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从车窗洒落,暖洋洋的温度如同温热的水让人感到舒适,简知乐领了这份情,情真意切:“谢谢您。”
顾青野摆手道:“张乾夜这个货这些年在娱乐圈没少干损阴德的事,能给他点不痛快何乐而不为,更何况……”
简知乐疑惑的看着他,想等着后面的理由。
顾青野却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含着笑:“安安好歹也喊过我爹爹,既然受了这个称呼,我也总的为孩子爸做点什么不是?”
晴天明媚的午后,简知乐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容,心脏似乎就在刹那间漏跳了一拍,世界万物的声音似乎都在此刻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他的话流淌其中。
直到他反应回来时,那潮水回潮更是汹涌,让人猝不及防。
简知乐耳朵有些红,他道:“那都是孩子开玩笑的……”
顾青野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终于不再逗人:“嗯,我也是开玩笑的。”
简知乐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原本因为张乾夜而被刺激到难受的心情竟是也散去许多,看向顾青野,带着点淡淡的无奈。
顾青野道:“心情好点了?”
简知乐愣了愣,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以佯作无事,但依旧难掩其实方才几乎因为张乾夜的挑衅而一直有些难平的心,而这一切,都被看在眼里。
顾青野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接下来还有事吗?”
简知乐原本想找一下房子的,可是今天这会儿的确没有精力再去了,便轻轻摇头道:“没有。”
顾青野便点了点头道:“那就陪我去个地方吧,结束了顺道回去。”
简知乐不知道去哪里,但是他本就欠了顾青野不少的人情,便点头道:“好。”
司机在前面重新的启动车子,平稳的上路后,顾青野一边重新拿回文件看一边道:“估计会有一点远,你可以睡会儿,到了喊你。”
简知乐有一上车就爱睡觉的毛病,他自己也知道,便不再逞强道:“好,谢谢您了。”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一觉恐怕是睡不了多久的,却没有想到,直到身边有人喊的声音传来才醒,这会儿外面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了。
简知乐从车里出来,发现四周的树林枝叶茂盛空气清新,他们应该是在一座山上,绿意盎然的山林不时传来鸟鸣声,让人身心愉快。
顾青野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男人高大英俊,哪怕站在这普通的小路上,当光影斑驳的洒落下来时,所有的风景似乎都成为了他的背景板,男人垂眸对司机道:“在这里就好,我会自己上去。”
司机立刻应着了。
顾青野这才看向简知乐:“走吧。”
简知乐迈步跟上他的步伐,原本以为男人穿的这么正式会是去出席什么活动,却没有想到居然是来山里,不过这样也好,他本身也不爱参加那些聚会。
两个人一路无言的走上山。
简知乐的体力很好,他常年做各种兼职早就练就了体力的耐性,即便上山的路有些难走倒也不会累,倒是顾青野停下来道:“要歇息吗?”
“不用。”简知乐道:“我不累。”
顾青野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道:“去哪里歇一下,一会儿再走就不容易有亭子了。”
简知乐想了想便也答应了。
顾青野带着他上了亭子,这处应该是一个观景亭,从亭子往下面看可以一览山上的风景,树林青翠茂盛,万物生机盎然。
简知乐道:“这是什么山?”
