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葳蕤身边常常跟着两位师姐,原来那两位不是祝掌门派来保护她,而是看着她让她别随意出手的。
原来如此。
掉落的长剑被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捡起来,诸葛珏看向面前的白衣身影,伸手接过青萍剑,低声道句多谢。
她郁郁寡欢,俨然大受打击的样子。
裴玉道:“我输给你,你又输给祝姑娘。诸葛姑娘若如此,我又该如何自处?”
诸葛珏抬起眼帘,看见裴玉一副带笑的样子,并不将昨日的挫折放在心上。
诸葛珏振奋精神,还剑入鞘,道:“不错,山挡在前面就是用来攀登的,若攀不过眼前的山,将来又怎能翻过更高的山。”
两人互视一眼,齐齐抽出兵刃,转向祝葳蕤。
祝葳蕤吓一跳:“不是吧,二打一?你们不讲武德啊。”
诸葛珏笑道:“葳蕤妹子,我知落英宗长于暗器,你可以使暗器,让我们俩见识见识落英宗的精妙武学。”
祝葳蕤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那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你们俩联手。”
但二人怎么会放过她?
同样是少年天才,众星捧月长大的,遇到这样一个劲敌,热血沸腾,兴奋之情可想而知。
“我不同意!”
她看了眼在旁边老神在在饮茶的陆如琢,祸水东引道:“你们想和高手切磋,找裴玉师姐啊,她武功和我娘一样高!”说完整个人躲到了陆如琢身后。
诸葛珏切磋之心炽烈,一时双目放光,并没有多想。
裴玉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祝葳蕤挤开,护着陆如琢道:“我家师姐病体孱弱,不宜动武。”
陆如琢配合地咳嗽了两声,将脸枕在裴玉怀里。
“是啊,我……咳咳咳……”
诸葛珏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道:“对,还是不要扰了裴玉师姐养病。”
两人商量了一下,由裴玉先来,诸葛珏在一旁观战。
祝葳蕤很想就地躺下耍赖,但是她怕陆如琢和她娘告状,到时候她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她娘也交代过,只得听从。
长剑攻来,祝葳蕤甩出长鞭。
鞭影和剑光缠绕闪烁,好似雷电清霜。
……县诸福
接下来几天祝葳蕤简直过的地狱一般的日子。
裴玉和诸葛珏把她当作共同的对手,每日除了切磋便是较量,也不跟她出去采莲蓬玩了,简直要把她逼死。祝葳蕤无比后悔,那日怎么就上了陆如琢的贼船。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竟是我自己!
祝葳蕤睁开眼,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后颈竖起一排汗毛,几乎要跳窗而逃。
“葳蕤妹妹,你醒了么?”房门口传来诸葛珏温柔的声音。
“我、我身体不适,今日起不来啦€€€€”
诸葛珏失笑。
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可比裴玉师姐的演技差远了。
诸葛珏柔声道:“你别怕,我今日不找你切磋。”
咦。
“你不许骗我。”
“诸葛姐姐何时骗过你?”
“那……你进来罢。”
诸葛珏推门而入,走进了内室,看清床上的景象,别开眼去,耳朵一圈微红。
祝葳蕤低头,将滑到臂弯的中衣随意拉起来,掩住雪白香肩,道:“好了。”
诸葛珏用余光看了眼,见她衣着整齐,才放心地转过来。
“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诸葛珏道:“你上一次见裴玉是什么经过,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祝葳蕤“啊”了一声,眼神闪躲。
“不能说?”
“嗯。”
诸葛珏紧紧盯住她的眼睛,道:“她可是魔教中人?”
祝葳蕤满眼茫然:“啊?”
“不是?”
