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楼主都吓尿了啊,跪在地上狂哭,求求表姐别带我走,我还没上到王者,就这么死了也太惨了。”
“然后,楼主就感觉后面有风,阴风,呼呼地往耳朵里吹,就像有人弯下腰贴在耳边跟我说话。那滋味,一整个酸爽。”
“楼主人傻了,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表姐跟我说,去。”
“去?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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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帖子下方还有零星几条评论,让沈司星十分在意。
留下评论的网友分享了大同小异的亲身经历:今年,他们身边的女性亲友于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因不同的原因,在家里或学校、单位的卫生间上吊自杀,而他们都在头七那晚亲眼目睹了亲友的影子。
留言的网友们信誓旦旦,围观群众直呼清凉。帖子之后歪楼到全国各地在头七那天的规矩上,唯独沈司星留意到几个关键点。
卫生间,女性,自杀,头七。
卫生间本就是五谷轮回之所,阴暗潮湿,污秽聚集,再加上自杀的全是年轻女性,更为这些案例的氛围平添了几分阴气。
最重要的一点€€€€影子。
房东大叔提过一嘴,清洁工人们在出租屋里看到的不是杜倩倩本鬼,而是女鬼的影子。
这就有点微妙了。
“晏小唧,”沈司星小声问,“什么情况下头七回魂出现的不是鬼魂,而是影子?”
晏€€头顶的翎羽颤动。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唧,依我看,那些人之所以这么说,有可能是因为鬼魂太虚弱了,才会被误认为是鬼影。”
虚弱到无法凝结出魂体,唯有稀薄的轮廓残存世间。
沈司星睫羽低垂,思忖道,全国上下一年有二三十万人自杀身亡,但是,帖子里出现的几个女子,包括杜倩倩,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共同点,这会是巧合吗?
还是说,自杀会像病毒一样传染,让这些女孩选择了相似的方式了结生命,再以相同的形式重返人间?
一股寒意从脚心沿着骨骼€€€€往上爬,沈司星打了个机灵,拇指滑动屏幕,目光落到贴子的最后一句话上。
“去?去哪里?”
沈司星思考的时候双眸没什么神采,看着呆呆懵懵的,像一尊精致无神的人偶。他无意识地摩挲咖啡纸杯,直至指尖触摸的温度慢慢变凉。
忽然,车厢内响起广播:“列车前方到站,瞿城站,停靠时间五分钟,请到站、中转旅客准备下车,检查好您的行李,祝您旅途愉快,下次乘车再见。炎炎夏日,凉爽瞿城,欢迎您。”
摆在小桌板上的咖啡已经凉了,沈司星匆忙喝了一口,把晏€€往衣兜里一塞,挤进熙熙攘攘的下车队伍里。
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凉风吹熄了沈司星焦躁的心绪,确实如广播所说,瞿城地势较高,早一步入秋,气温比龙城低许多。
出站后,沈司星打上车,直奔老七查到的IP所在地,瞿城郊区一个早年开发的别墅区,蔷薇山庄。
车上,沈司星闲极无聊,从书包里翻出杜倩倩的手机,试了几次就试出密码。
沈司星没在备忘录、微博一类的软件找到杜倩倩的日记,无从得知她的心路历程,却在微信里有了意外之喜。
杜倩倩的微信挤满了为数众多的刷单群、兼职群,看得出来,她在死前为还清债务做出过不少努力。
不过,在她自杀身亡后,微信里没有一条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心、缅怀,上次和家里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年前。
杜倩倩的死像风中的一只塑料袋,廉价,漂泊,不论飘去哪里,都没有人在意。
沈司星睫毛轻颤,有些物伤其类。他切出杜倩倩的微信号,眼睛忽地睁大。
杜倩倩居然有小号。
小号的联系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头像是一只身穿黑色西装的小丑,微信号是一串乱码,昵称名为€€€€入殓师。
小丑狰狞的笑容让沈司星浑身发毛,他点开聊天记录,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迷思。
对话框里只有右边杜倩倩发出的信息,内容大多为倾诉生活的苦闷,左边那位“入殓师”每句话都会在发出后撤回,聊天记录里关于他的信息为零。
不过,从杜倩倩单方面的诉说中,也能大概窥见一位在大都市中挣扎求生的年轻女子,是如何一步步在物欲中沉沦。随着与入殓师聊天的深入,杜倩倩的语气从焦虑到绝望,再到疲惫的寂灭,最后几条信息让沈司星绷紧了神经。
“我想好了,就让一切在那天结束吧。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安慰我,劝解我,真的很抱歉。别为我伤心,我只是想休息了。”
“再见,入殓师。”
缩在胸前衣兜里的晏€€咕涌几下,探出头来,小声说:“对面是谁?心理咨询师?自杀干预师?怎么取这个名字?”
