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脱下外套，递给他说：“过来的时候让我多穿点，自己倒是穿得少，回去吧，我刚跟他们说我陪你出来买东西，很久了。”
“为什么不说实话。”林初霁裹着他的外套，感觉浑身都温暖了起来。
谢琰瞥了一眼他，意有所指道：“说我们俩出来放灯？俩男生干这种事，也太暧昧了吧，我还暂时没有想要公开出柜的意愿，也没有要把你也一起拖下水的意思。”
林初霁摸了摸鼻子，哦了声，慢悠悠跟着他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又被谢琰叫住。
他被迫站住，茫然道：“怎么了？”
谢琰拿手机对准他和背影漫天的星灯，那点浪漫主义又上了头，轻缓出声：“不管这回告白成没成，感觉都挺适合纪念的，拍一张吧，我留着自己看。”
“那你也应该入镜啊，光拍我干什么。”林初霁看着他说，“你要跟我一起吗？”
谢琰愣了下，切换成自拍模式，规规矩矩站在了他的旁边，这回没勾肩，没抱着，就是和他并肩而立的姿态。
林初霁冲着镜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定定地看向镜头，却听见谢琰低声说：“我和我喜欢的人。”
林初霁心跳又停了一拍。
这一晚，他感觉心脏像是地震后的余震，一次又一次坍塌。
谢琰录了视频，不是拍照。
在十月份的外滩，天气温和，微风鼓噪，背后是漫天星光，身边是心动向往，一切都万分美好。
林初霁问：“为什么总是拍照和视频记录？”
谢琰想了想，抬头看向月亮，语气挺悲观的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散了，留点念想总是好的。”
拍完后，两人就慢吞吞踩着月光往回走。
快到的时候，为了避嫌，林初霁把外套脱下来又还给了他。
跟偷情似的，刚弄完，就碰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打算去看个零点首映。
七八双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看得林初霁心里发虚，侧过头看旁边，谢琰的表情倒是比他自在。
其中有个女生先开了口：“哎，你们俩不是去商场买东西了么，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断货了，没买到。”谢琰随口抓了个理由，又偏过头，轻声说，“张瑶，跟沈以南告密的那个。”
林初霁觉得他真的好幼稚，没忍住笑了。
轻声说：“赶着回来跟你们一起看电影呢，就不逛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买票进了影映厅，占据了整整一排的座位，谢琰挑选了最边上的两个，角落是林初霁最喜欢的位置，有安全感。
光线逐渐暗淡了下来，屏幕开始播放，大家都看得挺专心。
林初霁正沉浸在剧情里，感觉手指被碰了下，垂下眼，借着光线，看见谢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
他塞过来的时候，指腹擦过自己的皮肤，就一秒钟的时间，飞快挪开，应该是不经意的碰到，却很痒。
“干什么？”林初霁用气声开口。
“水果糖，柑橘味的。”谢琰回答他的时候，舌尖上抵着自己嘴巴里的那颗，说话有点含混。
林初霁拆开，塞进嘴里，嘀咕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糖？”
谢琰偏过头，视线还定格在屏幕上，随口说：“上次看你喜欢，就买了些随身带着，想着什么时候给你献个殷勤。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他没有半分邀功的意思，只是顺口的一句解释。
林初霁舌尖抵着那颗硬糖。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难以言喻此刻的感觉。
之前不知道某人是谁的时候，并没有仔细观察他们俩相处的细节，可是现在知道了，所有平时的小习惯都赋予了别的意义。
谢琰的喜欢，一旦坦白开来，实在是真诚又热烈，却也让人招架不住。
林初霁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了，脑子里思绪繁杂，只能从另一侧悄悄摸出手机，求助场外人员。
【lark】：有个问题，感觉你比较有情感经验
【魏】：你说
【lark】：有人跟我表白了，怎么判断自己喜不喜欢他？
【魏】：谢琰动作挺快啊
【lark】：……连你也知道？？？？
【魏】：当然
林初霁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社牛吧，还没怎么着，周遭的朋友全都知道了个底朝天。
要是自己真的拒绝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模样，不觉得丢人吗？
【lark】：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初霁，不要把讨好型人格那一套也放在感情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不要为了讨好谢琰的情绪而说服自己，懂吗
【魏】：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可以慢慢体会
林初霁似懂非懂，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lark】：万一这个时间需要很长呢，他会不会很难受
【魏】：我是你的医生，我只关注你的情绪，至于谢琰，他有他的朋友
【lark】：谢谢你，回去请你吃饭
【魏】：所以你去找他了？带药了吗？
【lark】：没…没关系，我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就好
