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心窍 第9章

谢谨禾背在背后的手不自觉抠了抠手心,他又道:“该买多少?不知苏惟善止吃不吃,你…你呢。”最后那句你呢跟蚊子哼哼似的。

金玉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道:“善止提过那家店,苏惟哥当时也说要试试,应当是都要的,小的也想尝尝。”

谢谨禾背后的手松了松,他大步跨上马车,待二人坐好才朝车夫道:“先去祈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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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好香,真名不虚传呀,多谢二公子有口吃的还想着小的。”善止抱着卤猪蹄香掉舌头。

“多谢二公子,小的带回去给景芸尝尝。”苏惟的妻子就叫赖景芸,平日金玉在苏惟那讨的零嘴就是她做的。

谢谨禾坐在桌前用膳,他也不动筷,就瞧着金玉。

金玉没办法了,只得跟着说了句:“谢谢二公子。”

谢谨禾皱眉,不是收了吗?怎么还…

谢谨禾心里刺挠,怎么也静不下来,趁天还没黑,他朝善止问道:“今夜谁守值?”

善止在给二公子铺床,闻言回复道:“是小的。”

谢谨禾踱来踱去,最后一咬牙道:“你告病或者随便扯个由头,跟金玉换值,今晚让他来。”

善止疑惑“啊”了一声,看见二公子的脸色又赶紧道:“哦哦哦,小的这就去。”

谢谨禾瞧他那马虎样,不放心叮嘱道:“别让他知道是我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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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本来已经躺下休息了,正抱着他娘做的衣裳两眼泪汪汪想家,善止一阵急促地叫门声又把他叫起来。

善止隔着门急道:“金玉,哥闹肚子了,今夜跟你换换值可行?”

金玉抹了抹眼睛,尽量平静道:“好,我这就起,你还好吗?用不用送你去找大夫?”

善止一溜烟跑了,一副忍不住了的样子,临走道:“不用了你快去。”

金玉洗了把脸就去二公子屋门口站着了,没一会儿二公子就唤人,金玉推门进去。

“我渴了。”谢谨禾在黑暗里只能见到一个瘦瘦的剪影,他又道:“先点灯吧。”

金玉点了盏小灯,端了杯茶过来,一走近谢谨禾就看出不对劲儿,他盯着人眼角的未褪的红,这是…又哭了?

谢谨禾不可遏制地想着,这人缩在榻上偷偷哭,可能枕面都给哭湿了,万一…万一一个想不开…

谢谨禾攥紧被子,不自然地接过茶杯,迟迟不往嘴边递,金玉还没开口问,就听谢谨禾别扭道:“对不起。”旁边灯花炸火星的声音都比他说话声大。

金玉:嗯?

金玉一下反应过来,二公子这是…在给他道歉?

谢谨禾脸色涨红,一只手捏着茶杯泛白,一只手抠着被面上的绣花,他生平无所顾忌惯了,从没想过要把泼出去的话收回来,今日才明白陆妈妈说的那句“话伤人是常有的,可若是有些话说出来不仅伤人,自己也难受,这叫拿着面子去伤情谊,人就是这样越走越远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不该这么说你,”可他也委屈,忍不住道:“可你明明是我的小厮,为什么帮着裴时€€。”不是还说喜欢我吗?!

“而且…而且我也没亏待你,之前都叫你不要与他来往,你还收他的东西。”谢谨禾软不过三句,说着说着又硬气起来。

金玉心中甚是惊诧,他没想到二公子居然还有道歉这本事,本来下午的事晚上也就气消了,反正二公子说话就这样,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包袱是金玉家里人寄来的。

“那不是裴公子送的,是小的家里人寄来的。”金玉解释。

谢谨禾一下就抓着要点,道:“你让他帮你寄东西?”

金玉呆了一下,没想到露馅了,他懊恼,又怕二公子接着想下去还发现点什么,连忙道:“只是寄东西…”

“本公子也能帮你,你不找我找他做什么,到底谁才是你主子?”谢谨禾不满道。

谁给的银子多谁是主子,金玉心里悄悄嘀咕。

看着金玉不说话,谢谨禾意识到自己又犯毛病了,他赶紧道:“我…我今天不知道,给你赔不是,你…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也让你骂几句。”

金玉哭笑不得:“小的不是因为这个哭,不关二公子的事。”

“那是什么事?”

