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酆都大帝互为纸片人 第71章

金道长悚然一惊,扭过头去问另外两位搜救队员:“你们之前认识他么?”

两名潜水员面面相看,茫然道:“搜救队是志愿工作,出了事故,再从全国各地征召有经验的潜水员参与搜救。平时大家都在网上联系,线下见面是第一回。”

“啊哈?!”金道长仿佛抓住了致命的把柄,眼冒金光,瞪向陆廷川,“老夫晓得了,你压根不是潜水员吧!老实交代,你钻了空子混进搜救队有何目的?”

陆廷川叹口气。

沈司星瞥了眼陆廷川,又望向环抱双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七,嘴唇翕动,想要上前去替陆廷川解释。

是时,陆廷川合上大门,捏一道法诀,周身笼罩一圈银光,湿透的衣裳和发丝骤然干燥,恢复如初。

脏污皱巴的衣裳焕然一新,衣角平整,散发出清雅的檀香,一头青丝光滑有如绸缎,披散在肩头。

众人目瞪口呆。

陆廷川神态平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抱歉,我的确不是搜救队的人,先前隐瞒身份是出于难言之隐。至于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金道长嘴边的法令纹抽搐,如临大敌道:“谁?”

“我徒弟。”陆廷川嘴角微扬,“他一个人来云仙湖,我着实放心不下。”

在场所有人不是道士、天师,就是神婆、喇嘛,基本上人人有压箱底的绝活,可那些玄学道法无不是针对妖邪厉鬼,少有人能奢侈到将法术用在熨衣服、烘头发上,足以见得陆廷川实力不俗,来历不凡。

这般高人竟然有徒弟?

是谁?

沈司星素来不喜欢成为视线的焦点,他习惯的角色是游离在人群边缘的透明人。旁人的忽视起初令他感到痛苦,后来却让他如鱼得水。

可是,陆廷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总不能再装空气。

“师父。”沈司星轻唤一声,硬着头皮,慢吞吞移步到陆廷川身后。

众人哑然,看看陆廷川,再瞧瞧沈司星,忍不住想,他们师徒俩颜值怪高的。

什么师门啊?好大的福分!

孙天师见状,当即笑着打圆场:“啊呀,气氛不要那么剑拔弩张嘛。沈小友是我们龙城数一数二的少年天才,性情善良,为人端正,教养出他的师父定然不会是坏人。”

他揣起唐装袖子,上前一步,跟陆廷川套近乎:“敢问天师贵姓?你既是沈小友的师父,那你我就以平辈相称,如何?”

陆廷川失笑:“鄙姓陆,陆廷川。孙天师叫我名字就好。”

“岂敢,岂敢!”

孙天师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旁的老七和沈司星却很是头大,两人对视一眼,有一个念头不谋而合€€€€

孙天师还是不要知道陆廷川的真实身份为好。

他们几个在这儿拉关系攀亲戚,金道长那边头都炸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么,你们四个抱作一团,他们叔侄自成阵营,敢情现在就我和柳神婆落单?”金道长呸了声,“呸,是老夫不愿跟你们几个同流合污。这位姓陆的……陆天师,昨晚只有你一个人离开过游客中心,看样子你也有能力对那只蛇妖出手。即使有人为你说话,你的嫌疑也洗不干净。”

沈司星心下暗恼,斜乜过去,眼瞳中红光闪烁,看得金道长背后发毛。

金道长咽了口唾沫,乍着胆子道:“说吧,昨天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昨晚……”

后半夜,陆廷川循着湖水的潺潺声来到滩涂上,眺望无垠的云仙湖,细雨落在黢黑的湖面上,溅起点点涟漪。

他手腕轻颤,停星剑便出现在手中,烛龙骨炼成的剑身在夜色下氤氲一层银光。

陆廷川步入云仙湖,单膝跪下,冰冷的湖水浸透衣衫,他目光一凛,双手握住剑柄,将停星剑笔直地刺入湖面。

烛龙,烛九阴,以风雨为食。

刹那间,一股磅礴强横的玄冥之气自剑尖喷涌而出,荡开一圈圈罡风,湖水沸腾。

哗€€€€!

