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对妖族的教育事业产生了深切忧虑。
而被这扭曲的教育文化给荼毒的小蛇妖还执着地问他:“据说魔修和你盛师兄还有一个孩子,是真的吗?仙门倒比我妖族还神奇,竟还能男子受孕。”
谢谢,他爹是有一个孩子。
但另一个爹不是魔尊。
盛星河残酷地告诉他,这本据说流行人族的话本作者,就是书中的魔修,此人恬不知耻、臭不要脸,臆想和他师兄的小黄文。
目前话本在仙门已经遭封禁,所以踢出了流行话本的范畴,你可以自己去进些新货,比如参考仙门话本排行榜之类,这种事就不用梦貘来干了。
盛星河想到那晚的春€€梦,深刻怀疑就是因为《霸道魔修俏仙君》中开车太多,然后被梦貘奉为至宝。
他突然对赤琅诡异地生出了几丝同情。
孩子也怪可怜的。
赤琅被他打开的新世界大门给震撼住,随后才颤巍巍冒出一句:“那话本第二部岂不是没有了……”
?什么,原本是要打算要写第二部的?
盛星河大为震惊,对君华的不要脸认知再次提升了一个新高度。
许是盛星河给他指了一条话本的明路,也许是传召铃声已经如钟鸣般响彻在大殿上空。
赤琅朝半空挥袖,一只巴掌大小的蝙蝠从袖中弹射出,“跟着它走,自会带你们下山。”
他虽然脾气恶劣,却也不是卑鄙小人,盛星河不疑有他,眼中划过欣喜之色,快走几步跟上拍打翅膀的小蝙蝠。
“盛星河”,赤琅从背后传来的话混在传召铃中,有些许模糊。
“我兄长喜欢你……好好待他……若不然”
盛星河再次回过头时,原地只有长廊绿藤,空无一人。
第五十七章
无妄海中,一艘刻着妖族标志、破破烂烂的小木船摇晃着下水。
南隐妖都实际上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岛屿,四周被无妄海包围,海上气场扰乱灵力,不能御剑飞行,要想进出妖都,全靠着一艘艘木舟巨船,因此妖族码头热闹无比,一日来往船只何止千帆。
小木船悄无声息融入船流中,裹挟着一路划到了妖都结界处。
妖族并不是同外界封闭,实际上每日进出结界的商船、货船不绝如缕,不过进出结界却需要妖族通行令。
熙熙攘攘的队伍中,在上一艘货船出示了通行令后,轮到小木船时,一只雪白的手将通行令递了上去。
那只手格外惹眼,带着和妖族截然不同的白净、修长,看守妖兵几乎只撇了一眼通行令,便被那只手吸引,看清主人的容貌时,铜铃般的眼中浮现惊艳,面上瞬间堆起殷勤。
在美人勾起的魅惑笑容中中,三两下就将他们放了出去。
“狐族什么时候出了这等美人?”
“没有听说,但那脸,绝了,太子殿下恐怕也比不上吧……”
“嘘……不过你听说了吗?太子妃好像跟着人跑了,据说还是二殿下放的人……”
妖兵的私语渐渐远去。
无妄海间落了雨,泛起一层白雾,转眼笼罩了木船。
盛酽转身,撤去了周身幻相,头顶的狐狸尖耳随之消失,精怪般妩媚娇艳的面孔也恢复了清俊出尘。
他一低头,钻进窄小破落的船舱中。
幻术遮蔽之下,船舱内却赫然是一艘三层来高的巨船。
正是仙门百家前来妖都时所乘。
盛酽换上太一宗青衣白纱的弟子服,容貌灼灼、瑰姿绝艳,偏生面无表情,只一路持剑匆匆穿过一层走道。
来往路过弟子见到他,无不驻足侧目,眼中惊艳,盛酽却视若无睹,脚步未停,直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师兄€€€€”
脚步瞬间顿住,盛酽还没见到人,嘴角便下意识挂上一个笑容。
正对着他的几个弟子见状,瞬间脸上布满红晕。
盛酽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在回头看见小孩时,笑容越来越大,引起无数抽气声。
“你怎么来了?”
盛酽想也不想,抬脚朝他走去。
而随着他的走近,那些灼热视线也随之锁定到了盛星河身上。
充满了打量、艳羡,以及不可避免的仇视。
“……我来接你”,虽然经历了很多次,但还是不太习惯的盛星河,硬着头皮拉住一截盛酽的衣袖,埋头朝前走去。
一路伴随着诸如“这人谁啊”、“放肆,盛仙君也是他可以亲近的”、“呜呜呜我也好想牵仙君的袖袖”、“不,盛仙君旁边怎么不是云大师兄,我不接受!”