“小的…想家了。”金玉小声道。

谢谨禾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大不了道:“哦,你不早说,你家是在…永州吧,本公子给你放假就是了,一天天拉丧个脸。”

金玉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手足无措地上前,紧紧盯着二公子,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吗?!二公子真的让我告假?”

谢谨禾被他活蹦乱跳吓到了,没好气道:“本公子还能骗你不成?过两日就让你出府,你得在秋猎之前回来。”

金玉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乐得团团转,最后给谢谨禾磕了两个梆梆响的头,语无伦次说:“二公子真是大善人、大好人、大美人…”

谢谨禾:……

作者有话说:

小金鱼:一不小心说漏嘴惹…

第14章 小金鱼回家记1

金玉要告假回家的事儿在揽月轩传遍了,最近大家私底下叽叽喳喳都在说。

“行了啊行了啊,之前让你们好好伺候,个个都不愿往二公子身边凑,现下眼红了?”善止逮到一拨人正好在说,他怕有人因此挑事,上前道。

“哪有,咱们没那享福的本事。”有个小厮低声道。

“就是,人金玉也苦呢,咱们羡慕不来。”小丫鬟附和道。

“知道还不好好做事,揽月轩还能少得了你们好处吗?”听到大家都没怨言,善止放心了,适时提点道。

大家一哄作散,善止记得金玉是今日启程,他溜达到后院找人,与金玉同住的侍卫说他刚走,善止又跑到谢府大门旁的小门,金玉果然在那。

“金玉!要走啦?怎么回去?”善止背着手朝金玉走过去。

金玉兴奋得不行,嘿嘿两声紧了紧身上的包袱,道:“和送货马队一块儿走。”

金玉不会骑马,二公子本来说要批府里的一辆马车接送他,金玉吓坏了,连声说“不敢僭越不敢僭越”,二公子又给了盘缠,帮金玉找了一队刚好要去永州送货的马队。

“嗯,早去早回,哥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儿心意。”善止拿出背在身后的一个墨绿色小锦囊。

金玉愣愣接过,打开一看,两个指甲大小的小金元宝。

善止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一共两个,另一个是你苏惟哥给的,他今天得上值,托我一块儿给你,他脑袋笨,学我送一样的,你可得记得,这是哥的点子。”

金玉反应过来了,连忙要还回去,善止板着脸唬道:“我最烦送礼推来推去了,哥哥给的是心意,你拿着,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等哥发达了,再给你打个大的!”

金玉感动,相处这么久,善止和苏惟都知道自己那嗜钱如命的德行,没想到临走前还会来送自己金子。

金玉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动容地收下了,道:“谢谢二位哥哥,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我娘是厨娘,做东西可好吃了!”

善止忍不住掐了一把金玉的脸,轻笑道:“好啊,哥等着呢。”

两人正告别,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轻轻的声音。

“金玉?”徐梢在角落里冒出半个脑袋,轻声唤道。

金玉惊喜道:“徐梢姐姐!”

徐梢笑着走出来,庆幸道:“还好没走,刚刚做活耽误了,差点错过时辰,姐姐来送送你。”

金玉心里高兴,自己要走了居然还能有人惦记着来送他,嗯,他人缘还是不错的,回去要和他娘说,他才不是呆瓜愣子没朋友。

“徐梢姐姐,我要走啦,等我回来给你带我家那边的胭脂。”永州那边的胭脂很有名,京城的胭脂铺子都爱打着永州货的名号卖胭脂。

徐梢看了看在一旁的善止,不好意思拿出一个小匣子,里边儿是些耐存的糕点吃食,她低声道:“路上吃,我听说要赶十来天路呢,你别傻不愣登的一路啃干粮,路上要是遇到城镇了就下来吃口热乎的,衣裳带了厚的没?现下虽热,可要是在林子里过夜也凉呢。”

金玉连声说:“带了的带了的,我的好姐姐,我耳朵好像生茧子了。”

徐梢剜了他一眼,她家里有个弟弟,一瞧见金玉就跟瞧她弟弟似的,忍不住操心,最后道:“行了,就你贫,上路吧。”

善止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一会儿看看徐梢担忧的脸,一会儿又看金玉笑嘻嘻的样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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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特意打了招呼,其他一块儿也去永州的人都三三两两挤一辆马车,只金玉自己坐一辆,他去年来时也是坐的马车,当时只觉得颠得心里七上八下,现下不一样,直到马队出了京城,他还是飘乎乎的乐。

到了车队停下来用午膳的时候,金玉拆开自己带的包袱翻来翻去找他装馕的食袋。

诶?我在衣服里边儿塞纸了吗?金玉满腹疑惑摸出来一张纸,接着瞪直了眼睛。

额嘞个青天大老爷,瞧瞧这是不是中了邪?!