“武义山。”顾青野淡声道:“城北的一座小山,后来被私人买家在山上买了地建陵园,就没有多少人来了。”
简知乐听到这话回头看他。
顾青野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点头道:“山上是我奶奶的墓。”
简知乐有些惊讶,哪怕刚刚心中有了猜测,但是听到后还是有一些惊讶,其实圈内关于顾影帝的信息非常少,终于只能知道他的家世,却很少能打探出来他的过往。
“往年这会只要在A市我就会来看看她。”顾青野靠着栏杆道:“今天本也想过来的,忽然想起来这老太太喜欢热闹,往年我总一个人来,估计也给她闷坏了。”
简知乐没忍住笑了笑,他想了想,到底还是诚实说:“可我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会不会让老人家失望。”
顾青野挑眉:“你就是健谈,还能真跟她唠起来不成。”
简知乐想想也是。
顾青野收回目光道:“不用说什么,到哪里就站那就行,老太太脾气浅,多个人看她就能高兴。”
简知乐说:“好。”
两个人聊了这么一会儿也算是歇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出发,顾青野常年锻炼体内本来就很好,简知乐也并不弱,因此即便是爬山动作也不慢,几乎在太阳还悬挂的时候就到了山上,渐渐能看到墓园的全貌,修建的非常大气磅礴,应该是常年有人维护。
最里面,就是一座白色的圆形墓,墓的前方竖立着巨大的石碑,方面刻着两行字,最上面放着一张墓主人的照片,是一个梳着工整白发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
顾青野走到墓碑前站定,男人褪去平时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低头看着墓碑,阳光洒落在他的背影,让人有些凌厉的脸庞显出了几分柔和。
简知乐走到他的身旁,弯腰给老人鞠了一躬。
顾青野蹲下身子,墓碑附近的地上长了不少野草,有一部分甚至眼看要爬上来遮挡墓牌了,他伸手拔草,任由污泥沾染修长干净的指。
简知乐也蹲下身,丝毫不嫌弃脏,开始除另一边的草。
顾青野的动作顿了顿,启唇道:“她以前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喜欢把家里收拾的亮亮堂堂的,每天都要打扫,不喜欢让其他人插手,更不爱有陌生人在她家里出现。”
简知乐说:“那她肯定很勤劳。”
顾青野看了眼墓碑,勾了勾唇道:“嗯,小时候她带着我干活,上山下地哪里都去。”
简知乐愣了愣,顾家那么富贵的门第,还需要上山下地的干活吗,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顾青野,犹犹豫豫的到底没多打听别人的家事。
顾青野却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淡声道:“我父母亲是商业联姻,我出生后几乎见不到他们,那个时候我奶奶便经常把我接到乡下去住。”
简知乐才终于明白,原来JACK的处境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顾青野也是如此,只不过顾青野的童年还有奶奶一直陪伴着他。
顾青野道:“老太太不喜欢城里,不喜欢那些复杂的人和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和妹妹能够找到可以相伴的人,不再孤单。”
简知乐站在他的身旁一起看向墓碑,阳光和树影洒落在墓面上,上面的老人家笑的慈善又温和,正在温柔的看着前方,似乎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视。
“会的。”简知乐说:“我相信老人家的愿望会达成的。”
顾青野轻笑了笑。
两个人一起把墓碑前的野草和杂物清理掉,午后的时间过的很快,一直到快要弄好后天色也晚了些,正好可以下山回去,几乎是刚离开墓园没有多久,原本还有太阳的天空却又变了颜色,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淡青色的墨水慢慢浸染过来。
山风吹拂起来,带着初夏的凉意。
简知乐下意识道:“不会吧,白天的太阳很好的啊,总不能下雨吧?”
顾青野还没说话,简知乐就感觉到有雨点子似乎落在脸上了,他有些震惊自己的乌鸦嘴,什么时候居然可以这么灵验了?
顾青野也察觉到了,男人的心里很快的就计算了一下下山路,虽然下山的时间也是足够的,但是山中的小路石头比较多,下雨必定会让路滑,这会很危险,几乎是瞬间就定了主意,他道:“这山上有几户人家,离这里不远,先过去。”
简知乐也怕一会儿雨下大了,连忙点头:“好。”
顾青野在前面带路,他便快速跟上。
虽然一直都有细小的雨点落下来,好在都不是很大,避雨的人家倒是的确离得不远,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就能见到了。
大约有十几户,错落交织。
顾青野带着他在其中一户门口停下,男人伸手敲了敲门,大约等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动静,一个老妇人从里面打开了门,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了有些惊讶又喜悦的笑容:“阿野?”
“陆姨。”顾青野道:“下雨了,我过来歇歇脚方便吗。”
陆姨立刻道:“当然,当然!”