“是挺怪的。”沈司星若有所悟,把晏€€摁回口袋里。
听到对话,的士司机还以为沈司星在自言自语,透过后视镜瞟了沈司星一眼,见他五官秀气阴柔,皮肤白到几乎透明,是这年头最受欢迎的小白脸长相,可是举止间有种细微的违和感,心里不禁纳罕。
沈司星握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侧过头看向窗外,视线来回调转,像在警惕什么东西。
司机憋不住,疑惑道:“小兄弟,蔷薇山庄是炒房团炒起来的小区,建成十几年了,都没几个人住,里面的别墅都长草了,跟他妈鬼城似的,你一个人去那儿干嘛?”
沈司星扭过头,饶有兴致地直视司机:“没人住?”
他瞳色浅淡,虹膜边缘环绕一圈红光,仿佛能看穿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司机背后冒冷汗,自我安慰说是光线问题,眼瘸看错了。
他讪讪地问:“你上那儿做什么?小小年纪的,不怕遇到坏人?”
沈司星耸了耸肩,露出一抹浅笑:“我去探亲。”
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司机不敢再问,暗骂一句“怪胎”,就大脚踩下油门,驶向蔷薇山庄。
*
别墅外墙爬满爬山虎,院子里绿荫如盖,杂草丛生,杳无人迹,整个蔷薇山庄的别墅皆是如此,凉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鸟鸣声声。即使在四季如春的瞿城,这儿的气温也要比外边低上几度。
某栋别墅地下室装修成了电竞房,屋内光线昏暗,墙上贴着眼睛、闪电、笑脸形状的LED灯管,粉紫色的光晕让人想起世纪初的足浴房、发廊。
空气浑浊,电脑主机发烫,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长长的电脑桌上立着三块曲面显示器,一块屏幕上就有十几个分格,里面是一个个监控画面,内容极为普通,全是不同人家中的图像,大多数时候没人在家,画面静止,但偷窥的视角依然让人毛骨悚然。
宋磊坐在电竞椅上,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粗短的手指敲击键盘,噼里啪啦,屏幕正中有一个对话框,音响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看得出,他正与对面的人相谈甚欢。
他戴着厚厚的黑框镜,身穿宽大的T恤,T恤上沾了油渍,人也满面油光,似乎是个不修边幅的宅男。
忽然,宋磊砸向键盘,怫然大怒:“多问几句就删好友?靠,臭婊.子,白嫖是吧?”
只见对话框上显示:“消息发送失败,对方未添加您为好友。”
宋磊无能狂怒了一会儿,情绪又突然降温,仿佛戴了一张能随时切换的面具。他退出对话框,仔细抹除消息记录,接着,点开了一个网页。
页面中央是一个黑白鲸鱼LOGO,宋磊双击鲸鱼腹部,黑白色颜料就像遇热融化一般流淌,滴落,直到完全消失在屏幕边缘,方才显现出网站的名字。
深海之鲸。
这是一个黑白为主色调的论坛,网页设计虽然古早,但胜在简洁清晰。论坛分为几个子版块,供患有不同心理疾病的用户在线交流。
宋磊熟练地点开一个隐藏版块,只有积分达到一定等级的用户能进入。帖子的标题琳琅满目,基本上是一群有自杀倾向的用户在发泄抑郁情绪,寻求安慰和救赎。
“吃饱了撑的。”宋磊冷酷地嘲讽。
即便如此,他还是浏览了所有的新帖,并且兴致勃勃地在其中寻找猎物。
小腿有点痒,宋磊伸手下去,抓挠了几下,刚想破口大骂蔷薇山庄这什么破小区蚊虫那么多,身子就突然一歪,连人带电竞椅一起向下倒去。
嘭咚。
一声闷响。
宋磊重重摔在地上,嘴里的脏话还没出口,便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骇到失声尖叫:“啊€€€€!”
