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虞文知把外衣一脱,搭在衣架上,趿拉着拖鞋就要回屋。
“咳!”盛绪用力咳嗽了一声。
虞文知停下脚步,转回头看他。
盛绪皱了下鼻子,目光下移,觉得自己总盯着也别扭,但架不住内心真的渴望。
虞文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想起来了。
“哦,尺码。”于是他用手机搜索出刻度尺,然后蹲下身,抖掉拖鞋,踩在地上,将刻度尺的一端抵着脚跟,记好刻度后又向上比量一截,把两个刻度叠加在一起,搜索对应的美式尺码,告诉了盛绪。
盛绪瞬间睁大眼睛,看着袜子都没脱的虞文知,心道就这?
虞文知见他一脸失望,不禁挑起眉:“你是什么表情?”
“......没。”盛绪耷拉着脑袋,像吃到了不满意晚餐的大狗。
失望都写在脸上了。
虞文知重新穿好拖鞋,朝盛绪走去,一根手指抬起来,抵在盛绪的心口,眼神写满了戏谑:“在你的想象里,我会怎么量?”
虞文知的指尖落着光亮,恍惚间有了某种超能力,丝丝拉拉的电流没入皮肤直达心底,激的盛绪心跳失频。
分明是虞文知惯常的使坏的动作,但盛绪却生出无尽暧昧的遐思,他抓住虞文知乱戳的手指,嗓音都低哑了几分。
“没想象。”
自从生了不可言说的心思,说谎便成了家常便饭。
第二日,盛绪还是着手去买礼物了。
多年网购解放双腿的叛逆少年,一朝踏入鞋履店,简直格格不入。
店里都是给男朋友或老公选购的女生,谈起搭配来也头头是道,就盛绪木着站在一排排鞋面前,扫描一样看过去,也说不出什么好坏来。
还好有导购过来帮忙,可惜导购说的是英文,而盛绪的英文荒废多年,做不到无障碍交流。
费劲支吾了半天,他也没法用英文准确表达出想给暗恋的人准备生日礼物的意思,最后仗着出门在外身份自给,盛绪破罐破摔。
“boyfriend,birthday gift,white shoes,understand?”
他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算是把核心需求表达明白了。
导购恍然,热情的帮他连词成句,声音爽朗洪亮:“You mean you want to buy your boyfriend a pair of white boots for his birthday, right?”
瞬间,几道来自华人的目光望过来,眼神中带着兴奋,好奇,以及八卦。
“boyfriend,woooo!”
盛绪听见不远处有个男生低语:“咦,他长得好像国内一个职业电竞选手。”
草!
盛绪埋着头扭身就走,一阵风的工夫,已经将店铺远远甩在身后。
出来的时候,耳朵还是烫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该怎么连词成句了。
又走了好几家店,盛绪才终于选到了一个满意的靴子。
不同于欧美风格的粗狂实用,这个靴子样式秀气,鞋帮不宽,长度没过脚踝,束在小腿,鞋跟大概有三厘米,但并不笨重,鞋底是棱角明显的锯齿,能够最大效力防滑。
除了鞋带繁复一点外,没什么缺点。
因为虞文知点名要白色的,盛绪只好让店家包了白色那个。
快要踏出店门的时候,盛绪鬼使神差停下脚步,回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双黑色的上面。
他应该也缺双靴子。
想要就要。
于是盛绪快步转身,利落刷卡,将那双大点的黑色靴子也拎在了手里。
两只手都坠着分量,达到了很相近的平衡,他记起曾经和茶队角逐热一的词条#XXX与XX同款示爱#
盛绪在搜茶队相关时不小心点进去了,里面是狗仔扒出的蛛丝马迹,通过帽子,衣服,首饰,各类同款佐证两人在一起了。
男星粉丝骂的厉害,女星粉丝在回骂,盛绪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连接吻拥抱都没有,同款算哪门子示爱。
现在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爱意会蔓延到每条神经,从此所有念头都与他有关,这时候,恨不得路边的电线杆都是成双成对的。
转眼到了八号。
让全世界召唤师没想到的,夺冠的并不是QZ战队,而是LPL那支一路踉跄逆袭上来的四号种子DTG。
弱推翻强,年轻战胜年长,四号种子击败一号种子,意料之外的结局瞬间燃爆了全场,沸腾声超越了国界,响彻在巨大的球状场馆。
大概竞技比赛的魅力就在于此,它让人相信奇迹的存在。
茶队悄然离场,走到门口的时候,虞文知突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落下的金雨,绚烂闪烁的灯光,以及不属于他的荣耀。
看的太过出神,以至于他没注意到盛绪的目光并非在场上,而是在他身上。
他的遗憾,羡慕,渴望也都被尽收眼底。
