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容叙这种性格强势的男人,最受不了的便是童年悲惨小可怜,看着乖巧拿着筷子戳藕的路识青,心微微一软。
豪门的关系更加复杂,路识青从小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否则不会长成一副柔软可欺的性格。
刚才应该不和他闲聊这个的。
路识青应该是不喜欢这个问题,却因为性格原因非得忍着难受回答问题。
这种性格太吃亏了。
容叙看着他纯澈的眼睛,叹了口气:“识青,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不喜欢的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路识青知道容叙为自己好,点点头后,又问了句:“那……对方生气怎么办?”
如果沉默以对,第二天就能有#路识青耍大牌#的黑热搜。
容叙想了想:“委婉拒绝方法有个很实用的就是回抛。举个例子,如果你不喜欢我刚才问你家庭的问题,就可以回:还好吧,你呢?把话抛回去。”
路识青满脸“学到了”的神情。
容叙又趁机会教了他几句,路识青一一记下。
两个人闲谈的功夫,路识青终于把藕孔里全都灌完糯米,成就感简直爆棚,眼睛亮晶晶地转身。
“容老师,我装好啦!”
容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厉害,我平时灌米也灌不了这么完美,路老师可真有天赋啊。”
虽然知道这是夸张的话,但路识青还是唇角翘了下,似乎是被夸高兴了。
容叙切好配菜,正准备下锅时,围裙后面的带子忽然开了。
他随手系好,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偏头对继续灌米的路识青说:“我一直很想问了,你上次说要改小号ID……”
路识青手顿了顿。
容叙准备炒菜,随口问:“……那你小号现在的ID是什么?”
也和【脱容叙围裙第一人】一样骚气冲天吗?
哗啦。
路识青爪子一松,米没对准藕孔,稀里哗啦洒了一水槽。
容叙看他这个惊慌的样子就知道小号ID必然很炸裂。
“路老师?”
路识青慌得手忙脚乱,硬着头皮不想回答。
容叙更有兴致了:“是不方便说?”
路识青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藕孔里去,红着脸憋了半晌,终于结结巴巴开口。
“还、还好吧。你呢?”
容叙:“……”
学得还挺快。
第51章 还没出戏
戏里抱戏外理所应当也要抱。
路识青现学现用。
容叙被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镖咻咻咻正中靶心,但他实在脸皮太厚,笑眯眯道:“路老师好神秘哦,我更想知道了。”
路识青:“……”
路识青拿筷子无措地戳藕孔,没想到容叙竟然还追问,大概被逼急了,结结巴巴道:“容老师……保、保持距离好吗,离粉丝生活远一点吧。”
容叙:“……”
这话他可没教啊。
倒有点像路识青微信聊天时能说出的话。
容叙失笑:“行吧,那我不问了。”
路识青好像对他越来越不防备了,不像最开始对视一眼都能吓得把脑袋往衣领里埋。
挺好。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半天,终于做好大餐。
认识大半年,路识青终于熬过漫长的慢热期,饭桌上也能闲侃几句,不再随时随地心率120了。
腿痊愈后,剧组拍摄更加顺利,路识青的社交能力也在继续积攒经验。
窦濯甚至还私底下和容叙感叹:“识青最近似乎活泼开朗不少,不像最开始认识那样高贵冷艳谁也不搭理了。”
容叙疑惑:“何出此言啊?”
天天背台词,容叙说话都文绉绉的。
“之前我找他,他一般都是点头摇头嗯嗯啊啊,搞得我都怀疑是不是得罪过他,不过这段时间我找他……”窦濯说,“他会很认真地听,还会反过来关心我。”
容叙:“……”
你说的“关心”,是不是“还好吧,你呢”这个话术?
趁着中场休息时间,容叙溜达过去找路识青,就看到他坐在那仰着头对叽叽喳喳不停的穆白蔼淡淡地说:“嗯,是这样的,你觉得呢?”
