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夜行 第25章

“不及你。”

“……”

“你不信?”

“不是。”裴玉想,我只是有些热。

“张江的刀法很好,你经验不足,未必能轻易胜他。”

“嗯。”裴玉低下头不说话。

“到了。”前方传来王县令的声音,“几位请进。”

张捕头最先进去,王县令紧随其后。

裴玉和陆如琢并肩而行,此刻陆如琢往前进了一步,先步入屋内。裴玉低头看路,手心忽然温热。

陆如琢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第020章

裴玉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陆如琢淡淡精致的侧脸。

也不是第一次牵手,紧张什么?

小时候陆如琢还天天抱她牵她,连同床睡觉都到了十五岁。

心乱跳什么?

裴玉强迫自己将内心的悸动镇压下去。

张捕头敏锐,回头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裴玉没来由地心虚,下意识往回抽,陆如琢却攥紧了她的手掌,体温更加直接地传达过来。

裴玉后背都闷出了一层热汗。

直到她完全踏入室内,陆如琢才自然而然地放开,站到了她身边。

王县令一介文官,对此地发生的暗流毫无所觉。她以深蓝巾帕掩住口鼻,揭开了尸体蒙着的白布,道:“张捕头,此案的蹊跷之处可在这里?”

裴玉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悚然一惊。

只见那四五岁的稚童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边空空荡荡。

€€€€心脏不翼而飞。

北镇抚司诏狱中酷刑无数,裴玉虽极少前往,但没有听过哪一种刑罚,是要剜去人心。

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稚子何辜!

王县令又掀开了另一张白布,那个惨死的女童也是如此。

张捕头坚毅的脸上也一闪而过一丝不忍,点头肃声道:“不错。数月前晋中便发生了类似的案件,有几户人家惨遭横祸,唯一相同的是死者家都有幼童。合理怀疑,凶手的目的是孩童。”

张捕头道:“我一路追查,刚巧在广阳府停留面见知府大人,听说义邕发生相似度极高的命案,便连夜赶了过来。只是……”

王县令道:“只是什么?”

张捕头浓眉皱起,道:“只是这剜心,却还是第一例。”

裴玉出声道:“其他案件可有别的相同点?”归为连环案绝不止是死者年龄这么简单。

张捕头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他并不清楚京中的锦衣卫千户大人突然出现在此地,所为何来。

王县令忙道:“裴大人与凶手交过手,还将凶手逼退了。”

张捕头想了想,道:“是,其他案件里的幼童胸口也有外伤,且都死状惨烈。不知裴大人可见到了凶手真容?”

裴玉不厌其烦,将对王县令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张捕头听完沉默下来。

王县令问道:“怎么了?”

张捕头神情愈发严峻,抬起眼凌厉道:“根据裴大人的描述,凶手身长七尺,乃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壮男子?”

裴玉点头。

“正是。”

张捕头看着她道:“可我也询问过其他的目击者,说凶手身材短小,须发尽白,是个老叟。”

王县令身形微微一晃,扶住了手旁的台子。

“这么说凶手不止一个人?”

张捕头又道:“还有人说凶手是个女子,穿一身红衣,貌美如花。”

王县令颓然坐了下来。

她远在广阳府,对“晋中神捕”张江的名号甚为陌生,只以为是知府大人派来的人。但从陆如琢的语气来看,此人想必十分了得。她以为张江来了以后,案件便有机会破了,谁知却越来越匪夷所思。

王县令站起来长揖一礼,道:“请教张捕头,本官该如何防范?”

张捕头摇头。

凶手有几人不知,相貌如何亦不知。更兼武艺高强,令人防不胜防。

见王县令面容颓败,张捕头宽慰道:“在下一路走来,发现凶手不会在一地重复作案,大人不必过于忧虑。另外,在下会在义邕停留两天,问清此案细节。”

王县令心稍稍定下,检查完其他两具成人尸体后,王县令邀请张捕头一起用早饭。

陆如琢和裴玉婉拒过后,先行告辞。

凶手已经走了,她们也不属于官差,不管查案,回客栈牵了马便继续启程。

裴玉骑在小红马上,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青壮男子、须发尽白的老叟、貌美如花的女人……

裴玉联想起在茶棚遇到的那个阿婆,忽然转头道:“姑姑,你说凶手会不会用了易容术?”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既然会易容术,为什么要蒙面。”

“障眼法?”

陆如琢笑笑,取下马鞍旁的水壶,喝了口水,递给裴玉。

裴玉自己也有水壶,但还是接了陆如琢的喝了。

如此一直到下个落脚的地方,陆如琢的水壶空了,裴玉的水壶还原封不动。此处为后话,暂且不提。

裴玉想不通,但也无法。世间不公事太多,她管不过来,只能凭缘分,下次遇到那个蒙面男人决计不让他再逃掉。

两人中途在路边茶摊歇脚。

上茶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手脚麻利,模样水灵,裴玉盯着她的脸瞧。

女孩放下茶碗,裴玉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女孩痛得叫了一声,烧水的中年男子立刻冲上前将女儿抢过来护在身后,怒道:“客官要做什么?”

她若不是个年轻女子,恐怕要被当成登徒子。

裴玉双目湛湛,诚恳道:“我看她长得像我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时失了分寸,抱歉。”

陆如琢脸藏在茶碗后,弯了弯眼睛。

拒绝了裴玉赔礼的碎银,她爹爹带着女儿走了,果碟都是他亲自端来,放下时还警惕地看裴玉。

待他走后,裴玉气道:“他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轻薄他?”

陆如琢只顾着笑。

“师父€€€€”裴玉趴在桌子上撒娇。

陆如琢不笑了,看了她明媚容颜一会儿,浅声道:“知道你小心谨慎,但也不能随便抓人手啊。”

“我又看不出她是不是杀手,只能先出手试探。”

“哪来那么多杀手,我脑门上难道写了十万两银票几个大字?”

裴玉说不过她,闭上嘴气鼓鼓。

陆如琢伸手,两指捏住她柔软的上下唇。

裴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像一只仓皇的兔子。

裴玉心慌得马上坐起来,磕磕绊绊:“师、师父。”

“徒、徒儿。”陆如琢言笑晏晏,学她说话。

裴玉涨红了脸。

在灶台后的中年男子注意力一直在这边,见状大惊拉了拉女儿的衣摆,千叮万嘱她千万不要过去。

这两个人绝对有那种癖好!

天爷啊,青天白日的开个茶摊,怎么就叫他遇见这样的事了。

裴玉结了账,到树下牵马,和陆如琢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老板特别不欢迎我们?”

陆如琢回头看了一眼。

“是吗?可能吧。”

“师父,你心情好像很好?”

“确实不错。”

“为什么啊?”裴玉解开绕着树的缰绳,牵着两匹马过来。

“因为天气很好。”陆如琢嘴角笑意浅浅,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驾!”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等等我!”

小红马仰首嘶鸣,四蹄飞扬,如同烈火烧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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