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 第14章

季楠跑得很快,气喘吁吁的,额前的刘海和披肩的发都被汗浸透,黏在肌肤上。

他眼神搜寻一圈,最后锁定在长椅上的杨重镜,见对方一脸不耐烦地坐着,没忍住笑了。

杨重镜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喉结动了动,飞速移开视线,仿佛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你笑什么。”他声音生硬,比起询问,这个语气更像是斥责。但季楠今晚对他的包容度无限提高,不仅没生气,还加大了笑容的弧度。

他蹲下身,将买来的那些药一件件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杨重镜腿旁,长椅空的地方。

“因为你等我了,”他微微低下头,眼睫跟着颤了颤,宛若发着光。

不知是不是杨重镜的错觉,他听见季楠的声调,略微发抖,含着些许哽咽。

季楠说着,又抬起头,猝不及防闯进杨重镜的视线里,眼神刺得他浑身发烫。他听见季楠说:“我还以为你会走。”

这样的场景下,季楠的样子其实很狼狈。

可大概是氛围作祟,杨重镜竟然发疯一样地觉得,季楠这么笑起来的样子€€€€

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楠也是有人等的宝贝了!

第22章 “你把我当傻子吗?”

多浪漫的故事开端,杨重镜很多时候都这么想。

盛夏的夜里,晚风也是燥热的。吹到人脸上的时候,带去热浪,掀起一阵胜过一阵的悸动。

酒精沾上伤口,带来钻心的疼。杨重镜面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硬生生忍着,没有出声。

“疼吗?”季楠将棉签收回,搁置在一旁的塑料袋上。他动作很轻,显然是察觉到杨重镜的忍耐,下颌线因为紧绷而拉出一条线。

年少时候的杨重镜死要面子活受罪,痛的肌肉直抽抽,也要硬着头皮装酷,说“不疼”。

“谢谢。”空气安静许久,季楠将买来的药慢吞吞地收起来,低着脑袋,好半天才从口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音量很小,宛若蚊喃。

杨重镜没指望从季楠口里听到什么感谢,所以听到的瞬间,身子很明显地僵了僵。

他别过脸,大拇指下意识地摩挲衬衫衣角,少时,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杨重镜在这个视角下,很清晰地看见路灯橙黄的光线投射下来,晕染出偏白的光圈。

他在这个静谧的时刻里,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再孤单的错觉。明明自己才是救人的那一方,他却没有理由地觉得,是季楠救了自己。

情节很老套的英雄救美,但是心动悄悄萌芽,藏于无人可知的暗角。

只是杨重镜想不到,他以为的心动,巧合和初遇,都不过是设计好的圈套。

这场局,深陷的,付出爱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你说什么?”杨重镜收拾厨房的手一顿,唇角还是上扬的。他眸子里透出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会是从季楠口里说出来的。

他摁在厨房案台边缘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嗓音也同频地发出共鸣,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季楠被这样的眼神看的遭受不住,有些狼狈地躲开杨重镜的视线,喉结滚动几下,说:“……我说我累了。”

“我去美国,交换生的申请已经下来了。”季楠偏过头,呼出一口气,又重新看向杨重镜,缓慢地说:“下个月就要走。”

“你出国,和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杨重镜松开撑在案台上的手,朝季楠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在他面前停下。

他字字质问,每一声都含着利刃,刺进季楠的每一寸肌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在大多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答案。

杨重镜在这阵沉默中逐渐慌张,他敛去笑意,大脑在一片混乱中做出决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季楠不要走。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东西的。

他甚至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只会近乎僵硬地注视季楠,然后徒劳地想要抓住他的手。

“因为我累了。”季楠第二次说出这个字眼,神情已经从刚开始的心虚,变得冷淡,裹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似的,甚至没有分毫眼神的波动。

“我不喜欢你,所以要分手,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季楠眼睫很轻地动了一下,随后撩起来,杨重镜死死盯着,看不出一点情绪。他轻嗤一声,补充道:“哥哥,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我还以为,喜欢和不喜欢,区别挺明显的。”

杨重镜原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捏的青筋凸起,脸色却不可抑制地发白,仿佛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他脑子“哄”的一声,耳蜗发出强烈的白噪音,刺的眼前发黑,疼的他几乎要当场跪下去。

他由着身体的本能,想要去拉季楠的手。他以为自己力道很轻,实际上大的出奇,不到两秒,那块被他攥住的皮肤就被捏的发红。

“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杨重镜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他再次走近,贴着季楠的身体,用一种挽留的姿态,近乎恳求地想要让季楠回头:“美国很近的,我可以去找你。”

“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等你,”说到这里,杨重镜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停了又停,半晌才又接上话:“……我可以等的。”

“可这不是你等不等的问题,”季楠似乎觉得好笑,也确实是笑了。他凉薄又残忍,在杨重镜的视角,温柔才是最致命的一把刀。

他伸手,面不改色地拂下杨重镜的手,很用力地甩开,那双看上去柔软的唇轻飘飘地动了动,吐出来一句:“是我不想,哥哥。”