于是身边的少年便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愿望,虞文知,我想帮你拿冠军。
终于,虞文知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场馆大门。
他该是个洒脱的人,长久的缅怀失败也无法改变现状,但明年又会是个新的开始。
明年,还是这五个人,全力奔赴,一定也能创造奇迹。
清冽干净的空气扑面而来,落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住,地面皑皑,映的天际也是一片绒白,脚步印在雪里,影子交叠在一起,一行人搭上车,一起前往早已订好的德国餐厅。
“祝队长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酒杯碰在一起,泛着白沫的黑啤撞出水滴,落在被霓虹灯光包裹的手背,手背上的凉意又很快被滚烫的爵士乐蒸发。
“谢谢。”
和着惹人心醉的曲调,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烤肘子,虞文知将杯中酒一饮而下,他唇上沾着酒的润色,眼中衬着暖融的笑,手腕一转,向众人展示空了的杯。
他对酒没有瘾,但也不会觉得难以下咽。
黑啤相对来说有点苦,却更加醇香,劲头更足。
大概因为世界赛的落幕,虞文知一贯的自律暂时下线,被北美的酒吧文化催出了种豁出去的冲动。
不愧是德国餐厅,黑啤的种类很多,每种尝一杯,也足够虞文知半醒半醉了。
于是当事人情愿沉溺,眼睛中都润出了酒色迷离。
五人喝了个尽兴,虞文知还算是安静的,茂义喝醉则直接骂开,将死去的Ever骂了个狗血淋头。
Ware时而跟着他骂,时而埋头呜呜的哭,仿佛要将今年的遗憾尽数发泄出来。
泽川强打精神,压住茂义的双肩,无奈朝虞文知说:“队长,这俩醉的太厉害了,一会儿老板要来赶人了。”
虞文知意识尚存,挺了挺腰:“那回吧。”
泽川看了眼盛绪:“队长就交给你了,我看着这俩都够呛。”
“嗯。”盛绪应了一声,手臂搭上了虞文知的后腰。
虞文知半阖着眼,笑的很懒,不像是醉了,倒像是倦了。
打车回了酒店,步入房间,没了空旷的场地和来去自如的风,虞文知才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
他拧了下眉,转身就往浴室走。
盛绪一把拦住,怀疑地看他微晃的身形:“别洗了吧,你喝多了。”
虞文知眼睛稍眯了下,似是对这个提议不满,他拍开盛绪的手臂,扶着门框挤了进去。
“小瞧我。”
咣。
浴室门严丝合缝的扣上,€€€€€€€€传来脱衣服的声音,比以往凌乱太多了。
盛绪没法,只好在门边守着,一旦里面有什么不对,他再闯进去。
好在虞文知还没醉到控制不了四肢,漫长的冲了个澡,洗去一身酒气,虞文知披着浴袍,踩着湿透的一次性拖鞋走了出来。
他完全忘了换淋浴用拖鞋。
潮湿的布料包裹着被温水滚过的脚背,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顶灯照的那串脚印莹莹发光,蜿蜒的可爱。
盛绪思忖着,原来虞文知喝醉了也比旁人正常时正经,不吵不闹,不拉着人说胡话,能自己洗澡擦干头发,稳妥的回房睡觉。
然而这时,虞文知脚步一调,没有走回房间,而是朝着办公桌铺了过去。
他注视着那张长桌,一踮脚,干脆坐在了上面,视野空旷舒服了不少。
盛绪:“......”也不是很正经。
“盛绪,我礼物呢?”虞文知抱着双臂,手指在臂弯处敲了敲,表情有些催促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那几个的礼物都送了,就差盛绪。
因为盛绪和虞文知同屋,并不急于一时。
“等我。”盛绪精神一震,闪身回了房间,从床底扯出行李箱,快速拉开拉链,掀开两个鞋盒检查,然后把白色的靴子抱了出来。
虞文知歪头看去,靴子是崭新的,还飘着皮革的味道,鞋面光滑,白的几乎反光。
居然不是平底靴,而是带着鞋跟的。
“你喜欢吗?”盛绪眼皮一抬一落,指腹用力压在掌心,忐忑地问着。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状态的虞文知说话算不算数。
虞文知倒不急着答,而是伸手接过靴子,翻弄了一圈,嘀咕着:“我试试。”
说罢,他踢掉拖鞋,将还挂着水珠的脚往鞋里塞。
冬天的靴子里面都是保暖的绒毛,虞文知脚上还带着水,摩擦力大的没边儿,而且他鞋带还没松,脚也因为坐着桌子着不了地,所以穿了半天都穿不上去。
虞文知使劲儿使得眼前发花,几欲作呕,差点从桌子上滑下来,他连忙撑住桌面,勉强稳住身形。
下一秒,盛绪按住了他的手。
颀长的身形压过来,将光亮阻在身后,少年身上带着啤酒混合夜风的味道:“队长,我帮你吧。”
他颈前的骨链错了位,搭在左侧锁骨上方,将起伏急促的颈窝露了出来,也像露出了某些蓄谋已久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