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托腮看着对方侧脸,只觉得这人族怎么能这么好看。
他无声地咧嘴一笑。
就恨痴汉。
一院之隔。
盛星河从街上回来,转过长廊准备回房时,隐约听到廊下有稀稀疏疏的说话声。
“……听说这次妖王也来了,他竟然好意思说破境丹的事毫不知情?呸,厚颜无耻。”
“……说到这个,妖族太子也来了,那位好像还曾经是天枢峰弟子,他同盛星河的事,现在话本都在传呢?”
“你说那小白脸到底有什么迷魂汤?妖族太子、剑宗天才、还有那位魔门新任魔尊也就算了,盛酽师兄怎么也对他情有独钟,简直不能忍……”
盛星河一时进退两难。
进吧,他的房间必须要经过这长廊;退吧,这天色已黑、狂风大作的,他还指望着回屋闲鱼躺呢。
所幸还没等他选,原本闲聊的两名弟子边说便踏上台阶拐进了长廊。
然后双方面面相觑。
”盛星河?你不是躺在房间不出门的嘛!”其中一人震惊。
盛星河不高兴了。
编排他的绯闻也就罢了,毕竟那些都是假的。
可他的懒是真的,直接说出来,他天枢峰亲传弟子的面子往哪搁?
另外一人拉了一把同伴,讪笑两声,“呵呵,好巧啊星河师兄,你饭后出来消食吗?”
谁都知道宗门内进入金丹期后、还需要和凡人一样吃饭的就只有眼前这位。
还不如不说呢。
盛星河撇了撇嘴,心想太一宗学堂真的很需要增开一门课,就叫“语言的艺术”。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幽怨,两名弟子心虚地惴惴不安,试探性问:“星河师兄、方才听见什么了吗?”
他们两人不过侥幸拿到参赛资格,论宗门内的地位却是比亲传弟子抵了一截,也是因为大家都在编排这位的桃色传说,他们才敢说上两句,结果没想到被正主听见了!
但、听说盛星河对流言一向不在意。
这次、应该没事吧……
“听见了啊”,没想到,对方却根本不像传说那般,“不管是你们造谣我和妖族太子、剑宗弟子还是魔门宗主,甚至还有盛酽师兄,我都听见了,是真是假,等执法堂问你们就知道了。”
“啊,师兄别……”
盛星河避开两人,匆匆回屋,“啪”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原本跟来求饶的弟子关在了门外。
太一宗的房间都自带结界,隔绝了外界吵闹。
这是盛星河第一次动气。
他走到桌边坐下,带心头那股怒火消散,表情却多了点茫然。
奇怪,这种传闻他听多了,怎么今天就生气了。
盛星河没骨头一般靠在桌上,双手叠放在下巴,猫儿眼也无精打采地垂下。
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想到两人刚才的话。
“妖族太子也来了”,也就是说,江平野同他都在一城。
在城西。
虽然隔了两三个月,那一晚的圆月回想起来,明亮清晰地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月色轻纱下的气息、纠缠、质问,也无比深刻地印在脑海,稍稍一想,就能回忆起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和言语……
他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越是克制,圆月之夜的更多细节便越是涌现,历历在目。
唉,他自暴自弃般叹了口气,随着凌乱的思绪回忆了一会儿,方才勉强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他自言自语。
对于江平野对自己的心思,盛星河不止一次感觉匪夷所思,莫非对方混淆了血亲之间的羁绊,其实他对自己的是父爱,但江平野误以为是爱情?
联想到他和他爹……盛星河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正常人都是绝对不可能弄混的啊!
他两条眉毛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呢?江平野原来不是正常人的嘛?
不过比起渣爹正不正常的问题,盛星河更关心的是,现在闹到怎么僵,该怎么让江平野帮他治疗血脉暴动呢?
自从上次的治疗外,前两个十五月夜的暴动,他的都是硬生生熬过来的,疼得他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原本还硬气想着离江平野远一点的决心,在血脉的无情的暴动下土崩瓦解。
不都是自家人嘛,哪有隔夜仇。
他苦着脸想,问题是该怎么跟人开口。
如果再挨一次月圆的暴动,盛星河无比明确地想,他肯定会死的!
不行,他的命不能这么轻易丢。
要找个办法去见江平野。
而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猎灵比赛中。
盛星河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耷拉下来。
烦心事重重,他再也不是一条纯粹快乐的闲鱼了。
偏偏他爹最近还不在。
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角宿师兄到底把他爹派到了哪里?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内心的忧虑沉甸甸压在心头。
只有靠吃来纾解。
盛星河把储物袋中的灵果都掏出来。
大吃了一顿。
吃到后面却发现了不对。
他有个长期贫困时养成的习惯,那就是买果子时会数数。
如今把桌上的果核数了两遍。
发现竟然少了好几个?!
可恶啊!怎么会少呢!
原本无足轻重的事在本就烦躁的时候就显得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啊啊啊果子竟然也都欺负他!
隔壁院内,原本傻笑的九霜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七十七章
随着比赛临近,西蛮城空荡孤寂的长街渐渐被修士填满,有了点人气。
盛星河也久违地看见了角宿师兄,对方身边还跟着一身青衣的云若竹,两人立在小院游廊的拐角处,盛星河靠近时,没有听到声音,应该是设了结界,只能从云若竹的表情中,判断出两人对话大概不怎么愉快。
?奇怪,他们会吵什么?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靠近,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盛星河见状,大踏步上前,先向两人抱拳行礼,然后期待地看向角宿:“角宿师兄,今夜比赛便开始了,不知盛酽师兄回来了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侧的云云竹似乎鼻间“哼”了一声。
他狐疑看了对方一眼,青年的神色却是难得的冷若冰霜,眉眼间强压着忍耐。
盛星河皱了皱眉,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盛师弟”,角宿唤回了他的思绪,“盛酽师弟此次任务特殊,不同我等一起进入。”
盛星河眉心紧蹙,连月来勉强按在心底的忧虑如今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无比认真:“盛酽师兄,到底去哪了?”
角宿没有回答。
盛星河忙回头,云若竹也避开他的视线。
他心中隐约浮现个猜想,呢喃道:“你们、不会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爹失踪了?而且还失踪了两个月?!
盛星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星河师弟,冷静!”角宿上前,按住他肩膀,低声道,“盛酽向来机敏聪慧,不会有事,倒是你,不要让他担心才好。”
他话中意味深长。
盛星河想起两月前他爹同他道别时的情景,脑中闪过一道白光,艰难道:“那时说的任务,莫非、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知道就好”。原本沉默的云若竹突然开口,一向君子端方的表情此刻只剩下厌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似乎很不想看见他这张脸。
盛星河愣在原地。
“不用在意”,角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沉稳,“云师弟也是担忧盛酽。”
“我知道。”盛星河闷闷开口。
角宿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片刻后才道:“猎灵凶险,今夜的比赛,你多加小心,尤其要注意妖族。”
盛星河向他投去不解的眼神。
角宿摇头道:“你难道忘了,你之前可是拒绝了妖族太子的提亲,相当于驳了妖族面子,就算江平野不同你计较,其他妖族也难保不会来报复你……”
他看着少年露出茫然的表情,更多的话咽了下去,“算了,你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