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厂划水的那些年 第38章

“那就回来吧。”

回来,多么让人无法拒绝的一个词。

第一次有人对他用“回来”这个词,过去他身边的出现的任何一个人,无论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仍改不了他们终究只是路过的现实。

琴酒是唯一一个,暂时的离开后,又对他说想要“回来”的人。

“好。”

琴酒低沉沙哑的应声唤回了清水清飘忽的思绪,才终于慢半拍地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琴酒抚在他唇角的手已经挪到脸颊了。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看着愈发拉进的距离,清水清猛地抬起手把眼前逐渐放大的那张脸推开。

“我脸上又没有牙膏沫,你在摸什么。”

琴酒也不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清水清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跑,一只杯子被随意扔在地板上,杯中的水潺潺流出的那一刻局势骤变,待他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压着手腕按在门上了。

“……”清水清头疼地挣扎了几下,但是力气一向不是他的长处,只得底气不足地警告道:“不要胡闹,快松开。”

琴酒将身下的人的手腕举过头顶用一只手死死压住,空出的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下颌,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另一句话:“他经常来找你?”

清水清皱眉,满心想着该如何脱困,心不在焉道:“谁?”

“你领回来的新人。”

被掣肘住的银发青年面色一僵,突然回忆起清晨打开门时的情景,眼神飘忽地转到一旁,却意外看到了镜子里两人暧昧过头动作以及自己狼狈的模样,慌乱地再次转开视线,心神不宁地道:“没有吧,绿川就偶尔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做饭还挺好吃的其实……”

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清水清眼皮一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住嘴,却已经晚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强行将他的视线挪回到正方向,随即他被入目的阴云密布的脸色惊到,同那双碧色的闪着凶戾的光的眼睛对上时,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什么令人发指的记忆,表情霎时凝固。

“等等€€€€”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一个炙热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就压了下来,他的双手都被钳制着,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暧昧的水声在并不宽敞的洗漱间传开,这个猝不及防的带着浓烈的掠夺性质的吻逼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来,正头脑发昏、晕头转向的时候,湿热的气息扑在耳畔,耳边传来一声携着浓重的危险意味的警告:

“在我面前别提他。”

清水清气喘吁吁,正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听到这话气极反笑,话音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咬牙切齿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先提起的吧!”

琴酒并不为所动,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两人僵持不下,清水清怕这个叛逆过头的下属乱来,最终胡乱点了点头率先妥协道:“好好好听你的总行了吧!现在,快点放开我!”

终于重获自由,清水清皱眉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显然刚刚那场争锋中对方怕他挣脱的确是用足了劲儿,他的腕部上面赫然印着几道泛红发青的指印。

他将那几道指印举到琴酒面前,谴责地让对方看,琴酒见到了却仿佛心情十分不错似的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清水清:……

清水清余光里看到那只躺在地上的杯子,耳朵发热,那明明只是个死物,他却总觉得仿佛它刚刚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景象,手忙脚乱地把它捡起来冲洗了一番匆匆塞进柜子里,才长舒了口气。

他回到客厅,琴酒还在那儿大爷似的坐着,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安全屋,再想起不久前一时冲动答应琴酒搬过来住的话,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辩驳了。

他在沙发上落座,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什么话题缓解尴尬时,意外地琴酒率先开了口。

“薄荷。”

清水清扭头看过去,不知道对方前言不搭后语地在说什么,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的牙膏,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清水清顿时两眼一黑,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大脑,红晕迅速蔓延至全脸,怒不可遏地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下属。

“而且你还是没学会换气。”

“你你你你你€€€€”清水清没想到琴酒竟然还愈发变本加厉,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了一串“你”以后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乖一点吗?我是你上司,还是你老师!”

琴酒倚坐在沙发上,抬头凝视着身前的人,游刃有余道:“但不止是。”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

清水清负气坐回沙发上,抓着头发陷入沉思。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我的下属不对劲,我没教过他这个!

第44章 四十四瓶酒

绿川光前一晚刚刚执行完任务回到安全屋稍作休整,第二天清晨起床准备好早餐以后,便愉快地准时敲响了住在对门的上司家的房门。

面前的房门被打开的瞬间,绿川光看着映入眼帘的拥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灿烂的笑容骤然一僵。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

“滚。”站在门内的人率先打破了寂静,缓缓吐出一个字,又用力摔上了房门。

绿川光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丝合缝的门,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儿熟悉。

€€€€为什么琴酒一大早会出现在清酒的安全屋里?!

清水清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挣扎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是绿川来了吗?”

见对方不应声,他本能地以为是猜错了,便又推翻先前的猜测继续道:“原来是安室啊。”

琴酒冷笑一声。

清水清猛地地打了个激灵,骤然从清晨苏醒的模糊意识中清醒过来,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琴酒的脸色,视线触及站在床边的那人阴翳的神情,干笑了两声希望能以此缓解尴尬的氛围。

“不是,你听我说,他们也不太常来来着……”清水清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能够再诚恳几分,真诚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闭嘴。”琴酒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坐着的人重新按回床上躺好,冷酷地吐出几个字:“睡你的觉。”

清水清的脑袋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按着脸压进柔软的枕头里,略懵,但是对方动作收了力气并没带来什么不适感,他一边暗自庆幸这个危机大概是解除了,还好这个事情被顺利糊弄过去,一边干脆翻了个身调整姿势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陷入深思€€€€

明明是琴酒单方面地向我表达了某些出格的感情吧,为什么现在需要小心翼翼的人反而是我?!

