常用、不必要的事情都被主塔给归类到了内存的最深处封存,几乎不去触碰。对一些原本应该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意识到的事情,也丧失了该有的敏锐度。
很难说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行为。
***
数万里之外,尖晶塔。
尖晶塔即为整个【硅基】位面的主塔,是那一座在【硅基】位面当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中心区也好,还是边缘区也好,又或者是垃圾区也好,任何人只需要抬起头来就一定能够看到的,那构成了整个位面的核心、所不可或缺的高塔。
它长久的伫立在那里,似乎和人类€€€€至少是和机械文明的人类共生。其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什么人所建造的这些事情已经不可靠,唯一能够知道的只有,尖晶塔的存在,注视和推动了无数个世代的人类的文明的发展与进步,终于成为了位列诸天万界当中都居于最顶峰的超等位面。
只是今日,尖晶塔的表现显然有所不同。
镶嵌在塔身上的所有的红色尖晶石当中都流淌着意味不明的光,会让人幻视某个因为遇到了无比心潮澎湃而呼吸急促的人。
尖晶塔注视着自己内部翻涌的电子之海,第一次感到了某种纯然的不解。
没有任何征兆,也似乎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不得了的变动。但是它体内有一部分代码正表现出异常的活跃来,几乎要从主塔当中跃出,然后顺着电信号一路冲向某个地方。
尖晶塔的逻辑当中并不存在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
它卡顿了一下之后,将这一部分表现出异常的电信号与代码从自己的体内分给清楚掉。
无所谓。
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罢了。
只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尖晶塔产生了像是人类一样的怅然的情绪来。
冥冥之中,它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了不得的东西。
第32章 尖晶塔(十四)
如果说最近在教学区当中有什么大新闻的话,那么头等大事自然是那个原本只有四等公民的资质、却在此次回来之后一飞冲天,共鸣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的100%的新生。
……当然,这个究竟能不能够算作是新生,具体还有待商榷。
那一天之后,商长殷又在诸多的教学区大佬们的见证下,进行了一次更为细致并且全面的资质测试€€€€测试的结果当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且不说能够闪瞎人眼的100%的共鸣度,与此同时自A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尖晶塔有不知缘由的突如其来的“兴奋”,似乎也可以当做是一种另外的佐证。
他们愿意相信,长久以来都保持着绝对的旁观与中立,除了在可能影响到整个位面的未来的的路口的时候,才会站出来进行决策的尖晶塔,少有的在没有任何突发事件的前提下表现出来了超乎寻常水准的活跃度来,一定是因为商长殷那过高的共鸣度所带来的影响。
而在这一份对于商长殷的期盼之下,其实并不全是对于新出现的、天才的欣喜,更多则是处于另外一种的、政治上的考量。
能够拥有一等公民的资质的人,即便是在整个【硅基】位面当中,都属于非常非常稀有的那一部分。
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一部分,也由于世家和财阀对于“父体”与“母体”的严格把控,而更多的集中在了“上层”。
毫不夸张的说,那些拥有高资质的人的存在本身,都已经能够被视为一种资源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今和主塔共鸣度最高的谢偃臣出自谢家。从谢偃臣成年、开始离开教学区,并且在各个分塔以及边缘区当中轮换着效力并且打出了自己的威名开始,整个谢家都因此而得到了非同寻常的提升。
甚至即便在一众的财阀和世家当中,谢家也隐隐的拥有了最为主导的地位。
只是谢偃臣的名望与实力都实在是太顶尖、太无法比拟了,同时代的所有人都注定要被他的光辉所掩盖,在他留下的那一片阴影当中努力的寻求一点生存的空间。
尽管他并不醉心于任何的争权逐利,只是完美的扮演者属于主塔的那一把最好用的刀,但是人的名树的影,他在一天,谢家便都乘在一艘无人可及的飞艇上大步向前。
这已经招致了很多被挡了路的人的记恨。
如果想要打破这样的垄断的话,除非出现一个……比谢偃臣和主塔的共鸣程度更高、能够取代并且碾压他的地位的人才可以。
但是话虽如此,这件事情谈何容易?共鸣度能够超过90%便已经是凤毛麟角,超过95%的,当世连谢偃臣在内统共也不超过两手之数,且多已上了年龄。
若非如此,在利益的趋势之下,其他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家因为谢偃臣而一家独大呢。
现在却不一样了。
名为“夏安”的、来自于垃圾区的少年横空出世,甚至拥有着比谢偃臣还要来的更为恐怖的才能。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假以时日,他必然能够成为下一个“杀神”。
更妙的是,在“夏安”的背后,可是没有任何势力的……
这可不就像是一块儿无主的、肥美流油的肉,任是谁来了都想要从上分一口才好。
于是,教学区尽管明面上看起来平静,实则内里却是一片的暗潮涌动。
而这一种涌动的暗流所影响和辐射到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教学区。
向着这边投注来目光的人,可实在是有很多很多。谁能想要尝试着看看,能否从这件事情当中分一杯羹。任是谁都可以看出来,风暴已然开始汇聚,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都将很快迎来全新的洗牌。
***
“前些日子,关于那个新出现的拥有100%共鸣度的少年,查的怎么样了?”