咦,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盛星河耳朵一动,可还没回头去看是哪个小师妹在磕他爹和云若竹,便觉他爹扯出了袖子,随后手一紧,被人牵着走向不远处的台阶。
抽气声更加明显,盛星河都感觉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如芒刺背的眼神如影随形。
直到走上三层,这些窥探才被挡在了结界后。
仙门的巨船足有三丈高,踏上三层甲板,眼前视线无比开阔,只见遥远天际乌云密布,海天间水波如泼墨,狂风呼啸,却悉数被挡在了结界外。
巨船层数按照等级划分进入,一般来说,三层只有各大门派长老、极少数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进入。
盛星河走后门,蹭了他爹的光,在三层内获得了一个小房间。
虽说是小房间,但甚至要比他在太一宗的房间还要奢华。
尤其是,这里没有其他弟子们虎视眈眈的眼神。
“呼”,摆脱了恐怖凝视,盛星河长长舒了口气。
他爹不愧是万人迷,也太受欢迎了些。
盛酽见他如释重负的模样,眼中含笑:“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怎么还跑去一层?”
盛星河自然道:“我肯定放心不下师兄,要是妖兵看你这般美,要把你扣下怎么办?”
毕竟他爹扮作的狐妖,确实非常令妖难以把持。
盛酽听过的赞美之词数不胜数,他往往不屑一顾,甚至还会因此动怒,毕竟当美貌达到一种极致后,在世人眼中便只剩下了美貌。
万千修真者鼓吹他的美貌,吹捧他是仙门第一美人的同时,却很少有人记得他十五岁筑基,二十岁结丹,即便在第一宗门,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天骄之子。
但在民间艺术中,第一美人的形象却往往是身娇体弱好扑倒,被各种修士强取豪夺,就比如该死的《霸道魔修俏仙君》,完全罔顾事实,要知道他只想一剑取了魔修的狗命!
然而,这夸赞美貌的话一从盛星河口中说出,便如一股暖流,从心到身都让他无比愉悦。
盛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神越发温柔,嗔笑道:“就你嘴甜”。
他上前抬手,无比自然地将盛星河一缕垂到肩侧的长发别在脑后。
“师弟”,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盛星河闻声看去,便见云若竹立在船头,神情如他身后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凝重。
盛酽的一只手还抚在盛星河耳际没有离开。
见到是他,盛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手往下拍了拍盛星河肩膀,“好好在房间休息,我和大师兄还有事商量。”
然后朝他挥挥手去,便走向了云若竹方向,衣角在空中翻飞。
盛星河一时没有走开,留在原地看着两人推开船头最前端的房间,身影消失在门后。
那是整座船最尊贵的房间,自然是太一宗宗主云靖所住,他爹和云师兄去,莫非是云靖找他们?
话说回来,好像自从下山后,便再没看见这个便宜师父?
盛星河摸了摸下巴。
想到今天上午跟着小蝙蝠下山,一到客栈便被催促着收拾行礼打包走人,其他弟子分明也是一副匆忙之相,也就是说,这个决定是临时的。
今天早上发生的是……妖王回宫,那云靖肯定也回了客栈!
一个猜测浮上脑海,盛星河一双猫儿眼瞪大了些。
“不会吧”,他喃喃道,“难不成、掌门败了?”
来不及深想,方才紧闭上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他爹那张桃花面又出现在了房门外,不过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沉重。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盛星河。
见他没走,盛酽微微惊讶,眼睛却下意识亮了些,然而想到什么,面上恢复了凝重,匆匆走来。
盛星河不知其故,站在原地等他爹走在身前,打量他的神色,试探性问:“师兄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盛酽对上他明亮清澈的眼神,心头郁气稍减,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他顿了顿,表情严肃,“师父和其他长老要见你,一会儿,如果他们问你妖族王宫的事,你就实话实说,但如果涉及江平野,你就说之前完全不知道他是妖族太子,懂了吗?”
盛星河点点头,明白了,这是要□□,看他有没有跟王宫的妖扯上干系,顺便问点他看到的妖族王室秘辛。
要说这秘辛,那他知道的可太多了。
比如太子江平野养了只爱给别人做春-梦的梦貘,二殿下赤琅不仅是重度兄控,还很爱看些不入流的话本。
但这些,好像不适合在仙门大佬们面前说。
盛星河一边措辞,一边跟在他爹身后,跨进了房门。
这房间无比高阔,盛星河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好几道视线,不同于其他弟子的羡慕嫉妒恨,这些是居高临下的打量、审视,伴随着不宜察觉的灵力威压,虽然长老们经过收敛,但强者的气场却还是让盛星河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路穿过中间走道,垂下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道华贵的袍角,心中一惊,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门派长老!
他后知后觉,对了,仙门到底为什么要来妖族呢?
不过,盛酽此刻也没有时间同他解释。
两人走到房间中央,盛酽单膝下跪行礼:“禀告师尊,星河师弟已经带来了。”
盛星河紧跟在他身后行礼。
“起来吧”,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盛星河起身时,快速抬眼朝上位看了一眼,只见云若竹立在一旁,首位的云靖面色如常,依旧高大俊朗、不怒自威。
丝毫看不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