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衡没答,恰好有侍者经过,他把空杯搁上去,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翘,又拿起一杯香槟,转头正要问章乔怎么会夸人,就见一个男人站到了章乔跟前。
那刹那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掩饰似的端起酒杯。
那男人先做自我介绍,又递名片,章乔礼貌地听着,名片也接了,却在对方提出加联系方式时委婉地拒绝。
“不好意思我刚回国,还没注册微信,手机号?我还没来得及办卡。”
等人走了,章乔挑开外套口袋,把名片搁进去,顺便向秦翊衡展示一晚上的成果。
秦翊衡抬眼一看,章乔口袋里至少七八张名片,成果颇丰。
“他们都好奇我是谁,我说我刚从国外回来。”章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微信没手机,加不了好友。”
一顿,他看向秦翊衡,眼神意味深长:“我标准很高,不是什么人都会加的。”
秦翊衡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往参加这种酒会他只会感到压抑和紧绷,但今天大概是月色太美,香槟太醇,他只觉得惬意和放松,用自己都有些惊讶的语气调侃:“那万一人家问你从哪个国外回来的呢?”
“我就说我从挪威回来的。”
“为什么是挪威?”
“因为会说挪威语的人少,被拆穿的概率低呀。”
章乔一脸“你怎么连这都要问”的表情,眼梢微挑,眼睫毛密密实实地压成一线,卧蚕饱满又漂亮。
他随意地旋着酒杯,就这样懒散地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游离在宴会之外,却意外地松弛自在。
秦翊衡忽然好奇章乔的过往,他要找的那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章乔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又经历了什么,才让他成为今天这般样子。
思绪游移间,乐队换了一首适合跳舞的舒缓爵士,舞池里很快汇聚搂腰轻晃的男男女女。
这样的场合不单为庆祝佳节,更是为应酬交际。
秦翊衡瞥一眼就移开视线,显得兴致寥寥。一曲还没结束,一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孩走过来,大力夸赞秦小满,视线时不时飘向舞池,暗示得很明显。
秦翊衡仿佛完全没有接受到暗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那女孩不说话他便任由气氛冷场。
女孩只能主动提出邀请,秦翊衡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好意思。”
等女孩走后,章乔忍不住道:“她好像就是你上次在裁缝店看到的那个人。”
“是吗?同一个人?”秦翊衡的语气充满怀疑。
“是同一个人。”章乔肯定,只不过妆容和发型不同,“你不记得了吗?”
秦翊衡抿唇不言,因为他的确不记得了。
章乔的表情由吃惊转为震惊,到最后忍不住笑起来:“见了至少三面都没记住,现在还拒绝人家跳舞的邀请,是不是有点没绅士风度?还是说你不会跳舞?”
秦翊衡不置一言。
“我只是……”他顿了顿,大概神经太放松,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
章乔愣了愣,想问秦翊衡到底是不喜欢,还是担心别人抵触所以先一步将风险排除,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还没等问出口,有人来请他跳舞。
章乔礼貌笑笑:“不好意思,我不会跳。 ”
等人走了,秦翊衡轻嗤:“你倒是挺有风度。”
“我有任务在身,况且我是真的不会跳。”章乔晃了晃可乐,“假如我以后学会了,第一支舞也应该是跟我喜€€€€”
“跟你什么?”
“没什么。”章乔若无其事地笑笑,往不远处还在餐台边吃东西的秦小满看一眼,话锋一转道,“你怎么突然戴起眼镜?近视吗?”
秦翊衡有轻微散光,工作时会戴眼镜,今天换好礼服他又看了份文件,眼镜便忘了摘。
秦翊衡不自在地抬了下镜框,刚要解释,章乔抢先说:“很好看,跟你原先的感觉……”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转低,略带沙哑:“不太一样。”
香槟喝了不到两杯,秦翊衡不至于醉,但章乔的声音传到耳中,却叫他产生微妙的感觉,难以言述。
“……”秦翊衡松了松领结,听见自己问,“哪里不一样?”
章乔笑而不答,嘴唇贴在玻璃杯上€€了口可乐,喉结一滚咽了下去。
秦翊衡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餐台边传来碎裂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不知是谁打碎一个瓷碟,瓷片碎了满地,秦焱倒在地上,手被瓷片扎伤,不停往外冒血。
秦小满站在一旁,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
看了下评论,大家的猜测还是保守了,我们小满内心是个狂野男孩,第一嗓子必定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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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翊衡立即朝秦小满走过去。
章乔跟在后面, 就见秦焱抬起手,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扎了个碎瓷片,流血但不多, 伤口应该不深。
秦亦南夫妻原本在跳舞,听到动静连忙叫来家庭医生,带秦焱去角落的椅子上包扎。
秦小满无措地站在一旁, 章乔以为他吓着了,按了按他的肩膀, 安慰道:“没事。”
如章乔预料, 秦焱的伤口扎得不深, 很快消毒止血。秦亦南本就气不顺,烦躁地呵斥:“你怎么回事,好好的都能摔?”