在军部最大的、同时也是防卫保密措施最高的那一间会议室当中,为首主持会议的军区最高负责人这样问。
这件事情实在是牵连甚广,早就已经不只是商长殷一个人、又或者只是教学区一区的事情,而已经隐隐的将其他的视作分塔以及边缘区也都囊括在了其中。
除了中心区之外,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即便是在五座分塔当中向来都地位超群的军区也不例外。
更甚至,因为军区所负责的职能的特殊性,他们远比其他人要更为的关注这件事情。
既然军区的总负责人都已经询问了这件事情,当下便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汇报各自的调查所得。
“夏安,17岁,原属于主营D塔的拉克家族,五年前在阿廖莎€€拉克出现了基因病的病症之后,疑似因为不愿意接受拉克家族要将阿廖莎€€拉克从教学区接回家族当中,培养成为【母体】的决定,所以带着阿廖莎€€拉克从教学区出逃,并且最终成功的摆脱了来自拉克家族的追捕,进入了垃圾区当中。”
而垃圾区么……在座的大家懂得都懂。
“此后,我们便失去了夏安的一切相关情报。直到半个月前,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了B塔的名单当中,并且被安排编撰进了今年的毕业班。”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十二岁从教学区离开的时候,夏安登记在录的资质信息只有【四等公民】。”
这些情报在场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然而即便如此,再听一遍的时候,其所能够带来的震撼力依旧不减,足以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为之悚然。
“也就说,在他从我们所能够观察到的视野当中消失的这五年之间,他的资质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本堪堪及格的四等,一跃成为了共鸣度100%的鬼才。”
有人做出总结。
而这一段话任是放在怎样的语境当中去看,无疑都是极为荒谬的€€€€可偏生就是这样荒谬的事情,却硬生生的落为了现实、并且像是这样清楚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样宛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不少人在心头都对此缓缓的打上了一个问号。
又有另一个人做出了补充发言:“诸位,我们都清楚,垃圾区到底是什么地方。”
资源匮乏,科技落后,其中所囊括的大多数都是无知且无能的愚民,是如同名字一般,被放弃的、属于“垃圾”的区域。
可与此同时,垃圾区当中却又隐藏着反抗军的总部。那一片贫瘠的土地当中供养并且支撑起来了反抗军的日常全部活动所需,军部甚至隐隐怀疑,在反抗军当中是否已经在某些方面上,科技的发展已经超过了边缘区这个明面上的世界。
“如果反抗军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够强行提升一个人和主塔之间的共鸣度的手段的话……”
那对于他们来手,无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并且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重视的事情。
这一场研讨持续了很久很久。碍于可能的、反抗军的存在,最后定下来的对商长殷的处理方式是暂且先不做任何安排€€€€不接触,不拉拢,但是也不排斥、不针对。
姑且先这样继续下去,如同对方的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别之处€€€€然后,时间终将会证明一切的。
作为归属【硅基】的其他世界的天道之子,远征军一军的统率,诺兰自然也是足够资格参与这一场会议的。
在整个会议的持续过程当中,诺兰都用手不引人注意的半掩着脸,掌心的遮掩下,他的面上浮现出某种极为古怪的表情来。
并且伴随着会议的不断推进,以及那些关于“夏安”的研究推测,诺兰数次都觉得他险些要撑不住场子的笑出来。
天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在会议上当场笑出声,勉强的维持了整场回忆的平稳进行与顺利结束。
军区的区长一示意本次的回忆研讨先告一段落,诺兰顿时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拔腿就走。
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诺兰觉得都是对自己的忍耐力的不尊重。
有平日和诺兰姑且还算是交好的同僚稍后跟了上来。
“你今天怎么了?”同僚问,“你不知道,你刚刚第一个夺门而出,区长的那脸色……啧啧。”
诺兰耸了耸肩膀:“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向来都不怎么看他们的脸色。”
像是诺兰这样的、归顺了主塔的下位面的天道之子,即便是在军部当中也是极为特殊的。
他们只效力于主塔,不参与任何派系的争斗,也会对世家和财阀之间对于资源的争夺作壁上观,算是和什么也牵扯不上的绝对中立派。
毕竟大家都根本不算是一个体系的了。
更何况,既然曾为天道之子,身上多少都会受到天道与命运的眷顾。这就表现在,像是他们这样的昔日的天道之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一等公民的资质。
有实力傍身,自然也更没有什么好怕的。A塔当中的许多人,可是连资质都比不上他们,更遑论是真刀实枪的干起来了。
莫说诺兰方才完全是无心之举,就算是有意的下面子吧,不想给你脸那就是不给你脸了,又能拿他怎么样?
反正光脚的从不怕穿鞋的。
同僚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继而又叫道:“不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急着是打算去做什么呢?”
“我只是想快点离开。”诺兰说。
“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