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顺势滚下地。
陆如琢慌忙去看她有没有受伤,待看到裴玉笑吟吟的脸又是一阵恼羞成怒。
胆子肥了,居然敢消遣她!
“裴千户。”
“属下在。”
“命你即刻出城,不得耽误。”
“属下遵命!”
裴玉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陆如琢抬手捞起榻上的软枕,刚要冲着裴玉的后心丢过去,走到门口的裴玉忽然回过头。
陆如琢把软枕抱在怀里,四下环顾,欲盖弥彰道:“这屋的枕头还不错,挺软和的,嗯。”
裴玉道:“我真走了?”
陆如琢丢下枕头,妥协地道:“回来。”
裴玉步伐轻快,回到女人身边,看了一眼外边的夜色,温柔道:“还有一刻,我是属于你的。”
陆如琢猝不及防,又被她突如其来的情话哄得脑子懵了片刻。
“你……”陆如琢有理由怀疑,道,“你最近去哪儿了?”
“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呢?”
“和祝妹妹诸葛姐姐在一块,吃喝玩乐。”
“可曾去过秦楼楚馆?”
“……”裴玉道,“姑姑难道去了?不然为何有此一问?”
“我问你甚么,你便答甚么,不要扯到我身上。”
“是。”裴玉直接道,“没有,上次还是去千金阁抓人。”
陆如琢狐疑地望着她。
裴玉目光坦荡。
只剩一刻不到,陆如琢决定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来日再问不急。
……
夤夜,城门。
一人一骑疾驰而来,在城门前勒马,骏马嘶鸣。
城门守兵泛着银光的枪尖对准马上的白衣少女。
裴玉亮出掌中令牌。
守将查验过,毕恭毕敬地送回来:“原来是锦衣卫千户大人。”
裴玉将身份令牌收好,冷冷道:“本官要出城。”
“是!开城门€€€€”守将扬手,士兵们纷纷退下,合力将沉重的城门打开。
裴玉一夹马腹,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守将挥了挥面前扬起的尘土,呛了声,再次吩咐道:“关城门!”
官道上,裴玉纵马驰骋。
官道笔直,四下旷野,她不由走了下神,脑海里浮现陆如琢动情的样子。
裴玉并非心猿意马,只是深为触动。
她与陆如琢自坦诚以来,裴玉选择顺水推舟,只因她亦心悦陆如琢。然而陆如琢究竟有几分爱慕于她,还是漫漫人生的消遣,她却始终不确定。不知情从何起,不知是否一往而深。
然而今夜的陆如琢至少说明了自己对她的影响非常大,甚至无意的触碰便让她软了筋骨,柔情似水。
怎能不让裴玉欣喜若狂?
小红马似乎感受到主人欢欣鼓舞的心情,奋力扬蹄,一路向官道尽头驰去。
……
裴玉走后,陆如琢几乎没怎么睡着。
临近天亮前闭目养了会儿神,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易容。
裴玉天天给她易容,已经很熟练了,陆如琢真正要做的只有最后几步。现下她不在身边,陆如琢简直恨不得学红楼剑阁的剑主顾红昭戴个面具完事。
可惜不行,她这张脸还需要出场最后一次。
陆如琢收拾好自己,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祝葳蕤来院子里找裴玉,出来的只有陆如琢。
“咦,裴姐姐呢?”
“我吩咐她去办事了。”
“你们俩又吵架了?”祝葳蕤难得脑袋灵光一次,脱口道。
“……”
陆如琢脸色一沉。
祝葳蕤都准备好道歉了,哪知陆如琢脸上又云销雨霁,春暖花开,冲她笑道:“没有,我们俩很……恩爱。”
说完这两个字,她脸颊不禁热了热。
祝葳蕤道:“那就好,朝食摆好了,陆姨快来吃罢。”
她转过身去,往前院走,嘴巴张成鸡蛋一样圆。
陆姨居然脸红了!
等裴姐姐回来自己一定要告诉她!
祝葳蕤蹦蹦跳跳地回了前院,先和她娘说了,陆姨巴拉巴拉。
祝无€€也笑了笑。
待陆如琢来了,她眼角的笑又隐没下去。
祝葳蕤如坐针毡。
又开始了,上次是裴玉和陆如琢,这次是陆如琢和她娘,什么时候这些大人能像她一样成熟?
***
自在山庄别院。
诸葛珏练完剑,洗脸净手,到花厅用朝食。
沿途的下人和弟子都向她恭敬问好。
“少庄主。”
“少庄主早上好。”
诸葛珏一向自持的脸上也不由意气风发。
裴玉说得对,论武功论德行,这都是她应得的。她从前只不过自欺欺人。
花厅门口与诸葛鸿不期而遇。
院里的管事路过,足下一停,低头道:“少庄主,二少爷。”
诸葛鸿脸色比锅底还黑。
诸葛珏心情愉悦,懒得与他计较素日的恩怨,礼貌含笑道:“鸿弟。”
诸葛鸿撞开她的肩膀,大声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滚开!”
花厅里传来诸葛玄拍桌子的声音。
“怎么对你长姊说话的?!”
诸葛鸿愤而出走,只有诸葛珏一个人进了花厅。
“爹。”
诸葛玄捏了捏眉间,看见她便展颜慈爱道:“坐。”
“鸿弟他……”
“无须管他,他不去也好。”就诸葛鸿那点功夫,刀剑无眼,真混战起来谁也顾不上他,不如去喝花酒保命。
诸葛珏会意,点了点头。
诸葛玄给她夹了一筷,道:“人手都安排好了?”
诸葛珏道:“已拨出一半精锐弟子,与其他门派一起埋伏在山下,一旦魔教上山,我们便紧随其后,两面夹击。”
诸葛玄叹道:“人还是太少了。魔教有殷岚的功法,实力大增,我等参加武林大会带的人手毕竟有限,能与之一战的左右不过几百人。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候诸葛珏反而比她爹还要沉稳,道:“静观其变,或许有新的转机呢?”
诸葛玄讶异道:“你可是知道些甚么?”
诸葛珏脑海里忽然闪过陆如琢的脸,她说不上来甚么感觉,只是觉得陆如琢处处透着神秘,她为何易容,为何只对秦伯驹痛下杀手。既非江湖中人,又为何参加武林大会。她或许会是这场不可避免的恶战中,唯一的变数。
诸葛珏摇了摇头。
“女儿只是直觉。”
诸葛玄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诸葛珏的肩膀道:“好!爹爹相信你的直觉!”
滁州城四通八达,自上空望去,从街巷中走出的江湖人如同数条游龙,流水般朝城南的唐家庄涌去。
九月廿八,誓师大会。
“武林大会”的旗帜仍在山间猎猎招展。
刀锋闪过,黄底红字的旗帜倒下,砰的砸向地面,地上俯趴着一具身穿宗门服饰的弟子尸体。
将刀扛在肩头,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子转过头,恭敬道:“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