这个是可以说的。
祝葳蕤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她们来历很正当的,你千万别想岔了。”
诸葛珏放心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她比祝葳蕤年长好几岁,第一次受邀随爹爹去百花谷作客,她贪慕风景,在谷中迷了路。苗疆多毒虫,诸葛珏不慎被毒蛇咬伤,当时林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她不见的人还没有找过来。
诸葛珏自幼早熟,毒性发作,生死之际也不由地啜泣出声。
林中有人噫了一声,诸葛珏停下哭泣,问道:“是什么人?”
她不知是要她命的毒更可怕,还是忽然出现的人更可怕。
藤蔓一荡,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落在她面前,穿着淡绿衫子,颈间戴着银饰,秀丽清灵。
看穿着打扮是谷里的人。
“你会解毒吗?请你救我。”诸葛珏请求道,不顾对方是个小她四岁的孩子。
女孩子蹲下来,察看她脚踝渗血的伤口,摇头道:“我救不了你。”
诸葛珏面如死灰。
女孩子眨了眨眼,又道:“因为你没有中毒呀。”
诸葛珏泪痕干涸的脸凝固住。
原来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自在山庄地处中原,又是坐落一方的富贵,她堂堂山庄大小姐哪里见过什么蛇?十一二岁的少女被蛇咬了,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死了。
女孩子道:“你迷路了?我带你回去吧。”
诸葛珏呆呆地点头。
那个女孩将她从密林带出来,见到了心焦如焚的爹娘,诸葛珏扑进爹娘怀里大哭。
她向来克制,哭了不久便停下,爹娘牵着她的手向祝掌门道谢。
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子是落英宗主的独生女,名字叫祝葳蕤。
祝葳蕤很喜欢玩,也很会玩。
诸葛珏随爹娘在谷中小住半个月,天天被祝葳蕤带出去玩。
诸葛珏发现一件事,祝葳蕤贵为宗主之女,宗门内同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是她的玩伴。她偷听到一些人说话,说祝宗主为掌门之位弑父,诛杀长老,心狠手辣,不顾同门之谊,将落英宗变成她的一言堂。
那些宗门弟子表面恭敬,背地里却合伙孤立祝葳蕤。
可怜她小小年纪,总是一个人与山中毒虫鸟兽为伴。
诸葛珏内心便多了一份怜爱。
她离开百花谷后,也常与祝葳蕤书信往来。但是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何况她们只是一起玩了半个月。诸葛珏渐渐长大,担负起庄中事物,又要苦练武功,忙起来或是不得空便将书信搁置,想起来再写。
一来二去,两边联络渐渐少了。
只是诸葛珏偶然想起那个在林间藤蔓跳跃的灵动女孩子,会忽然想给她写一封信,问她近况如何,上次抱回来的那窝金貂可还活着?
可眉间心上,无从下笔。
直到这次在滁州相遇。
祝葳蕤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在客栈与人起争执。诸葛珏一时不平挺身而出,那女孩子却一眼认出她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唤她诸葛姐姐。
诸葛珏深感惭愧。
因为她没有立刻认出她。
她原以为是自己哪位朋友的妹妹,抑或是族中亲戚,直到风伯找上门来,她两位师姐将她护在身后,诸葛珏在侧面看到她们内衬领口绣了落英宗的宗门标记。
……
祝葳蕤刚睁开眼不久,没有洗漱,长发如上好绸缎垂落。
诸葛珏爱不释手,五指在她发丝间梳过,从发根一直到发梢。
回过神,祝葳蕤正看着她,眼神不解。
诸葛珏收回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
“你梳洗罢,我带你出去吃饭。”
“好呀,吃什么?”一提到吃和玩,祝葳蕤立马变得兴致勃勃。
“去望仙楼,吃鸳鸯珍,喝桂花饮。”
“我马上起来。”
诸葛珏本想回避,但她风风火火地穿衣洗漱,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她已经穿戴整齐。
诸葛珏:“……”
“走走走,我们快走,去晚了没位置了。”祝葳蕤拉着她出了门,火急火燎。
诸葛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她在望仙楼提前定了包厢的话咽了回去,由着她挽着自己的胳膊,从别院一直到上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