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付矜垣让他想明白,“我确实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你俩的情况。但我看他那张脸长得像谁,就猜到你拿他当什么用途。我看他不像心思深沉的人,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那可是人家亲哥亲妈。”
“行了,”政迟头疼地捏着眉心,“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家里待着,就算有那心能和谁通告,更何况……”
更何况,殷姚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可去医院无论怎么检查,说身体机能哪儿都没大问题,唯一就是肝肾数据不太好,想必是前段时间酒喝太多的缘故,因此最近管的格外严。
“这事儿不是你说了算,有别人参与,我想和你说的再清楚一点,但是电话里不方便。”
“我知道。”政迟说,“殷时€€借得是白燮临的东风,不然殷城也不会攀附上政驭。”
“……” 付矜垣没话说了。
久久,才叹着气,“说了这事儿帮到底我就会帮到底,你该操心也别闲着,最近海关不止你一处出现事故问题,我压力不小,别把我拖家带口搞完蛋就行。”
“不会是他。”政迟说,“殷姚从来就没见过白燮临。”
第32章 他曾经被越遥背叛过。
“他不知道白燮临是谁。”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要我说……等会。”付矜垣半晌,才好笑地说,“他不会连越遥还活着这事儿都不知道吧。”
政迟在手机另一头沉默许久,见他不说话,付矜垣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是欣赏又是玩味,“够畜生的啊……”
虽是这么说,但都是一丘之貉,要论起来就是闲谈了。政迟也没玩笑的心情,呼出一口惰气,“不要正面对上白燮临,他身份特殊,就算你家老爷子出来卖脸也不会捞到好处。”
“这我知道。”付矜垣叹道,“也是了不起啊,她居然能找上人家出面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政迟被他逗笑了,呵道,“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你四处受限,以你的手卡我的关口。老部长把你提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的脑子吗。”
“怎么还急了。”付矜垣低笑,“攻击我干什么,主要是说殷时€€有本事。人家真是个传奇人物,可惜儿子是个……喂?”
政迟挂了电话,他也不恼,仔细思衬半晌,到底没有把那话听进去,心中一直存着疑影,殷姚那头是不太清楚,但白燮临怎么着都不像是没和人家打过接触的样子。
“去查。”他安排手底下得力的,“想办法挖这三个月内姓白的路迹,走哪儿吃了什么上了几次厕所,我就不信那妖精真是朵白花。”
这事很复杂,却也没有那么复杂,要说到底白燮临也只是个商人。
但他是个洋商。
现在国情摆在这里,WLC怀特生命是全世界人都耳熟能详的器药大头,时至今日医疗系统的大部分设备还在依赖进口,高端医疗器械等相关研发技术确确实实掌握在别人手里。
就算是付矜垣他爹,和白燮临直接对上也难能压过一头。
国内能依仗有望破开关口的希望也就那几户,首当其冲自然是全力扶持的政药。
但这事儿闹的难堪,网络上舆论风声太盛,他又不是傻子猜得到,流水肯定已经大大受到影响,高层长辈里那几个老不死的以此相逼,照这个趋势下去,指不定上面扛不住压力,大手一挥不换战旗换军统,也不是没可能。
倒没那么在乎谁死不死的,只是政驭当年他也帮着赶过,既然站了队就得站到底,那记仇的畜生上位,更有无尽的烦心事。
付矜垣摩挲着桌上的镇纸,南红雕的醒狮足有一拳大小,柿子肉满到看不出矿纹,很是精致油润。
他思虑着,瞧那天酒桌上政迟的架势,像是走了心了,但也不好说,上心是肯定的;当局者迷,指不定自己还意识不到。要真是那小东西从中作梗,那万万留不得。
查不出来就罢,要是查出来,必定得将此坐实。
政二不似他大哥,是个冷心冷清的疯子,而且他曾经被越遥背叛过。
他不会允许身边人再出现这种状况,尤其那人还顶着一张和越遥那么相似的脸。
上一次越遥死里逃生,是他自己手段和背后有白燮临存在。
这一次若是殷姚重蹈覆辙,八成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
有人敲门,“领导。”
“进。”
“您辛苦。”秘书长手里没抱什么东西,手里拿了个信封,寒暄过后呈了过去,“给您和老部长的邀请函,是我失职,上午收件处就送来了,见您一直没时间,就没有及时和您说。这还有份暂定名单,给您过过目。”
诸如此类的应酬每日都有,单独送过来的还是头一次。
付矜垣接过扫了一眼邀请方和客座名单,中英日文都有,怔了怔,笑出声来,“一年比一年花哨,跳个交际舞都跳到海上去了。”又说,“这份你收回去,你们老部长上年纪了,赏不了这个脸。”
“我知道了。”
“还有这名单,什么时候轮到我过目了。”付矜垣惯性戏谑了一句,看了眼自己这位一脸平淡死板无趣的下属,没讨上趣,于是尴尬一笑,清咳一声,又正色道,“不是什么大事,其余的你也明白,勒令注意消防安全,安检做到位,不用跑来跑去到处盖章了,直接批过。”
阮秘书应承下来,又被叫了回去,耐心又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付矜垣略思索,过了许久,心里有了打算。
于是手一挥,签了个条子,嘱咐道,“照单再讨两份,一份寄给政药的那一位,一份不署名,和他们会长就说是我托付的,不会请不来。”
阮青玉点点头,像个不会出错的机器人,老实道,“好的,我知道了。”
临出门前他没忍住看了人笔直的背影一眼。
……腰挺细。
“咳。”付矜垣闭上眼,自己给自己按了按太阳穴。想起签出去的那张条,再度睁开眼,一闪而过的,是藏在温和笑意后、平时难以觅见的阴狠漠然。
说来也好笑,这大小风浪,寻欢作乐又或谋财害命,总都是在船上。
使离国境约束的地方,纸醉金迷也好,作恶作乱也罢,是方便的地方,也是危险的地方。
总是有人一去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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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电话里陈韩峰的声音听着为难,“好像是弄明白了。”
政迟没有回陈韩峰的话,他放下手机,问帮佣,“他在这看多久了。”
帮佣连忙谨慎答到,“一晚上了。”
再不敢多说什么,总感觉今天政先生心情比以往还要差。
殷姚抱着膝盖端坐在一片蓝屏的幕布前,上面只有录像结束后的时间电量以及取景框,连声音都没有,不知道他津津有味地在看什么,房间如此安静,投影仪发出嗡嗡的运作声音……也不能怪他觉得殷先生问题太玄乎,谁瞅见这么诡异的画面心里都会犯嘀咕。
“政先生?”
