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皮肤极白,因此同满池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前,正恭敬弯腰的中年人也熟悉得紧,正是那贺管家。
不过最令人关注的,是血池斜上方,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四肢被尖锐的木刺死死钉在一块鲜红石板上,流淌而出的鲜血顺着蜿蜒而下的凹槽,“嘀嗒嘀嗒”汇入血池中,漾出一圈一圈的血色涟漪。
而这样的石板在四周整整竖起了四块。
看清女孩的脸时,几人面色一变,竟然是莲儿!
她怎么在这?
此时,被贺樱称为“石叔”的管事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妥协,他称了一句“遵命”,转身便要走出石室。
他是要去见那些消失的散修和难民!
云若竹不由跟着他的方向迈了几步,然后又转身,看向尚留在原地的师弟。
盛酽则是抬头看了看莲儿,目光纠结。
君华却突然道:“你们去找那些消失的人吧,莲儿我来救。”
盛酽的面上划过愕然,定定看了君华一眼,但他明白此刻耽误不得,难得好声好气对这魔修道:“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又匆匆转身对盛星河叮嘱,“你们留在这,我和师兄去就行。”
还不待盛星河回答,美人便挥袖转身,同云若竹快速追向已走远的管事。
“哎”,盛星河看向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唤了一声,江平野按住他,低低道:“他们自有宗门的法宝保护,我们跟着去了,反而是拖累。”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普通年轻人。
郁无朝:“……”,行,你们修士厉害,你们了不起!
掌门令是在云若竹手中,随着结界消失,停在原地的几人身形当即暴露在贺樱身前。
她被几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当目光扫过君华的脸上,愕然道:“君子兰,你怎么在这!”
早在师兄弟二人出了石门时,君华便抬手在石室四周贴了几块木牌,布下结界遮掩了动静。
他闻言,回头朝少女露出个阴森笑容:“你不是找我吗?我便来了。”
他用的是男声。
让贺樱大吃一惊的同时,又被他的表情吓得胆寒。
同时也意识到不对。
怎么没有侍卫赶来?
少女眼中划过杀意,她当即提气破水而出,无数飞溅的血珠在灵力操控下犹如冰雹一般像他们兜头砸来。
然而还没到身前,便被君华抬手拦住。
盛星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眼睛,江平野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非礼勿视。”
“……”,他当然不会看啊!
盛星河当即郁闷,而且你怎么不捂自己,谁知道你有没有偷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魔修行不行啊?
盛星河无比着急,他只能听到打斗声,却又怕万一睁开眼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只好任由江平野捂着。
而他卷翘的睫毛划过眼前遮挡的手心时,黑衣少年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小猫抓挠一般,痒痒的,却不得其法。
打斗声很快消失,盛星河按耐不住,一把扯下身前的手,定睛一看,却见贺樱此刻被捆仙绳粗暴地五花大绑,丢在一边的地上。
她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几层轻纱,遮住了身体,只露出一双雪白小腿。
贺樱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在君华金丹期面前自然不够看,她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慌乱的视线扫过墙角,瞥见一张从留影石中看过的面孔,贺樱当即眼睛一亮,忙出声道:“你、你是郁无朝,你们是一伙的!误会、都是误会,你们快放了我,我是他未婚妻啊!”