多少?一百两钞票???!一百两!!!

金玉连忙把那薄薄的一张一百两塞屁股下坐紧了,生怕它化了似的,然后翻出自己存钱的小匣子,嗯,从裴公子那赚的九十两还在,谢府发的月例也没少,还有一些鸡零狗碎的赏赐,甚至就连善止刚给的两个小金元宝也好好的。

凭空劈出了一百两?偏偏劈在我包里??!

金玉如坐针毡,他忍不住啃自己因为干活而光秃秃的手指头,两只眼珠子放空。

二公子给的,金玉心里有答案,他没高兴起来,第一时间想的是二公子现在给了银子,自己日后是不是就捞不到宅子了?毕竟一百两和一座京城的宅子,那可不是差了一点儿半点儿。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什么钱都贪,善止苏惟给他金元宝,他下意识就要还回去,非亲非故的银子拿了要折寿的!但若是二公子给的,他没生出一点儿这是不义之财的想法,这是他起早贪黑应得的,他忙前忙后早等着二公子大方这一天呢,他想想苏惟的那座三百两的宅子,又和从屁股底下掏出来的一百两钞票面面相觑。

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鱼跑了,金玉不是一般的气呀,他气得一路上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同行的人和他搭话,他都不愿搭理人家,气得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当然他也不是光气了一路,金玉早想好了,回村会经过吉祥镇,就是他娘在做厨娘的镇子,他打算在镇子上买座屋子,他们这物价不比京城,一百九十两绰绰有余了,到时候把娘和爹接到镇上,他娘也不用天天走俩时辰路来回跑,剩下的钱给他爹请个镇上大夫看看。

哦!对,他爹走不了路,还要买个骡子套骡车,这样日后爹娘出行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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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瞧,我没骗你吧?多亮堂宽敞的屋子,九十两再低不了啦。”吉祥镇买房不像京城那般规矩,有牙行专门做中间生意,这里就是一纸转卖贴门口,一传十十传百,有人愿意买就直接上门谈,妥了到官府盖印就算完。

金玉找了一家离林霞做工的酒馆只隔两条街的小宅子,正屋一座,东西两边儿还有两座厢房,院子可宽敞,他娘想养多少猪崽都够够的,正门临着街面儿,这没有京城热闹,而且这也不是主街,即使靠着街面也不算吵。

“七十,我说叔您别瞧我年纪小就坑我,我又不是外来的,咱妥妥土生土长的娃,这屋子值不值九十两我能不知道嘛。”金玉在京城,小脸养得白净,身上穿着谢府发的好料衣裳,放在吉祥镇这种穷乡僻壤乍一看像个小少爷,不逮着宰都说不过去。

卖房的男人“哟”一声,“还是老乡呢,去外边享福还能想着回来?”

金玉摆摆手,张口胡说八道:“享什么福呀,给老爷走后门的,这不让人耍完了就丢了,走投无路又回来啦。”

男人噎住,眼里有些嫌恶,瞧着是个干净人,竟是个卖屁股的,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行行行,踩了狗屎晦大气的,这钱拿着我都嫌。”

金玉浑然不觉,依旧乐呵呵道:“那说好了,先付四十两,你拿地契去盖印儿,我过两天搬过来,剩下三十两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男人拿出称,俩人称过了银两后拿着钱一脸晦气走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金玉本想先找个面馆吃碗面,再镇上住一宿明日买了骡子再回家,他晃晃悠悠想找他娘从前带他吃过的面馆,转了一圈没找到,听人说掌柜一家迁走了,金玉扁了扁嘴,心里遗憾得不行。

“€€!俺哪知道那猪病了能有那么金贵,这么点药花了二十五文!赶紧养肥赶紧卖了安生吧,下回再不养了,俺都不求赚,能回本儿都是八仙保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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