电脑桌下,本该是地毯的地方铺满了长长的头发,那些头发潮湿、腥臭,互相交缠着蠕动,€€€€€€€€,好似细长的虫蛇。
头发缠住宋磊的手脚,把他像年猪一样捆起来,而他也配合地发出杀猪叫:“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
宋磊被头发控制住,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忽然,电竞房门的方向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宋磊的脑门上汩汩冒冷汗,以为闹鬼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电脑前停下,从宋磊拼命扭过头,可是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刷得很干净的灰白色运动鞋,一对精巧圆润的脚踝,和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
“你是谁?!”宋磊色厉内荏,大声叫唤,“你这是私闯民宅知不知道?小偷啊?来偷电脑的?放开我!”
那人一言不发,也许是懒得跟他说话吧。熟悉的被无视、鄙夷的感觉让宋磊愈发恼怒,但那些头发窜入了他的口鼻,扎了他一嘴的血,血液呛入喉管,让他难以呼吸,更无法叫嚣。
上方时而响起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咔嗒,咔嗒,每敲击一下,宋磊就跟着发抖。他在脑海中不停回溯,确信自己把蛛丝马迹都处理干净了。
这人是谁?怎么找来的蔷薇山庄?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
宋磊百思不得其解,更无法理解的是地上的头发。这种超自然现象,他只在看恐怖电影解说时见过。
难不成,这人是鬼?是那些女的报仇来了?
宋磊的心脏猛地一震,被脑补中的可能吓到涕泗横流,差点儿失禁。
少顷,电竞椅的万向轮骨碌碌转动,被推到一边,宋磊的视野一亮,总算看清了闯入别墅的人。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家伙,看年纪顶多是个高中生,皮肤苍白如纸,身形瘦削,风一吹就跑似的,肩头蹲了一只鹅黄色的玄凤鹦鹉。
一团头发从嘴里爬了出来,宋磊呸了口带血的唾沫,惊恐万状地盯着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你是人是鬼?!”
沈司星没回答,他抱着胳膊,眼皮轻掀,轻飘飘地问:“你就是入殓师?”
这句话有如一记重锤,砸在宋磊头上。
他大约猜到了来人的目的,慌忙狡辩道:“不是我,我就是……帮朋友看一看号。”
“是么?”沈司星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笑,“你认识杜倩倩么?”
“不认识!”宋磊疯狂摇头,冷汗甩落到地毯上。
沈司星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掠过一抹红光:“可是,她说她认识你哦。”
要是别的时候听到这番话,宋磊一定嗤之以鼻,但在被一堆湿淋淋的头发捆住手脚的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也许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宋磊的理智岌岌可危:“我……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
沈司星半蹲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凑近宋磊,好奇地问:“不是你一个人?什么意思?”
这张白净的脸孔突然靠近,加剧了宋磊的恐惧,他哆哆嗦嗦地说:“深海之鲸论坛,其实是一个自杀群组。是我们群主建立的,对外宣称是一个能隐秘发泄负能量,进行心理干预的论坛。我们群里的人时不时,不,偶尔,一个月一次吧,会在论坛里寻找可以下手的猎物。”
“一个月一次?”沈司星斜了眼显示器上整齐排布的监控画面,“我数数,这儿就有三十二个,你确定是一个月一次?”
宋磊疯狂吞咽唾沫:“几天一次!群里确定好人选,就会交给我和其他几个管理去接近,等时机成熟,就会在群里直播作品。”
“作品。”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