琴酒不久后便离开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在走之前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

清水清在半睡半醒中尽力地举起手臂摆了摆,向对方表示再见。

他隐约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似乎模糊地捕捉到了他那个阴晴不定的老下属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但还来不及细想便再度沉入梦乡。

做梦的吧,那可是他养了好几年的琴酒,琴酒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就像正常人一样的笑容,他在睡醒后迷迷糊糊地想着。

琴酒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再回到过这栋安全屋,不愧对那个新一代劳模的名号,大概又是去出什么任务去了。

清水清对此也不大在意,毕竟琴酒现在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他曾走过的,能教给琴酒的东西他绝对没有丝毫保留,该提点的也都已经提点过了,琴酒只需要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其他事情他无需干涉。

从琴酒搬离这栋安全屋的第一天起,在清水清眼里,他从训练营领回来的那个少年便足矣独当一面了。

只是他没想过,琴酒在未来的某一天,竟然会选择回来。

他把琴酒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打扫了出来,既然答应了对方回来住的请求,无论当时是出于一时冲动还是本心所指,总之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结果是不会再发生什么改变了。

反正琴酒很忙,身为一个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出任务的优秀员工,搬过来以后到底真能住几天谁也说不准,一周或者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也不一定。

最近的这几天他也没太闲着,挑挑拣拣地找了个目标地点不算太远的任务做做,就当作是给自己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需要保持一定的任务频率,不必太过频繁,只需要让boss知道他这把旧刀还没有太钝,顺便再提醒一下那些人,清酒还没死,别随随便便乱动他的下属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其间绿川光和安室透都分别来拜访过几次,有时候是为了做任务后的述职,有时候只是单纯地邀请他一同吃饭,不过每天要睡到上午才舍得起床的上司十分欣慰地发现,他这两个热心的下属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在早上跑来敲响他的房门邀请他去吃早餐了。

可喜可贺,原因不重要,总之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好!

清水清能看得到那两个年轻人正极速成长,他思索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他们被授予代号的时间,也该来了。

*

傍晚,安室透结束一天的奔波,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安全屋。

绿川光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先休息一下,晚饭快准备好了。”

安室透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应道:“辛苦了!”

“要我去叫清酒过来吗?”

“不用。”绿川光将菜装好盘端到餐桌上,解释道:“我打电话问过了,他不在家,出任务了。”

“自从清酒从美国回来,似乎出任务的频率上升了不少。”

绿川光点点头,没有接话,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清酒对任务态度的转变大概是源自对方从美国回来的那天酒吧里发生的闹剧带来的连锁反应。

清酒在用一些任务立威,或者说,为他与zero立威。

餐桌上,安室透提起关于他今天的调查所得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绿川光知道好友今天出门是为了调查了一些东西,但是见对方的表情,似乎对结果并不太满意。

“他真的是……完全没有什么社交,人际网络极其淡薄。”

绿川光很清楚好友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咀嚼的速度逐渐减慢。

“我按着名单去查访了清水清当年的一些大学同学,他们对清水清这个人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啊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但是也就仅限于次了’‘那家伙啊……是个怪人,很少能在校园里见到他’‘他出勤率很低,后来干脆就退学了’‘不爱说话,平时的同学聚会也不会来’‘冷冰冰的,总是一个人’诸如此类,都是一些意义不大的情报。”

绿川光静默地听着,脑海里缓缓勾勒出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的属于清酒少年时的模样,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与那些描述截然相反的形象的清酒€€€€偶有透露出冷漠与残忍,但总是笑着的、海蓝色的眸子里盛满温和与包容的青年。

“但是他的一位女同学对他评价很高。”安室透顿了顿,虽然觉得这个与他正调查的事情关联性不大,但是今天的确是没什么收获,聊胜于无,干脆就一并讲出来。

“那位女生表示,‘清水君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意外的其实很热心呢,他退学了真是太遗憾了’。”

“热心?”绿川光不太能把这个形容词同他那位上司联系到一块儿。

“理由大概是,运动会的时候原本要参赛的同学受伤了,长跑项目没有人愿意去顶替参加,他默默去补了位置,还拿了奖……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安室透说着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若有所思道:“那位女同学是摄影社团的,也是恰巧拍到了照片才知道……她说回去找一找内存卡,晚上应该可以把照片发给我。”

简讯提示音正巧响起,他顺手点开邮箱。

其实他觉得那张照片的有无对他们正在调查的这件事的意义并不大,但是那位女生热情地表示那张照片拍得真的很好,可惜当初没好意思直接给清水君,所以希望他可以帮忙转交。

他是顶着清水清的朋友的名头去咨询的,一时间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但是很明显,这张照片注定是不会送到它被寄望的主人那里了。

点开简讯后他随意看了一眼,在那张照片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安室透骤然愣住,差点儿没拿稳手中的手机,又手忙脚乱地把下落的手机从空中捞回来。

“不是,这张照片……”他皱着眉凑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照片中的人虽然脸庞距离几年后略显稚嫩,但的确是清酒无疑,可是……

“怎么了?”绿川光见好友反应剧烈,以为是那张照片带来了什么新的线索,好奇地等着下文。

安室透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直接将手机递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是你自己看吧。”

绿川光狐疑地接过手机。

蓝天、白云、跑道、轻松从容的神情、鬓角的几滴汗水、海蓝色的闪着微光的眸子……以及少年的随风摆动飞扬的一头半长的乌黑的发丝。

他不懂什么摄影的构图和光影,但是正如同那位女同学所说的那样,他觉得这张该称得上是一张完美的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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