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这件事再度成为林初霁的噩梦,头一回发现自己无从下手,心乱如麻。
需要联系詹晚秋吗。
肯定会让他妈妈非常担心,除非从现在开始,他二十四小时呆在林初霁身边,可是不知道那个人下一步会做什么,计划有多久,显然不太现实。
林初霁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轻晃了晃:“好了,你不要过度担忧,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会小心的。如果他不打招呼直接对我干什么,会不会更糟糕一点?”
谢琰嗯了声,抬手重重的抹了把脸。
到警察局后,他们把事情前因后果告知对方,电话也查过记录,无从得知用户信息,是拿的一个许久没用的废号,机主早已去世。
“因为只有一些文字和图片,很难确定这是恶作剧还是打算干些什么,目前我们无法立案,只能你自己小心。”对方表示无能为力。
这个结果,两人都挺茫然,站在警局门口,谢琰用林初霁的手机拨通了秦逸的电话。
“小初,找我有事?”秦逸几乎是秒接,惊喜出声。
“问他在哪。”谢琰在他耳边低声说。
林初霁照着重复:“你现在在哪?”
大概是上回被揍了一顿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再次主动联系上自己,秦逸挺高兴的语气:“我在公寓啊,你要是想约我吃饭,我现在就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秒,林初霁干脆直接了当说了实情:“有人在跟踪我,甚至跟踪到了上海,给我发了一堆实时的图,可能现在还知道我报了警,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对方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只有浓重的呼吸深深浅浅。
这一刻,林初霁万分笃定:“你知道是谁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秦逸呼吸起伏,显示出情绪不太稳定:“我舅舅,秦之水,他可能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初霁串联起了曾经看过的新闻内容。
秦之水,画家,因为诱拐囚禁儿童被判刑五年,然后远走他乡,从此封笔。
“你舅舅。”林初霁站在夜风里,缓和了好一阵,才颤声说,“那幅画是他画的我是吗?他被判刑也是因为关的是我是吗?”
“小初……”秦逸停顿了好几秒钟,“如果他重新找上你,我可以为你拼命,你信吗?”
谢琰在一旁轻嗤:“怎么,现在是小变态和大变态还要分个高低么。”
秦逸语气冷静:“不管你们信不信,他比我变态多了,他这次如果回来,肯定是想要再次把小初带走,我不允许。”
电话那边还在絮絮叨叨,林初霁却头疼得厉害。
从提到这个名字开始,他就感觉各式各样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很混乱,那些记忆压迫着神经。
谢琰看他状态不太对劲,接过了电话:“你知道他住哪么?或者,有没有任何细节。”
秦逸停顿了几秒钟:“没有,他移民海外之后,就跟家里没联系了。小初,你最近搬来我家住吧,我不碰你,我保护你。”
”用不着你保护。”
谢琰是真服了,看得出他那边没半点有用信息,抬手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站在夜风里,抬手拧了拧眉心。
怪不得詹晚秋对林初霁的安全这么风声鹤唳,邻居家一大一小两个变态盯着自己的儿子,还做出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她没疯都算坚强。
谢琰抬手揽住林初霁的肩膀:“要是不舒服,我先带你回去睡会儿,我来想办法。”
林初霁是真的觉得头疼到要炸开,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他跟着谢琰回了酒店,稍微冲洗后就换上睡衣躺上了床,大概是太疲惫,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谢琰站在窗边,想了想,用林初霁的手机拨通了詹晚秋的电话。
他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后果不是他们俩单独能够承受解决,对方父母必须知情,于是迅速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于对方。
“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找上来。”
詹晚秋慌乱极了,带着哭腔央求道,“谢琰,你一定要保护好小初,求你……你明天就把他带回来好吗?”
谢琰低声说:“好,阿姨,您能告诉我,他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詹晚秋轻声道,“我只知道,他偷走了小初,把他关在地下室整整四年,是你的爸妈救了他。”
-
林初霁是半夜惊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谢琰的怀抱里,他在拿着一条湿毛巾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你没睡啊?”他轻声开口,但嗓音有些哑。
谢琰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做噩梦了是吗?梦到什么了?”
林初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掌心,声音轻飘飘的:“不记得了,跟之前一样,在一个潮湿的房间里…然后…有铁链……”
他断断续续说着,有片段闪过,表情越发地痛苦。
“那就不想了,乖乖再睡会儿好吗?”
