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将军,请进吧。”
“只是我家公子还未起身,恐怕要请三将军稍候。”
展勇迎人进院子,安排好这位三将军,去催宋宴清起床。
宋宴清没起床气,可还是觉得没睡够,抱着被褥抱怨:“这么早,赶着来蹭早饭不成?亏得他还是个将军呢。”
想他当将军的时候,都是给展勇这些兵加餐,尽往外掏银子了。
抱怨完,宋宴清鲤鱼打挺起身,利索地穿上衣服。洗漱完,一阵风似的出去。
宋宴清赶到待客处时,三将军已经手痒得开始练武,正虎虎生威地打着一套拳。
天色还没明亮到太阳爬上天幕,只见三将军乍地转过脸,靠一脸的络腮胡糊成了一团黑。
偏生他今日还穿了一身黑,看得宋宴清瞪大眼。
余光瞥到他来,三将军热情招呼:“雁七兄弟,来过过招?”
“好啊。”
宋宴清身上穿的衣服也方便动武,当下走到三将军身前,与他过起招来。
摸不清三将军的真正实力,宋宴清没敢一下用太多力气,只动作格挡、出招迅速。
三将军一开始还未察觉,心中暗喜自己也不差,然而一看少年轻松的神情,哪里不知自己没被重视。
他大呵一声:“尽管使出你全部力气,别小看人!”
“那行吧。”
宋宴清从善如流,加了力气。
他看出三将军对自己武力的看重,也有心“钓鱼”,当下加足马力,狠狠出拳。
咚€€€€
“哟、呀!”从三将军口中发出了一些怪叫声。
随后他砰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纯粹就是实力差距太大。
宋宴清已经进化成了小猛男,爆发极强。但三将军从前不过是个县尉,上位靠的最多的是他的家族关系,个人能力也偏向于理事,而非与人搏杀。
拿他的爱好,跟宋宴清“计划吃饭”的本事比,那比不过也是正常的。
宋宴清见他倒下,连忙去扶他,关切又自责地问:“三将军,你没事吧?”
“无事、无事。”三将军捂着被打的地方,坚强地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儿。要用力是他提的,怎么也得受住。
缓了两口气后,三将军眸光更为明亮:“雁七兄弟真是好一身功夫!我多载苦练,竟不是你一拳之敌。”
“将军过誉,我不过匹夫之勇,天生力气大些罢了。”
宋宴清引他坐下,问道:“将军可用过吃食了?”
三将军笑着问:“雁七兄弟准备如何安排我?”
“去买€€€€”宋宴清话说到一半,懊恼道,“城中是不是已经没了早点铺子?”
“哈哈,“三将军爽朗笑出声,面上带着自豪之色道,“雁七兄弟想要就有,你可有想吃的?”
听这话,像是能去铺子门口强逼昨夜受惊的人做些吃食出来。
宋宴清反问他:“将军吃什么?叫我见识见识将军的伙食吧。”
“好说。”
三将军应下,差遣人去弄些吃食过来,自己与宋宴清续着昨日的话题聊起来。
“我还是头一回听闻雁姓之人,雁兄弟名字当真特别。”
宋宴清:“还不知道三将军名讳呢?莫不成姓三,那我也是头回听。”
“怎会有人姓三?我姓莫,如今行三,你不嫌弃,可称我一声莫三哥。”
“莫三哥。”
三将军又饶有兴趣地发问:“雁兄弟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这也不能说?”
莫三仔细瞅着面前少年的表情,心中则得意地想着,他已经寻人打听到了€€€€这小子根本不姓雁。
他跟他那批手下,昨日过城门处的照身贴均是王姓。这王七如此藏藏掖掖、又带有许多精壮护卫,极有可能是大家子。
“我自北来。”宋宴清说得含糊,又问他,“将军登门来此,可是有意招揽雁七?”
三将军点头承认:“某确有此意。”
“非雁七故意推拒,我另有要事,恐要辜负将军此番盛情。”宋宴清没成想与叛军接触如此早,恐三将军疑心,特意维持着在掌柜面前说的人设。
“某知晓。”三将军自信地笑,“可眼下你要去大后方寻人,却是去不得。后面诸城,已经严禁外人入内,管控甚严。”
宋宴清闻言皱起眉:“我愿献上金银,请将军帮我便宜行事!”
“我不帮你去后方,但我可以派手下帮你寻人。”三将军抛出自己的鱼钩,“只消雁七兄弟在我手下效力一段时日即可。”
“不必……”宋宴清迟疑,但还是拒绝了他。
无论是他在掌柜的面前说的故事,还是进城后的诸事,宋宴清相信莫三都能查到。观莫三神情,能肯定“王家子”身份战术暴露了。
“那雁七兄弟且安心在城中待着吧,切不可乱走动。”三将军面色冷漠,热情突然消失。
宋宴清:……
这才是真渣男啊。
前一秒还跟他亲切笑,下一秒就摆出冷漠脸。
宋宴清大胆问:“将军还不让雁七自己走不成?”