陆青野回头看向旁边的简知乐,下了雨衣服有些贴在他单薄的身上,皮肤泛着清透又有些脆弱的白,却不显得狼狈,反而更显得难掩的清秀,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
简知乐立刻很懂礼貌的走上前:“您好,我叫简知乐。”
“好俊的孩子。”陆姨道:“怎么淋成这样了,你们快进来吧,这天啊,一会儿雨该要下大了。”
两个人走了进去。
几乎是刚进宅子没有多久雨真的就下大了,这院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农家,但是却又干净整洁,屋内的布艺沙发上盖着防尘的白色构花的布,显得有些精致,整个家让人看的很舒服。
陆姨道:“你们坐着,我给你们拿毛巾。”
简知乐坐在沙发旁,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折叠到一半的金色元宝,还有一些没有折的金色纸,他知道这个是烧给过世人的。
陆姨从里屋出来见他在看,便道:“这是我准备过几天清明烧给我们家老头子的,他呀以前就爱面子排场,我怕他呀在下面没钱花。”
简知乐表示了解。
陆姨把毛巾递给他和顾青野便道:“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们烧点姜汤驱寒,年轻人可不能仗着身体好就这样糟蹋,还是得注意。”
顾青野道:“麻烦你了陆姨。”
陆姨摆摆手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和你奶奶是邻居,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的,还能麻烦什么,你们好好坐着就行,这雨我看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待会天都要黑了,一会儿我把楼上收拾一下给你们住,就不要走了。”
简知乐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想到会在山上留宿!
顾青野见他错愕,看了眼外面连绵的雨,开口道:“待会下山不安全,安安在老宅有JACK和我母亲在不会有事。”
简知乐也明白事情的利害,而且顾家祖宅里里外外那么多佣人肯定也不会让孩子出事,安安一向懂事应该也不会哭闹,便也放心了些。
顾青野道:“一会儿雨小点你给那边打个电话过去就好。”
简知乐点了点头。
左右这会儿雨又大屋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他把毛巾放到一边后,就拿起桌子上一叠叠的黄纸还是叠起金色的元宝来,他做事麻利又快,叠出来的金宝元也漂亮好看,没一会儿就叠了个小山出来。
顾青野在看手机里的东西,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对面坐在灯下的简知乐正在叠东西,便道:“你会叠这个?”
简知乐点了点头:“我以前也在村里住,有时会奶奶会带着我去祭拜父母,那个时候她就会叠这个,我在旁边帮忙,就学会了。”
明明是极其悲伤的话语,但他却从容又平静的讲了出来。
顾青野放下手机道:“过几天是他们的忌日?”
简知乐摇了摇头说:“我其实不知道他们的忌日,因为记事起就在孤儿院了,我问院长妈妈她也不肯告诉我,后来我奶奶就统一选清明节给他们烧一些,但是后来我到了市里来工作后,每天都要忙着做兼职上班,就没有时间做这些了。”
顾青野道:“这是给他们叠的。”
简知乐说:“不是,等清明节我带着安安再去祭拜他们就好了,这个是给你奶奶叠的,我想今天我们来看过她后,清明节您应该就不过来了,那这会儿我干脆多叠一些,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就去烧一些给老人家。”
顾青野有些意外道:“给老太太的?”
“嗯。”简知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因为我想您今天也带我去见老人家了,那我也算是您的朋友了,第一次去见老人家我也没带什么东西,您平时也很照顾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您的,JACK说以后的娃综您就不会参加了,可能以后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了,虽然这些东西也是封建迷信吧,至少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又想了想。
简知乐放下纸说:“如果您不喜欢我就不叠了。”
顾青野沉默了片刻,男人黝黑深邃的眸子看着他,那里面仿佛是望不见的深渊,在娱乐圈里其实形形色色有许多人,带着虚伪面具的人更是不少,有不少人的人向他献殷勤过,各式各样的他见的多,却从没有入眼,人说的话哪怕再好听,眼中的贪婪也褪不去。
可简知乐不同。
坐在对面的人清澈干净,他知道也许他们以后不会有接触的机会了,但依旧选择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