谢琰心疼地看着他无比苍白的脸,恨不得穿越回小时候,自己去替他承受那样的痛苦。
四年,从五岁到九岁,他到底遭受了什么呢。
谢琰不敢细想,那么小的孩子,怪不得他没有从前的记忆,怪不得每晚都会梦游,因为一次一次想要从地下室里逃出来,才会拼命想要寻找一条出路吧。
林初霁闭着眼,再次陷入半梦半醒里。
“不要…走开……我不想吃这个……”
“松开我……松开…我的脚好疼…”
“麻烦您开灯好吗…太黑了…叔叔…我害怕……”
他毫不连贯重复着小时候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人的心口。
谢琰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垂着眼,一遍一遍地重复:“别怕,别怕,我在。”
林初霁仍然在挣扎,不知道跟谁做着对抗。
谢琰皱起眉心,学着之前看到林初霁做噩梦的那样,把人从床上单手抱起,让他靠在肩头,轻拍着后背慢慢地哄。
这一招好像总是管用,林初霁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
谢琰把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二度起身,又拨通了魏斯然的电话。
他觉得林初霁现在的情况很糟,之后大概会更糟,如果那个人的出现刺激到他,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半夜四点,你有病吗?”魏斯然被吵醒,语气不悦。
“抱歉,哥,这次是真的有急事。”谢琰三言两语把事情再度重复了一遍,“他现在一直在冒冷汗,看起来很难受,我能做点什么?”
魏斯然思考了好几秒钟,才出声:“什么都做不了,谢琰,此刻你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如果有需要,带他来医院,我再给他做心理疏导。”
谢琰嗯了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一夜没睡,就半靠在林初霁那张床的床头,时不时垂眼检查对方的状况,一夜过后,苍白的脸终于变得略微红润了起来。
临近天亮的时候,谢琰才放心了些,稍微闭上了眼。
原本要等竞赛出结果,现在也顾不上领奖,下午就带着林初霁坐飞机回了京。
相比于他的紧张,林初霁倒是显得松弛不少,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现在要充当我的保镖吗?小谢。”
“你心怎么这么大?”谢琰原本就没怎么睡,焦虑了一晚上,这会儿又困又颓,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快担心死了。”
林初霁露出一个微笑:“因为你在啊。”
他仍然记得昨夜惊醒的那一瞬间,噩梦袭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谢琰的感觉。
所有的惊慌都在那一瞬间离自己远去,慌乱的心跳也变得平静,像是在海浪里跌宕起伏的小船归了港,非常安心。
谢琰挺满意这个答案,背靠着座椅,慢悠悠道:“你要是现在说喜欢我,我都不愿意相信,会觉得这是吊桥效应。”
林初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吐槽道:“你真的好恋爱脑,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这事儿吗?”
谢琰:“……”
谢琰就他妈无语。
行,没关系,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他想了想,低头整理了下外套,又说:“一会儿两手空空见家长是不是不太合适?”
早知道就不这么急着买票返程。
应该去理发店整理下头发,再打听下二老喜欢什么,买些伴手礼,都怪那死变态,计划全乱了。
林初霁茫然地眨了眨眼:“见家长?见谁。”
谢琰理直气壮道:“你爸妈,我昨晚用你的手机跟他们通过电话了,此刻,他们就在三号出口等着我们。”
“我爸妈!你还跟他们打了电话!”
听到这话,林初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原本作为室友见个面也没关系,但谢琰表了白,那就完全不同,这四舍五入不就是未来的男朋友吗。
等等,不对,什么时候就把他变成未来的男朋友了,果然是吊桥效应昏了头。
“啊啊啊啊,你能不能偷偷溜走啊。”林初霁痛不欲生道,他生怕谢琰一个嘴瓢就说漏了怎么办。
“不能,我答应了他们,要亲手把你健康的安全的交还回去。”
谢琰此刻沉浸在要见家长的激动中,心情暂时无法平静。
等到飞机落了地,他第一时间就找了个前辈咨询。
【蟹老板】:学长,问个事,在你跟苏敛没确认关系之前,见过家长吗
【妄想妲己】:见过啊,怎么了
【妄想妲己】:第一次见面我还躺床上,然后张口就叫了声爸
【蟹老板】:……
【妄想妲己】:这是我的经验,你可以参考参考
【蟹老板】:这不太合适吧
【妄想妲己】:我当时是嘴瓢,但效果不错,你也可以假装不经意间叫出口,拉近双方的距离,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