“说。”
“唉……”陈韩峰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像是苍老了许多,“那天我出去喊他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什么人,像是个外国人,但那人似乎是来上卫生间的,也没对上眼就进去了。”
“你没看清。”
陈韩峰说,“是,对方有意避开,看不清。但从监控上看,清清楚楚明明确确是那姓白的没错。二人在卫生间里面待了有段时间,似乎在聊什么,凑得很近,他还……呃,就是说……”
见听筒那边很安静,陈韩峰心更沉,想了想还是说了,“好像还挺亲密的,那人伸手摸……那什么,殷姚的脖子,摸了很久,小姚吧……看着是,反正是没躲。”
这一段话说出来,总感觉比他在季会上公阅最近的账单报告还艰难困涩。
却也不是结束了。
“还有,我这查到的,像是当时在江边的时候,两人就见过面了。”
“而且殷姚私底下接触过什么心理医生,来往密切,但是一直没留下什么痕迹。这奇怪啊,看病做体检,都有人照应的何必去挤医院,去就算了,还不是咱们自己的医院。”
政迟问是什么医院,他老实说,“那疗养院是个不对外的机构,现在谁家也不缺医生,那地方存在的意义就是私密性极好,给那些过度担心信息泄露的客户群体处理隐疾。股份占比大头……是WLC。”
“都整理好,发您设备上了。”陈韩峰一人自顾自说着,“也有可能都是巧合……要说那疗养院承诺的所言不虚,殷姚到底去看的什么病,如何也撬不出来。至于别的,毕竟……只有视频,就算是接触过,到底说了什么,谁也都不知道。”
“政先生……政先生?”
政迟没有说话,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挂断了电话。
‘啪’
政迟打开客厅的灯,暖白色顶光突然从头顶扫下来,很是刺眼。
殷姚肩膀一缩,眼睛才聚焦似的。
“殷姚。”
“嗯?”他缓缓地抬起头,又迟钝地低下,“你回来了啊。”
殷姚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嘴里似乎在默默念叨着,“……要声音放大点,怎么感觉听不清。”
对着电视上的屏幕按下按钮,也不知是怎么个运作方式,像是“声音”终于调到了满意的大小,他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在看什么。”
殷姚并没有回答。
政迟走过去拿起碟片盒子,笑道,“又在看我和他的录像?”
政迟说,“殷姚,我在和你说话。”
见殷姚不理他,政迟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投影仪的插座被拔掉,只剩下墙面一片白花花的投影布,殷姚不解地回头,茫然地说,“怎么了。我没听到。”
见政迟不说话,他观察着政迟的脸色,面上带了些惧意,强笑着,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只见政迟眼睛眯了起来,审视一般地上下打量,看得殷姚头皮发麻。
随即轻笑一声,一手举起投影仪,在殷姚呆愣的目光中,手不经意地一松,那机器于空中坠落,惊天动地地摔在殷姚面前。
投影仪的外壳碎裂变形,透镜因为外界撞击而脱落,散成一地大小不一的玻璃屑,空洞洞的,露出里面凌乱不堪的电路板。
巨大的声响在寂夜中显得尤为突兀,帮佣不安地避开主人争执的中心,偷偷在不远处瞧着发生的一切。
殷姚身形单薄,在沙发上明显害怕地缩着肩膀。随着政迟的逼近,下意识手忙脚乱地往后退着,屏住呼吸,连哭都不敢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最近胆子很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面对这种场面更像是吓傻了一般,本就极度畏惊的殷姚此时此刻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对不起……政迟,对不起,对不起……”
手向他伸来,殷姚惊恐地闭上眼,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可发间动势温柔的抚摸,并没有减轻他的颤栗。
他笑着说,“这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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