银蓝电光仿若游龙蜿蜒钻入湖面,顿时,幽沉如墨的湖水大亮,风雨骤歇,水下的游鱼、水草清晰可见。

同样纤毫毕现的,还有远处湖底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棺阵,无数根锁链在水中漂浮,纵横交错,将石棺牢牢压制在墓坑里。浓郁的阴气若有实质,像水草一般,张牙舞爪地环绕着石棺。

水中石棺,究竟在镇压什么?还是说,在召唤什么东西吗?

与泰山府君失踪的消息,又有何联系?

幕后之人如此急不可待地将沈司星引入局,意欲何为?

一个个疑问闯入脑海,盘旋不去,又结合出更大的疑问,仿佛一副七零八落的拼图,让陆廷川百思不得其解。

陆廷川拔出停星剑,手腕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银光黯淡下去,云仙湖重新融入夜色。

他负手伫立在湖畔,沉思良久,直到日光熹微,才长出一口气。

不管设置水中石棺的是何人,方才陆廷川的举动已经足够让对方注意到他的存在,进而作出回应。到时,引蛇出洞,一切阴谋就都会大白于天下。

陆廷川转身欲走,忽然,他低下头,脚下的滩涂龟裂,一条不大明显的裂缝从湖畔爬上湖心岛,绕过游客中心的矮楼,钻进后山葱茏的树林,缝隙中隐隐翻涌出一丝丝阴气。

“嗯?”

陆廷川饶有兴致,想跟着裂缝往树林里走,游客中心的方向却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

“你的意思是,湖心岛后山里有东西?”金道长皱眉,“后山我们昨天白天搜过一遍,并未看出端倪。而且,你这话即使是真的,能证明什么?依老夫所见,你偷溜出去是为了处理蛇妖的尸体,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柳神婆揩揩鼻子,挤出一声哀戚的抽噎。

陆廷川无可奈何,他总不能亮明身份,以此自证清白吧?他勾了勾嘴,刚要开口说话,袖子就被人拉了一下。

“我师父他……”沈司星抬眸,瞥了陆廷川一眼,接着,望向众人,“他如果是凶手,没理由留下其他人的性命,再在听到动静后返回。这么做,除了徒增嫌疑外没有半分好处。以师父的能耐,直接把我们全杀了就是。而且,如果凶手真的在我们之中,我想他昨晚应该没离开过大厅。”

话音将落,所有人都怔了怔,这跟刚才金道长的推理完全是两个方向。

金道长一口气没顺下去,涨得脸红脖子粗:“此话怎讲?”

沈司星抿唇,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缓步离开人群,挨个拂过大堂四周的窗台。

“从正门溜出去的动静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如果那人杀死柳圆圆,剥掉蛇皮之后想把尸体带去云仙湖,以此增加一只水下石棺,那就只能从窗户出去。”他伸出手,纸巾平摊在手心,整张纸干燥如初,“可是你们看,窗台内侧没有雨水,也没有血迹。”

沈司星心跳很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鼓起勇气阐明推理,他多少有些紧张。

孙天师了然:“哦?沈小友说的还真是!€€,那这样的话,岂不是说……”

“凶手和柳圆圆的尸体都还在游客中心。”沈司星轻声道。

柳神婆牙关耸动,悲戚愤恨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扫过所有人的脸:“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女儿,老婆子拼去一条老命,也要报仇雪恨!”

说罢,柳神婆转身就走,脚步蹒跚沉重,从头到脚的簪子、项链叮当乱响,俨然怨愤至极。

桑吉喇嘛掌心合十,念了声佛:“我跟着去找找看吧,免得柳神婆做出傻事。”

卓玛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叔叔桑吉一走,她惶恐不安地看了看众人,忙不迭跟了上去。

陆廷川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思量间,衣摆叫人轻轻拽了下,他垂眸敛目,正对上沈司星浅淡的瞳仁。

“带我们去看看吧。”沈司星仰头,语气乖巧,“你找到的线索。”

少顷,一行人跟着陆廷川来到湖心岛北面的滩涂上,果真如他所说,地上有一道罅隙,从云仙湖一路蔓延到不远处的树林。

老七半蹲下身,掌心贴着地缝感受了一会儿,颔首道:“地底确实有阴气。”

眼见陆廷川的话一句句验证,金道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哼,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别是你故意弄出来扰乱视线,故弄玄虚的就好!”

