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 第26章

由于一直被吸着耳朵,阿瑟过了两秒才感觉到耳钉没了,又过两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大叫。

“江质眠!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怒气,以及强烈的羞窘感冲上脑门,让阿瑟的眼皮、双颊乃至脖颈都迅速泛红,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他不信邪地挣扎,双手手腕却被江质眠牢牢攥着,鞋底踩到耳塞在地板摩擦出吱呀的声响。

“好了。”江质眠低低笑了声,含糊地说:“同你开玩笑。”

阿瑟却没觉得好笑,因为对方就那么含着他的耳钉,沿着脸廓一路向下吮吻。嘴唇是柔软的,舌头是热的,金属材质的耳钉却坚硬,有棱有角地刮在皮肤上,让他从侧脸到脖子都开始发痒。

像天牛的足肢爬过,他控制不住想挠,然而双手动弹不得。上身徒劳地晃动,被江质眠用一边膝盖抵进大腿间,更用力地压在了墙上。

阿瑟感觉到煎熬,束缚感、冰冷墙面与身后炙热体温天差地别的冲突感,还有刺痒的皮肤。他刚刚经历过和兰桡的争执,在会议室待了一下午听那些枯燥的公关,明明是江质眠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餐。

他愿意来一起吃饭,不是想要饿着肚子被摁在墙上。

他甚至都愿意主动来找江质眠一起吃饭!

阿瑟几乎觉得委屈了,和烦躁、愤怒一块儿把五脏六腑搅得稀巴烂,他的脸颊开始褪色,眼皮反而更红。

喉咙被情绪堵着,嗓音又闷又哑:“……这一整天,我最讨厌你。”

江质眠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他松开咬着耳钉的牙齿,耳钉自由落地撞出叮铃当啷的响,滚远了。

“我和你道歉。”

江质眠拇指抹过仍在冒血的舌头,涂着血液的手指抚摸阿瑟的喉结,留下红色的指印,然后那指印下滑,他笑着说。

“小乖,让你舒服。”

恍惚。

强烈的被冒犯感。

舒服。

恐怖的被入侵感。

恍惚。

到今夜,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冒犯”。

阿瑟换了拖鞋,原来的运动鞋凌乱地摆在门关,不远处还有被踩扁的耳塞与湿漉漉的耳钉。

他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赤着的双脚隔着一双拖鞋,仿佛就踩不到实地。过了一会儿,他屈起两条长腿踩在椅子边缘,憋屈、缓慢地把自己蜷了起来。

身上并不干爽,那里这里都黏糊糊的,同步过量的情绪和生理刺激让他的思绪也变得黏稠,转动迟钝。

江质眠在厨房热早就凉掉的晚饭。

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脊背厚实宽阔,胳膊和腰都有力,是个很有安全感的背影。

半开放式厨房藏不住食物的气味,随着温度上升家政阿姨的好手艺显露诱人的香。阿瑟感到饥饿,上涌的热血倒流到胃部,大脑总算恢复清醒。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阿瑟觉醒似的。这就是个变态,他应该跑!

脚还没来得及落地,江质眠就端着热菜出来,中途他手机响了,于是将餐盘换到左手,右手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离婚的消息不用现在公布。”他平静地说:“整理好资料,需要发的时候我告知你。”

江质眠语气温和:“谢谢你,秋雨。”

阿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江质眠放下餐盘,这是最后一道菜,桌面四菜一汤已经全了,食物的香气笼罩了他们两个。

江质眠:“怎么了?”

阿瑟:“你和他为什么离婚?”

江质眠:“你觉得呢?”

阿瑟:“你也像对我一样对他,所以他受不了你了是不是?”

江质眠:“你们完全不一样,我怎么会对你们相同?”

阿瑟:“你之前还说我像一个老朋友,难道不是指他?”

“那倒是……”江质眠露出思索的神情:“不过那时候我还不够了解你。”

阿瑟问:“你以为现在了解我了?”

江质眠半跪下身,手掌扣住他的脚踝,将他缩在椅子上的腿拉下来,放进拖鞋里。

“了解了。”

阿瑟眉毛刚扬起一个挑衅的弧度,还未能开口,就听江质眠继续道。

“有极高艺术敏锐度和天才大脑的混账,自视甚高为我独尊,不懂得维护团队和谐,肆意踩踏队友自尊,最终把人逼走。”

阿瑟的表情瞬时凝固。

“真正想要表现的时候倒是很会装模作样,很懂观察别人眼色……”

“你说。”阿瑟粗暴地打断他,俯身拽住他的衣领:“谁把谁逼走?”

江质眠好像没看见他脸上的怒火:“那个叫兰桡的,不是要走了吗?”

阿瑟咬肌收紧,狠狠地瞪着他:“他要走是我逼的吗?是他自己要走!他放着我不要,去找那个废物前队友,他自己眼瞎!”