几人不为所动。
君华只是快步走到浴池边,抬手放出灵力,原本刺穿莲儿四肢的木刺当即飞出,也许是放血时间太长,竟然没有鲜血迸溅,而少女的身体也软软地从石板上滑落,在掉进血池前,被君华飞身接过,小心放到石台上。
“我来,我这有补血气的灵药。”盛星河说着,将一颗高阶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女孩嘴中。
君华看清了丹药品阶,不由眼神一动。
盛星河光顾着救人,没注意他这细微变化。
莲儿不过是失血过多,高阶丹药立竿见影,虽然尚在昏迷,一张苍白的脸却渐渐红润,连四肢被木刺留下的恐怖血洞也在飞快愈合。
因血肉生长而带来的痒痛,让女孩无意识地想要去抓挠伤口。
君华当即道:“按住她。”
盛星河小心避开伤口,按住莲儿手臂。
虚弱的女孩没什么力气,他轻松就能按住。
然而身后却有人扯了他一把,盛星河不由倒退几步,站稳时,原本的位置却被人占据。
“我来”,江平野只留给他一个冷酷背影,那双经常握剑、瘦削有力的手像是按着一只小虫般,就这么搭在女孩手臂上。
盛星河想到他在书院前那挥剑的劲头,看得胆战心惊,不由提醒他:“你轻点。”
他怕对方一不小心就把人胳膊折了。
然而,江平野微微转头,露出高挺鼻梁,侧脸线条锋利,侧颈扯动的青筋格外明显。
他道:“你倒是挺怜香惜玉。”
语气冷漠,语调毫无起伏。
但盛星河莫名听出了淡淡嘲讽味。
再看去时,江平野却已经转过了身。
盛星河一头雾水,只觉莫名其妙。
再联想方才此人的举动,只能感慨,小师弟,真是一个看不懂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迟迟得不到回应,躺在冰冷地上的贺樱破口大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本小姐,明光城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语气刁蛮,嗓音尖利,看向几人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明艳的脸扭曲起来。
嫌她吵闹,君华面无表情地抬手,贺樱身上的捆仙绳当即缩紧,深深嵌入血肉中,原本裹着的轻薄布料浸出层层血迹,雪白的小腿上也有血迹蜿蜒流下。
她痛得哀嚎几声,越发扯着嗓子威胁。
然而越骂,捆仙绳缩得越紧,几乎要卡到了骨头中,贺樱的惨叫不绝于耳。
这刁蛮的大小姐终于知道害怕,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敢杀她,于是语气变作了苦苦哀求。
“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快停下,只要你停下想要什么都行!”
剧痛之下的嗓音沙哑无比,还带着哭腔。
轻纱被血染成了红色,乍一看像穿了一身红衣,明艳的脸上三分凄苦,倒有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哦,干什么都行?”君华停住了手,他向前走两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少女,忽然单膝蹲了下来,月白色的衣角垂地。
他伸手,细长手指顺着少女雪白小腿的曼妙曲线滑落。
贺樱的皮肤吹弹可破,在蜿蜒血迹下,更显得双腿白嫩无比。
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瞬,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想到了什么。雪白的小腿便有意无意地抬高去触碰君华手心,在对方的注视下咬了咬唇,嗓音中带上了几分魅意:“自然,想干什么都行。”
?盛星河蹭地起身,有点看不懂走向了。
这魔修在干什么?
在他疑惑的注视中,君华倏地笑了,他五官深刻张艳,细长上挑的狐狸眼抬眼看人时,有种勾人心魄的魅惑劲儿,将贺樱那点姝色生生比了下去。
看得少女眼底生出些贪婪,这般好的容貌,要是剥皮放血,岂不是……
“啊€€€€”她猛地惨叫一声,身体在剧痛下不住颤抖,“我……我的腿!”
盛星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鲜血淋漓的小腿,那里自上而下贯穿了一条一寸长的裂口,像是蜈蚣般,血液呼啦啦往外流淌,很快将整个小腿都浸透,在地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花,又顺着缝隙流进了血池中。
“嘀嗒、嘀嗒€€€€”
带出一圈圈血色涟漪。
盛星河在少女的尖叫中,也不由颤抖一瞬。
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手:“别怕。”
他一转身,便见江平野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你怎么在这?”
他忙去看莲儿,见昏睡中的女孩已呼吸平稳,四肢的血洞恢复如初,若不是还残留着血迹,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盛星河不由松了一口气。
身后,君华缓缓起身,右手握着一个三寸长的尖锐木刺,木刺浸满了血,又从尖端一点点滴落,打在地上的血泊中,血珠飞溅,其中一滴朝着君华衣角飞去。
他厌恶地往后一退,血珠洒在了地上。
“哐当”,他将木刺丢在贺樱身旁的地上,对方疼得涕泗横流,原本就披散的长发糊在脸侧,如同女鬼一般。
君华嗤笑道:“怎么,方才不是还想剥我的皮?”
他的视线从四周竖着的石板上划过,又看向一方血池。
这地方,不知曾放过几百上千人的血。
他目光越发厌恶。
余光触及到仍贴在墙根的年轻人,君华忽然转头看他,嘴边也浮起了一抹兴味:“喂,你不是吵着要你的未婚妻吗?喏,这便是了,任由你处置!”
郁无朝本来不想掺合进来,奈何这魔修非要让他成为靶子,当真抱臂站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
另两位也不由把目光移在他身上。
而贺樱,奄奄一息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从垂在身前的发丝缝隙中,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了她曾经贬低到泥里的青年,哀求道:“郁无朝,我是你未婚妻,你快救我……我们有婚约的,你爹娘不是很希望我们成婚吗?”
郁无朝本来还面无表情,但听到“爹娘”二字时,眼底浮现出浓烈痛意。
他一步一步,在贺樱充满希望的目光中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