“跟谁发信息，看电影也不专心。”谢琰余光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一直微弱亮着光。
“魏医生。”林初霁没说聊天内容，只是想到今晚最关键的问题，“对了，晚上我能单独再开个房间吗？”
谢琰摇头：“开不了，都被集训的主办方包完了。但我是标间，你可以跟我住，就和在宿舍里一样。”
他说得自然，林初霁心里却直打鼓。
此时，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谢琰表了白，就无法当作是普通朋友睡在同一个房间。
尤其是，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谢琰走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谢琰都这么难以启齿的，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触碰。
等到电影散场，大家三三两两往回走时，林初霁才犹豫着出了声：“不然……我去找个别的酒店。”
谢琰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初霁咬了下唇，怕他误会，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要对我做什么，是我没带药，我怕我会对你……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合适。”
“嗯，是不太合适。”谢琰说。
“什么不合适？你就住谢琰那，我批准了。”老师从旁边经过，听了一耳朵，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
“你们都是竞赛的，我来蹭房间不太好。”林初霁委婉道，“我自己付费，找个就近的。”
“没关系，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老师拍了拍谢琰的肩膀，“照顾好同学啊，大老远的过来，要发挥我们京大学子互帮互助的精神。”
谢琰顺着台阶下去，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到两人和大家分道扬镳，林初霁气鼓鼓走在他身后吐槽：“笑什么，高兴坏了吧。”
谢琰从前台拿回他的行李箱，坐着电梯上楼，语气十分自然：“你不是本来就是我室友吗？我们一个房间有什么好高兴不高兴的。”
林初霁被噎住，跟着进了房间，和他待在同一个逼仄的空间里，才发现真的是不太一样了。
房间的沙发上放着他另外的大衣，桌上堆叠着他这几天看的书，还有一些零碎的随身带的物件，他被所有打上了谢琰标签的物品包裹着。
“愣着干什么？傻了？”谢琰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
林初霁茫然仰起头，凌乱的发丝蹭到他的掌心：“没有……我只是在思考……今晚要是梦游怎么办？”
“真梦游了再说。”谢琰满不在乎道。
他最近苦练清心咒，就算林初霁再像上次那样热情扑上来，也一定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林初霁满面愁容：“希望…希望不会吧。”
他无法把谢琰当成一个普通的男性室友，而是一个喜欢自己的追求者，光是想到这一层，就手足无措起来。
之前所有的正常朋友之间的距离都变得不再适用，有一种平衡被打破了的慌乱。
而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自然。
林初霁抓着睡衣就往浴室里冲，头也没敢回：“我去洗澡。”
他站在淋浴头下的时候，仍然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让人头昏脑胀，站了三十分钟后，才后知后觉水温已经开始变凉。
但不敢出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性格上的回避人格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作祟。
谢琰在外面敲门，宽阔的身形印在磨砂玻璃上，轻声问：“小初，你还好吗？”
林初霁慌乱回答：“马上好。”
谢琰笑着说：“没有催你，我只是怕你晕倒在里面。”
他的担忧也是正常，平时在宿舍的时候，林初霁算是洗澡很快的那种类型，跟自己战斗澡的速度也就是五五开，所以时常两人回寝洗漱也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今天是真的有些长了。
一直待在里面，不肯出来。
谢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其实更怕的是，对方又开始逃避，躲开自己。
林初霁同处一个空间下，觉得尴尬的时候，老喜欢跑浴室，都已经摸索出了习惯。
但这么害羞，怎么办啊。
谢琰拿着自己的睡衣，起身，再度走到浴室门口，找了个借口：“你慢慢洗，苏敛找我有点事，估计要一个小时才回，你要是困了就关灯睡觉。”
“好，那我一会儿就睡，明天见。”林初霁的回话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谢琰哑然失笑。
还真被他猜中了，又开始躲，不过这次进步了一点，没躲太远，还在视线范围内。
所以他愿意给对方一点空间。
说走就真的拿着睡衣走了，跑去隔壁敲开了门，池妄一脸无语：“你大半夜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借浴室。”谢琰张口胡扯，“因为我那的给林初霁用了，豌豆公主洗澡都要用玫瑰花瓣的，很慢。”
池妄一眼就看穿，懒得跟他计较：“快点的，别耽误我们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