穆白蔼得到回应,继续呜呜嗷嗷。
容叙:“……”
还会举一反三换话术了。
孺子可教。
北城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开春半个月气温在逐渐升高。
寒冰消融,露出被冰雪掩盖的万物。
同时,赵沉寻的小白花剧情拍得差不多,李导特意等了半个月才等到一场夜雨,赶紧马不停蹄地准备拍赵沉寻和赵倬雷雨夜决裂的那场戏。
雨声淅淅沥沥,雨水汇成珠帘般从屋檐簌簌落下。
摄影组飞快拍好几组空镜,赵家祠堂的场景也已布置好。
开春天还有点冷,冬天的戏拍完,夏日戏服薄得很,连件披风都没有。
路识青穿着身毫无装饰的白衣,一直挽起的乌发披散而下,用白色发带束住,垂在腰间,更衬得身形单薄。
赵家祠堂灯火通明。
赵沉寻孤身坐在轮椅中,注视着满堂列祖列宗,抬高手把三炷香点燃。
轰隆隆€€€€
雷声阵阵劈下。
年幼时他畏惧雷声,每逢夏日大雨必定哭着去寻哥哥。
如今却全然不为所动,煞白雷光映出冰冷的半张脸,是和之前全然不同的阴冷气质。
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一股雨水混合土壤的气息,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闯入祠堂。
赵沉寻还没把香上好,冰冷有力的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死死一拽。
赵倬浑身雨混合着鲜血不住往下滴落,雷声映衬下好像一只索命的厉鬼,压抑着怒意沉声道:“赵沉寻!”
赵沉寻被拽得往后一靠,后背撞在坚硬的椅背上。
他迷茫仰头看去,视线落在赵倬那张脸上时微微一愣,露出诧异之色,似乎没料到他竟然能从诏狱活着出来。
“兄长?”
“太子那种人……”赵倬彻底知晓赵沉寻背着他做的那些恶事,眼神狠厉又不可置信,“到底哪里值得你为他这么卖命?”
赵倬下颌的雨水混合着血滴落赵沉寻的脸上,他眨了眨眼,出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漂亮的脸上缓缓露出个笑来。
这个笑和平时温顺乖巧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偏执冰冷,却又像是戴惯了面具,硬生生残留着最后一点虚假的“爱”。
“怎么,哥哥吃醋啦?”
赵倬神色一狠,猛地扬起手。
年幼时赵沉寻闯祸总会被赵倬用“揍孩子”来作为威胁,一扬手小小的孩子吓得立刻就要躲。
可如今赵沉寻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哥哥不是想查旧案吗,如今你无辜下诏狱险些丢掉一条命,太子诬陷功臣不得民心,如此顺手推舟是好事一桩啊。”
赵倬死死盯着他:“你本意不是这个。”
赵沉寻弯着眼睛笑,语调温顺乖巧,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的确€€€€我本来今晚可以得到哥哥死在诏狱的消息,孝衣都已穿好。可荀行舟太不中用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赵倬受刑后脸庞残留的鞭痕,遗憾地说:“只让他办这一件事都办不好,真是个无用的废物。”
赵倬这才后知后觉,今日赵沉寻身上穿的竟然是孝衣。
他像是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了,怔然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么一副……”
明明赵沉寻将他算计得险些没了命,可后面难听的恶语赵倬竟然说不出口。
赵沉寻等了又等没等到赵倬说他恶心恶毒,只是一个小细节他却像是找到了哥哥还在乎他的证明,拼命仰着头伸手抓住赵倬带血的衣襟,又恢复那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哥哥……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
赵沉寻的模样和那些服用寒石散的瘾君子极其像,眼瞳剧烈颤抖着,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赵倬浑身一僵,怔然问他:“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赵沉寻还以为他会答应,欢喜得近乎语无伦次地道,“回江南祖宅,回……回边疆,只要离开这儿。”
离开京城这个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方。
赵倬一直对赵沉寻很严厉,但两人终究血浓于水,他微微俯下身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抚摸着赵沉寻的侧脸,努力想要和他解释。
“赵家世代忠良,父亲含冤惨死如今连尸首都不知葬在何处,兄长不能这个时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