秦焱脸绷得死紧,医生取出瓷片消毒的全程都咬牙没发出声音, 直到伤口处理好,医生拎着药箱起身,他才指着秦小满说:“是他推我!”
秦焱涨红了脸, 狠狠地盯着秦小满:“是他推我我才没拿稳盘子摔倒的!”
所有人一愣, 视线都落在秦小满身上。
秦小满瞪圆了眼, 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焱, 他当时正跟新朋友聊天, 看到秦焱走过来就立刻往旁边站,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连秦焱的边都没沾, 怎么可能推他?
秦小满有些慌, 看看秦翊衡又看看章乔, 不停地摇头。
不是我, 我没有。
秦焱见秦小满不会说话,声音更高了,目光充满愤恨:“秦小满你怎么能这样?害我出丑你就高兴了?”
秦亦南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就要去抓秦小满的衣领,被秦翊衡一把按住。
秦亦南面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秦翊衡反问:“大表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小满把小焱推倒害他受伤,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能不管?翊衡,”秦亦南冷冷一笑,“小满小小年纪心思就这样恶毒,你这个亲舅舅可没把他教好啊。”
他说着便要挣脱秦翊衡,秦翊衡发力攥住他的手腕,秦亦南竟然动弹不得。
大表嫂方才因为秦焱被抢风头就不高兴,此刻看见秦焱受伤更是心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要不说没妈的孩子心里都阴暗……”
秦翊衡陡然沉下脸,目光自镜片后冷冷地看过去:“大表嫂,说话何必这么刻薄。”
章乔早在秦亦南走过来时就把秦小满护在身后,环视一遭众人各异的表情,说:“调监控吧。”
“什么?调监控?”秦亦南终于挣脱秦翊衡,强忍疼痛不让自己揉手腕,恶狠狠地盯着章乔,“你是说我儿子冤枉秦小满?”
“我没这么说。”章乔平静道,“只是小孩子在慌乱中难免记忆出岔,记错了也有正常。”
“秦焱!”秦亦南忽然提高音量,把秦焱吓得一哆嗦,“到底是不是秦小满推你?”
秦焱咬咬牙:“就是他!”
“好。”秦亦南又转向章乔,“如果不是秦小满,他怎么不否认?”
章乔勾了勾嘴角,嘲讽一笑:“秦小满摇头了,你没看见吗?”
他又一指餐台上方的天花板:“那个摄像头应该都拍下来了,调监控看一眼,事实如何一清二楚。”
“你!”秦亦南气得胸腔不停起伏,忽然眯眼打量章乔,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在医院里泼我饮料的人,你是秦小满那个家教!”
章乔双手抱在身前,笑眯眯道:“我是不是该夸一句你记性不错?”
秦翊衡回头看了章乔一眼,目光似乎有些不赞同,但又无奈地放任了。
他对秦亦南道:“小焱受伤谁也不想看到,但也不能凭他一句话就认定是小满推他。”
说着,他对一旁保镖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正要转身,就听秦亦南一声暴喝:“给我站住!”
“秦翊衡你什么意思?”秦亦南气到手指发抖,点着章乔,“这人不过一个家教也配登门来参加宴会,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看他配不配!”
秦翊衡面色彻底沉下来,他五官本就深邃,如此更显得充满压迫感,冷冷道:“他是小满的家教,更是我亲自邀请来的客人,如果他不配,那今天在场的人至少三分之一是我邀请,你的意思是他们都不配,我是不是也不配?”
几人原本在角落,但动静闹大,附近的宾客都停了下来,远远围观。
大表嫂见事情闹大,连忙上前想拉住秦亦南,被一把甩开。
在场的有公司高层、生意伙伴,还有亲朋好友,包括大表嫂娘家的亲戚。
秦亦南素来好面子,被秦翊衡当众怼得无话可说,气得手指都发抖:“就算是你说破天,今天我也要让秦小满给我儿子跪下道歉!”
秦翊衡冷笑,“你试试。”
“叔叔€€€€”
气氛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方才那个跟秦小满聊天的小女孩。
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走上前指着秦焱说:“我看到是他自己踩到餐台垂下的桌布,没站稳才滑倒的,跟秦小满没关系。”
小女孩口齿清晰,说完又往餐台一指。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餐台桌布有一块垂到地上,不在意踩上去很容易滑倒。
大表嫂连忙说:“小朋友,谁教你的这些话,你可不能说谎。”
小女孩的母亲本不愿意女儿掺和,闻言立刻上前走到女儿身后,冷冷地瞪了大表嫂一眼。大表嫂认出对方家族是秦昭礼的世交,当即偏过头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