陆廷川笑了笑,没回话。

金道长被他看得冷汗涔涔,甩甩道袍袖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地缝斗折蛇行,有时绕过树干,有时钻入山石,避着游客常来的主路台阶走。

众人沿着地缝,走没开垦的野径,艰难爬上后山,树林枝繁叶茂,雨水落在肥厚的叶片上,嘀嗒作响。

越往深处走,地缝渗出的阴气就越发浓厚。

沈司星取出桃木剑,紧紧握在手心。忽而,他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趔趄滚下山坡,手腕就被人用力攥住,往上一拽,把他拉到身边。

“谢谢。”沈司星低头,耳根微红。

陆廷川扫过沈司星滴血似的耳垂,没说什么,扶了一把他的后腰,让沈司星走在前头。

没过多久,小径走到尽头,树枝掩映下,一座矮小如棚屋的庙宇不期然地出现。

老七寒着脸,看向庙宇的匾额:“泰山府君庙。”

金道长瞠目结舌:“不可能,这片山头我们来过,昨天早上绝对没有这座庙!”

“不好说喔。”孙天师拆台,“可能它昨天就在,但是金道长眼神不好,没看到也说不准。”

眼看两个老头子又要呛起来,沈司星头痛,小声提议:“进去看看?”

见陆廷川首肯,沈司星便握住桃木剑,剑尖一挑,拨开绿油油的树枝,两人矮下身,一前一后走进这座门扉低矮的庙宇。

泰山府君庙与想象中不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目之所及的窗棂、供桌、地砖上皆落满灰尘,挂着厚厚一层蜘蛛网。

大殿简陋矮小,仅有容膝之地,他们五个人走进屋,就有些回转不开。天花板挑高仅有两米出头,所有人不自觉地弯腰低头,提心吊胆地四处查看,很是局促。

供桌上摆放着三座神像,油漆斑驳,雕刻粗糙,经由岁月变迁,风吹雨打,容貌已然模糊不清。

陆廷川眯着眼睛看过去,低声说:“有两座女神像,约莫是前两任泰山娘娘,中间这一座,想来就是泰山府君。”

在泰山周边,有庙宇供奉泰山的几位神仙,也不在意料之外。

沈司星抱着他的桃木剑,阴阳眼中掠过一抹血光,没从三尊神像上看出异样。

这似乎就是一座简陋的小庙。

可是,它建在云仙湖的湖心岛上,又在死了一个人后兀然出现,就注定了它的存在不可能那么单纯。

“你在酆都,也有庙宇供奉么?”沈司星盯着神像,忍不住悄声问。

陆廷川一怔,笑音温柔:“有一座,比这儿宽敞一点,不过,雕像雕得不是很像我。”

不知为何,沈司星心里有些惆怅。

金道长背着手,把泰山府君庙里里外外参观一圈,得出结论:“这座庙没什么可逛的,一看就废弃败落好多年了,香火不盛,神像也是俗物。门外那条地缝引我们来这儿,恐怕另有所图。”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孙天师跪下来,钻进供桌下,屁股露在外头一拱一拱的。他穿着身紫红唐装,乍一看像一只胖乎乎的茄子。

“老七,沈小友,你们快来看看。”孙天师揭开供桌上的流苏桌布,露出桌下的一个大洞,“这儿有个地洞。”

金道长暗道不好,紧接着,又听孙天师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吱吱吱的?好像是老鼠。”

“快让开!”沈司星神经一紧,和老七一人拽一只胳膊,把孙天师从地上拽起来。

孙天师哎哟一声,人还没站稳,就有一阵阵汪汪的犬吠声和尖爪刨地的喀嚓声从地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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