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对于他而言是一项新奇又很有趣的运动, 他不觉得累。
他只是有些摸不着谢焱现在的态度,他早早就到了, 却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是因为他刚刚和秦恩在一起,所以他生气了吗?
“我和秦恩学长是意外遇到的。”崔昊解释道, “我不知道他今天在这里。”
谢焱笑了笑,语调平缓, “这家俱乐部他也有会员,他想来当然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那我……换家俱乐部?”崔昊琢磨道。
“不用。”谢焱道, “你不是在这里骑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换?”
崔昊:……
崔昊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我以后尽量和学长错开时间。”
“没必要。”谢焱还是那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这里陪你,他陪陪你,你也有个一起说话的人。”
崔昊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不是还阴阳怪气,一副不想自己关心秦恩的样子,现在又为什么说这种话?
“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他接触太多吗?”
“我没有这么说。”
“可你之前……”
谢焱合上了手里的杂志,定定的看着他。
他说,“崔昊,不要为了别人去改变你自己。”
“你叫他学长,你和他一起打篮球,你并不讨厌他,某种意义上,他算是你的朋友。”
“你有和自己朋友相处的权利,所以,不要为了别人,丧失自己的权利。”
崔昊不懂。
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谢焱好像对他有了情,那么现在,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爱情最明显的特质就是占有欲。
所以他可以理解谢焱不想让他太关心秦恩,他可以理解谢焱偶尔对秦恩的阴阳怪气,因为这可以划归为占有欲的范围,€€€€他喜欢他,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不希望他关心他以外的人。
尤其是,在他们俩都是男性的基础上,同性,也可以成为情敌。
可现在,谢焱大大方方的说着,他有和朋友相处的权利,他不应该为了别人丧失自己的权利,崔昊突然就看不懂了。
“那您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崔昊问他,“在我知道他受伤了,担心他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我在。”谢焱的语气很平静,“我在你面前,我自然希望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可当我不在的时候,你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你的自由。”
“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你该有的权利,明白吗?”
崔昊不明白,“那你呢?你的权利呢?”
谢焱的权利难道就是他身为金主,却看着他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一起骑着马,而他,就这么等在原地,等他和别人说笑完,接他回家?
他是司机吗?
如果他只想要这样的权利,为什么不直接当他的司机呢?
“我的权利我自然在行使,不然,你现在为什么会站在我面前?”谢焱反问他。
“那您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叫住我?或者和我们一起骑呢?”
“我为什么要叫住你或者和你们一起骑马?”
崔昊:……
“你不介意吗?”
“当然。”
谢焱神情自若,全然没有一丝一毫介意的样子。
这应该是好事,崔昊想,他不介意,他很大度,他应当感谢他,感谢他的宽容与慷慨,甚至为此松一口气。
可是,他并不为此开心,更不想感谢他。
他想他介意,想他不要这么大度与慷慨。
大度与慷慨只能说明他不并在意。
€€€€他对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的感情,所以他不在意。
所以他只希望他在他面前的时候,眼里只有他,而当他不在了,他和谁在一起,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无所谓。
他真的喜欢他吗?
崔昊糊涂了,又或者他一直是糊涂的。
一切都只是他的误会,或许谢焱,从来都不是喜欢他。
只是好心,对他有所改变罢了。
崔昊转过头,没有再看谢焱。
谢焱看着他逆着光的侧脸,他好像有些失落,好像并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他刚刚没有叫住他,还是因为他没有和他们一起骑马?
又或者是因为他没有介意?
可他有什么资格介意呢?
秦恩是崔昊的朋友,他和他的朋友一起骑马,这是正常且应该的事。
更别提,秦恩还喜欢他。
如果可以,谢焱希望这份喜欢能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他从来没有阻止秦恩与崔昊的接触。
他是他养在崔昊池塘里的一条鱼,是他刻意为崔昊保留的一个备胎。
他当然知道这种做法不对,可他并不在乎。
他只希望在他死后,秦恩能继续这份爱意,照顾保护崔昊。
至于秦恩会悲会喜,是死是活,全然不在他的考虑。
谢焱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崔昊的脑袋。
崔昊不解的转过头,谢焱的眼神有着少见的温柔。
他说,“我从来没有希望你为我放弃某个朋友,也没有希望你为我放弃和朋友相处的时间,这与介不介意无关,而是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正当权益。”
崔昊静静的望着他。
是了,他想,谢焱或许确实不喜欢他和秦恩接触太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制止过,更没有阻拦过。
他允许他去见秦恩、允许他去和秦恩比赛、允许他在秦恩受伤后去关心他,甚至陪他一起去。
他从来没有介意过。
变得是他,是他希望他介意。
“那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崔昊道。
“这又没什么。”
谢焱并不觉得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情。
他总是很有耐心,更何况是在崔昊这里。
“你可以直接过来找我,这样我就会和他道别,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崔昊看着他。
谢焱听着他这为他着想的话,再一次真切的意识到,在他和秦恩之间,崔昊确实是偏爱着他的。
所以因为他等了他20分钟而不高兴。
所以他想在下一次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焱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崔昊会偏爱他。
他为这份偏爱窃喜,却也同样为这份偏爱无措。
他想要告诉崔昊没有这个必要,别说20分钟,就是2个小时,他也可以耐心的等待下去,他不需要这么替他着想。
他也努力告诉自己留点时间和空间给秦恩,才能让秦恩更好的更长久的待在崔昊的池塘,这是正确的,是他应该坚持且继续的。
他想说很多,可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回复崔昊道:“好。”
崔昊这才高兴一点,露出了几分笑容。
谢焱就也笑了,“走吧。”
他揽住崔昊他的肩膀。
崔昊没有拒绝,和他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他好像又被谢焱搞糊涂了,崔昊想,当他温柔的看着他,和他说着这是他的正当权益,和介不介意无关时,之前才被他判了死刑的感情又再一次挣扎起来,妄想死灰复燃。
崔昊看着帮他拉开门站在一边的谢焱,他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他好像是喜欢他的,又好像不喜欢他。
他好像对他有爱情,又好像与爱情无关。
他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想不通的事情,崔昊从来不为难自己。
总归他们不是谈恋爱的男女朋友,不需要给对方明确的爱或者不爱。
他依然每周按时去骑马,碰到秦恩的时候,他们会一起骑一段时间,直到谢焱出现在他面前,他和秦恩道别。
“老实说,我还挺惊讶,他竟然没有制止你和我来往。”秦恩骑在马背上,和崔昊道。
“他说这是我的正当权利。”崔昊看向他,“他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恶劣。”
“或许吧。”秦恩并不想因为谢焱和他起争执,“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