“不让。”三将军霸气道,“某也是恐你危险,不必谢我。”
话落,莫三也不再留着用早食,冷淡地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小院门口便有了看守的兵卒,禁止宋宴清的人出去。若是要什么,可与他们说道一声。
过了会,早上这顿送来,宋宴清一人吃下原本的两人份。
当看到展勇等人吃的也不差,宋宴清还道莫三虽坏,但也算“厚道”。
而院子外,新的一天开启,瞿苹百姓们惊慌的一天也拉开序幕。
街道上有叛军走动,将那些“大富之家”挑出来,大肆洗劫一番。倘若不够有钱,又够主动,还能得到一定优待。
好消息是最多家财空空,叛军不杀人,也不会欺辱老弱妇女。
翌日,各商铺已经换了人,甚至有些还开了起来,兵卒敲锣打鼓地通知百姓们可以出门了。
也是第二天,宋宴清才知道莫三这人的黑心。
伙食骤然差了几个档次,众人食不下咽,想要自己出门买,门口的兵卒还不让。
想要翻墙吧,墙边上也有人偷摸观望呢。
第三天晚上,宋宴清愤愤地趴在墙头,对着偷笑的墙下兵卒道:“劳烦,把三将军请来吧!”
外头三将军刚处理了一桩民乱,得到好消息,将顺手砍了个好县令的后悔抛到脑后,高兴地点了梁山一块往小院去。
路上,三将军问:“梁山,上回你跟雁七兄弟说的那个药是什么?”
梁山老实道:“新鲜马粪。”
三将军等一干人:……
给一妹妹用这玩意儿当药,梁山着实是个狠人呐。
梁山苦涩地笑笑,没说这事儿在他们那穷地方寻常得很。也就三将军身边这些人,从前多都有正经差事在身,哪里知晓民间疾苦。
梁山还想着刚刚不怕死的那家子百姓,是为着他们口中的“好县令”。
杀错好官这样的事,梁山也见了两三次了,只不过这回他耳边会响起宋宴清的话€€€€“屠刀只向害民之虫”。梁山理解成田地里,害虫得弄死,而益虫得留下。
梁山跟在后方,看到三将军如愿以偿地“降伏”一位皇子当手下,心情有些微难言。又有点儿想笑。
而宋宴清答应在莫三手下效力一段时间,来换取自由、往后在叛军大后方寻人的便利。
时限拉扯一番,定在两月。
得逞后,三将军又变成了那个爽朗亲近的大哥,笑着问:“雁弟,这几日苦了你了,放心,往后要什么都有。你这儿可缺些什么紧要的,我立马叫人送来!”
宋宴清要了些用得上的,最后叹口气,补充道:“麻烦莫三哥替我找套四书五经及好注解来。”
“唉,雁弟还看那些玩意儿?”三将军识字,从前被逼着读过书,可惜没那个才能,眼下回想起来读书都觉得头痛。
他还从掌柜的那儿打听到更多的消息:雁七被母亲逼着考秀才的。
但眼下就乐意装个样儿,逗人玩。
宋宴清也一脸头痛的样子,投其所好:“我也不想看,可不想叫我母亲失望,还是看吧。”
“雁弟真是个孝子!”三将军笑哈哈,大手一挥,“把城里最好的那些书搬来!”
又对宋宴清说,“雁弟放心,有的是书给你看。”
宋宴清:……看你满脸的幸灾乐祸,收收!
就这么,宋宴清靠着三将军的“好眼光”,用雁七之名加入了叛军的大队伍。
他暂且领了个千夫长的名号,手底下能有个一百人,正好是梁山这队人马,算是三将军给的特殊照顾。
加入队伍,伙食改善,还能分到金银和各种便利。换作一般人,说不得还真能享受上。
到了白日,宋宴清终于能出门。
他转了一圈,发现除开主街变穷酸了不少,整个县城的秩序竟然还不错,百姓们见到兵卒会避开,可不会显得太恐慌。各处巡逻的队伍、“代开”的店,路上的行人,都说明这支叛军背后的头脑足够冷静。
打破的少,需要修复的就少。假如以后要建立根据地,会省力不少。
但转到城外军营驻扎处,恶劣的一面便展开了。
帐篷里有男女声音响起、帐外竟然还有在赌|博、还有人大气地拿了粮食在钓鱼,被上官见了骂起来……
宋宴清远远看了看,来到所谓中军的帐篷。
三将军先前认下的一些兄弟,想要同雁七兄弟切磋一二。
宋宴清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