到了这个时候,季楠还能笑着叫他“哥哥”。

“以后别再见了,哥哥。”季楠没管杨重镜的怅然失落,看着他,下了这样的判决。

即使不愿意承认,杨重镜也不得不说,从这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想再听到“哥哥”这两个字。

应激性创伤后遗症,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这一段记忆铭刻在他的脑海深处,深刻到每一个字,以至于季楠说话时停顿的呼吸频率,杨重镜都能复刻出来。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去美国留学,原来是假的。”

自嘲的意味明显,每个字都满的快要溢出来。提及这个话题,杨重镜鼻息都重了几分。他竭尽全力克制,才让自己没有情绪外泄,勉强维持着冷静。

他语调平和,织出一张虚伪的网,将所有情绪裹在网内,不想漏出分毫。

杨重镜讨厌这样的自己,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对于一个人来说,三年足以忘记很多事情,忘记很多不重要的人。

但他不仅没有忘,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加深,反复回放,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刻画,到了最后,成了永远没法释怀的执念。

除了执念,杨重镜没法再用其他的说法来解释自己对季楠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不是的……哥哥。”季楠面露慌张,幅度很轻地摇头,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像杨重镜刚刚那句话,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杨重镜静静地看着他,那个一脸冷淡说着“不想”的季楠和此刻的人相重合,让他没忍住心头火起,冷声嗤了出来。

他嘲讽又尖锐,牙关紧咬,狠狠偏过头去。

恍惚之间,季楠仿佛看见杨重镜眼底的泪光,在路灯之下,极度刺眼。

“季楠,”杨重镜停顿好一会儿,才又说:“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骗骗我就算了,狠起来你连自己都骗。”杨重镜收敛情绪,眼神又恢复凉薄,硬声说:“是不是还把自己感动坏了。”

“可我又不是傻子,”杨重镜说:“我不愿意再被骗了。”

第23章 “自作多情。”

季楠几番欲言又止,话到了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杨重镜嘴上说着不在意,眼神却不受控地看向季楠。

有那么几秒,他是真的在期盼季楠给他一个解释。不管那个解释是什么,内容是真是假,对于杨重镜来说,都算不上重要。

他的眼神渴求,和说出的话全然相反,是一种极力压抑着的恳切。

但现实往往可悲,杨重镜没有等到他想要听到的内容。

“……对不起。”季楠说。

对不起。

杨重镜敛去神情,堪称麻木地停顿两秒,随后牵起嘴角,笑了。

重逢的这些天里,他无数次觉得懊恼和烦躁,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讽刺和不值得。

季楠总是这样,随口一句话,就能精准地戳到他的心。总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卑微的时候补上一刀,让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喜欢上季楠,所需要付出的尊严,是没有下限的。

好像他杨重镜的心,就廉价到可以随意践踏。因为不在乎,所以连一个敷衍的借口都不愿意给。

“算了。”杨重镜沉默许久,尖锐的话几度到了嘴边,最后又咽回去,只说出来一句“算了”。

即使已经这样难堪,杨重镜几番衡量,还是做不到彻底和季楠撕破面子。

这声算了,不仅说给季楠,更说给他自己。过去那样久的事情,现在提及,没有任何意义。他眼巴巴地要个答案,将几年前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除了自取其辱,不会有别的用处。

但季楠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眸子瞬间睁大,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双唇轻颤着,生怕杨重镜走了,真的不再要他。

季楠用力攥紧杨重镜的小臂,嗓音因为过度紧绷而溢出破碎的嘶哑。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伪装了这么多天的冷静尽数消散,大脑被负面情绪填满。

算了是什么意思?杨重镜对他彻底失望了吗?因为自己满口谎言,没有一句真话,所以杨重镜不要再给他一点机会,也不要再看见他了吗?

“不,不是,”季楠咬着内唇壁,口腔很快弥漫开鲜血的铁腥。

这个关头,只有靠着这种尖锐的疼痛,才能让季楠勉强清醒,好想出应对杨重镜的说辞。

“哥哥,你别算了。”季楠急得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下意识地用低姿态进行恳求,说:“你别不要我,我可以和你解释的。”

“行,你解释。”见季楠这个样子,杨重镜反而冷静下来。他口吻平静,双手环胸,抱臂看着对方。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杨重镜在这个三伏天里,居然没由来地感到冷。

“因为,我家里的一些事情。”季楠艰难地张口,好半天才吐出后面的话:“……后面有点意外,所以没有去。”

“我……”季楠咬着牙,努力斟酌着字句。

杨重镜在等待的过程中耗尽耐心,他终于看不下去,长舒一口气,结束了这场煎熬。

“车到了,回去吧。”他冷声打断,收回视线,刚刚流露出的脆弱也仿佛只是季楠的错觉,杨重镜还是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杨重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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