江质眠淡淡的:“可能是因为那个人能和他并肩努力吧,对方也付出了很多。”

“我就没付出了?!”

阿瑟骤然扬声:“工作室是我建的,经纪人是我请的,第一首专辑是我给他找的制作人。不然他写的那些歌还埋在地下室,他的梦想不见天日!”

江质眠问:“你看不起他,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梦想?”

阿瑟忽然安静下来。他觉得很累了,今天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和兰桡面对面撕破脸都没能好好表达出的付出莫名其妙说给了江质眠听,而这个人刚刚还那么尖锐地评判了自己。

“我没有看不起他。”阿瑟低声说:“我就是这样的。”

江质眠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阿瑟把这种沉默作为怀疑,或者反对。他想露出讥讽的表情,但连动一动唇角都觉得累,他又想起江质眠接吴秋雨电话的时候,姿态是很温和的。

“我是个天生傲慢的混账,你说得对,那又怎样?”

“犯不着要我学会尊重他们的自尊,我不需要他们留下,也不需要讨他们的喜欢。”阿瑟喃喃:“反正人的喜欢来的总是那么容易,消失也很简单。”

江质眠仰头望着他,抬手,屈起手指在他眼皮上轻轻一刮。

透明的水珠自发红的眼眶迅速落下,阿瑟的眼泪落进了江质眠深黑的瞳孔。

两人的视野同时模糊又清晰,阿瑟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看清了江质眠的脸。

他笑了。

“刚才的话是骗你的。”江质眠说:“你什么也不做,自然有人爱你。阿瑟,其中有我一个。”

第31章

“我开始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吴秋雨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小腿,静静看着桌上开着视频通话的手机。

他已经摘掉了婚戒,视频里的江质眠还没有;视频里的江质眠看他像看一位老朋友,他的目光却还没有。

“只是很简单的公关效应。”江质眠戴着耳机,手掌放松地在膝上交握,平和地问:“需要讲给你听吗?”

“不。”

吴秋雨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明白这些,也不好奇。我想问的是你的动机€€€€如果你为了追求他,愿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甚至需要我帮助的话,我会尊重与配合。但现在他身上的黑料洗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自己了?”

江质眠靠在宽大的躺椅里,这张躺椅斜对着落地窗,窗帘是半拢着的。早晨的阳光被深灰色的布料过滤,落入屋内的是朦胧胧的光,映亮了客厅一角。

“我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公关安排,需要你配合的部分不是已经让何沉发给你了?”

“我是收到了,但是已经一天一夜了!网上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的公关什么时候才能启动?”

“这不由我决定。”江质眠平静地笑了一下:“要取决于真正有决定权的人想要我怎样。”

吴秋雨注视着他的表情,手机非常高清,画面没有丝毫失真。于是江质眠好像真的近在眼前,他能从对方这个熟悉的笑容中窥出端倪。

过去的几年里,他见过许多次对方这样笑,但这笑容都不是冲着他的。往往在处理一些外人看来十分棘手和困难的事务时,江质眠会露出这种志在必得的、极富控制欲的神态。

“你在想什么?”

吴秋雨放下蜷缩的双腿,直起身体:“你身边还有其他人,是不是?”

江质眠没回答,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吴秋雨正色道:“你做了什么?”

江质眠耸了耸肩:“我邀请他来做客,他现在在我家,某个卧室里。”

吴秋雨直白反问:“你把他关在你家?!”

江质眠的食指敲了敲膝盖。

吴秋雨做了个明显的深呼吸的动作,盯着他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的吧?”

江质眠收回视线,点头。

“你的天性里的掌控欲和侵略性太强了,这会让另一半有很大压力。”

吴秋雨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本身对情绪的敏锐度就很高,还有些轻微的抑郁。和江质眠同居后对方带来的压迫感直接加重了他的躁郁倾向,他一边依赖于江质眠提供的正向情感,又在依赖的同时感受到越来越重的恐慌。

江质眠算是辩驳:“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我们分开最大的原因是个性不和。”

吴秋雨不否认:“是的,你什么都没做,给了我最大的尊重。但是你还不理解吗?你的掌控欲能从任何一件事的处理、一个生活细节中体现出来,光是这样就够我有压力了。”

“我一直害怕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想来控制我,你却始终没有对我直接表现出你的控制欲,我以为这种克制是你深爱我的表现。”

“……我现在不确定了。”

吴秋雨看着视频,仿佛在这一刻真的面对面望进前夫那双深渊似的眼睛:“你爱过我,江质眠。可是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像一头尝过鲜血味道的野兽。”

江质眠透过手机屏幕和他对视,半晌,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太放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笑声大约会填满整个客厅。

但顾虑到客卧中沉睡的人,他的笑是无声的,只能看见他颤动的肩膀,看着他俯下身去,再看见他直起身体,略带倦懒地用手掌撑着一侧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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