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乔没想到秦翊衡还记得，点头：“是他, 上次也是去他家给他女儿过生日。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 他算一个。”
章乔习惯晚上睡前喝水, 说完就去厨房倒水喝，一回身就见秦翊衡直直地杵在身后，吓得差点把水洒出来。
秦翊衡眉心微蹙，脸色不大好, 章乔正要问怎么了，就听秦翊衡抢先问：“还有谁？”
章乔莫名其妙，实话道：“不清楚, 大概还有老邱的朋友吧。”
说话间他又走回客厅, 秦翊衡也跟着走回客厅, 亦步亦趋, 连公文包还拿在手里。章乔不由笑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秦翊衡滑动喉结, 没什么说服力地否认：“我没跟着你。”
“好好。”章乔顺着道，想起什么，“对了, 那天方便让司机早点送我下山吗？”
吃饭在晚上, 但章乔打算提前去商场, 给老邱一家买新年礼物。
“方便。”秦翊衡一口答应, “本来就是给你安排的司机，你随时可以用。”
两天后，章乔先去商场，拎着大包小包去了老邱家。老邱果然还邀请了上次妞妞生日时的几个同事，以及瞿凯。
都是熟悉面孔，唯一陌生的大概就是瞿凯新交的男朋友，皮肤白净的年轻男生，话不多，挺文静，紧挨着瞿凯坐在沙发上。
晚饭吃羊蝎子，老邱的爱人炖了两大锅，满屋飘香。章乔帮不了厨，只能帮着摆碗筷，老邱在厨房截住他，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好机会你抓不住，被人抢了吧。”
章乔失笑，胡乱应道：“嗯嗯。”
老邱拿他没办法。
年关新闻多，老邱最近又刚升职，24小时待命不敢喝酒，众人便以茶代酒。
老邱的女儿妞妞谁都不喜欢，一晚上光粘着章乔。章乔把她抱在腿上，戴上一次性手套，细心地剥了羊蝎子的肉给她吃，小姑娘一岁多，已经长出两排洁白又漂亮的小米牙。
章乔说：“妞妞比我上次来又长大了。”
老邱爱人幸福地感慨：“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
饭后，众人没久留，纷纷告辞。章乔照例晚走帮老邱收拾，穿外套时才看到手机里秦翊衡发来的信息，已经是四十分钟前，问他吃完了没有。
没头没脑一句，章乔不知道秦翊衡什么意思，回了个【刚吃完】。
刚按下发送，还不到一秒，秦翊衡电话就打了过来，章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守在手机边上。
“你在哪儿？”秦翊衡声音听着有些冷硬。
手机夹在耳朵同肩膀间，章乔边穿外套边说：“我还在朋友家，怎么了？”
那头静了几秒：“我刚好从公司出来，会经过你朋友家。”
章乔愣了愣，反应过来：“那你来接我？”
“嗯。”秦翊衡立刻说，“10分钟到。”
“我去小区门口等你？”
“不用，外面冷，我直接开到楼下，到了打给你你再出来。”
秦翊衡说完便利落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章乔站在玄关，一时回不过神。
老邱走过来，只听到最后一句，还以为章乔跟网约车司机通话：“叫车了？”
章乔啊了一声，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笑着点了下头。
老邱正好扔垃圾，同章乔一道出门，扔完垃圾也没走，摸出根烟点燃。
章乔问：“你不是戒烟了吗？”
老邱将烟凑到嘴边深吸一口，眉宇笼着散不去的疲惫：“我闺女待会儿就睡觉了，没事。最近压力大，有时候不得不抽一根缓缓。你也来一根？”
章乔拒绝了，还往旁边挪两步，对老邱道：“我叫的那个司机不喜欢烟味。”
老邱奇道：“这什么司机啊，规矩还挺多。”
章乔没说话，拿出手机看时间，估摸秦翊衡还有几分钟能到。
就在这时，一辆SUV开过来停在了章乔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了瞿凯的脸。
“去哪儿？我送你。”瞿凯问。
章乔笑笑：“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接我的人马上来了。”
瞿凯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声音压得很低：“作为朋友顺手的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坐在副驾的男生一愣，也探身对章乔说：“外头冷，先上车吧，我们送你。”
章乔动了动唇，还没说话，路口拐出一辆车，强烈的灯光明晃晃地打过来，很快便利落地刹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老邱眼尖，一眼看到车标：“呦，宾利！”
瞿凯和他男朋友也看了过去。
车停下，车灯熄灭，驾驶室里隐约一个人影，面容看不真切。
章乔却清楚是谁，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在老邱“我们小区什么时候有这豪车了”的感慨中，车门打开，秦翊衡下了车，单手拢了拢敞怀的大衣，阔步朝章乔走来。
四目相接，章乔弯起眼，声音含着笑意：“接我的人来了。”
“这不是……”老邱反应过来被章乔骗了，气得想打人，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低声数落他，“你小子学坏了啊，连我都骗。”
老邱赶紧上前跟秦翊衡握手，又说早知道秦翊衡有空应该请他一起来吃饭。
秦翊衡涵养十足，没有半点不耐烦，见章乔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很冷，眉心微微蹙了一下，语气也严厉：“不是让你在屋里等？”
章乔乖顺地道歉：“嗯，我错了，你别生气。”
不光秦翊衡，在场几人都愣了。老邱目光在二人间流连，难掩眼神中的震惊。秦翊衡感到耳廓发烫，抿了下唇，沉声道：“我没生气，上车吧。”
章乔坐进副驾，降下车窗同老邱告别。
秦翊衡发动车，章乔升起车窗，倒在座椅里忍不住笑。
进秦家后，章乔一共来了老邱这里三次，头一次是司机来接，第二次是助理江南，他那时就在想，会不会第三次就该秦翊衡亲自来接他了。
果然。
章乔笑得停不下来。
秦翊衡驾车离开小区，上了大路，两旁五彩斑斓的霓虹掠过章乔的脸庞，衬得他五官分外漂亮，酒窝更是迷人。
秦翊衡克制着将视线挪开，目视前方问：“喝酒了？”
“没有。”章乔努力将嘴角压平，倾身凑过去自证清白，“你闻闻有酒味吗？”
鼻端传来香味，混着章乔微凉的呼吸，的确没有酒味。秦翊衡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喉咙忽然发干，不自在地问：“那你笑什么？”
章乔又坐回去，单手撑在车窗上，侧头看着秦翊衡：“想起餐桌上讲的一件有意思的事。”
秦翊衡不疑有他：“吃了什么？”
“羊蝎子。”
难怪这么香。
“好吃吗？”秦翊衡问。
“味道不错，不过我没吃几块。”章乔说，“光顾着跟老邱闺女玩了。”
秦翊衡抿了抿唇，问：“都有谁？”
这个问题那天就问过了，今天又问？
章乔本来就心细，闻言眉梢微微挑动，琢磨出不寻常。他说：“有老邱一家，他两个同事，哦对了，还有瞿凯。”
瞿凯在秦翊衡下车后就开车走了，经过秦翊衡身边时隔着车窗同他对视一眼。秦翊衡想起对方当时看过来的眼神，眸光不由深了深。
章乔仿佛未察觉，继续道：“瞿凯你记得吗？我带小满去的拳击馆就是他开的，上次商场也是他跟我一起给老邱女儿买的金饰。”
前方红灯，秦翊衡一脚刹车，侧头同章乔对视，英俊的五官在黑暗里显得模糊，章乔看不清，只觉得他的眼神很亮。
“他还追过我。”章乔直视那双眼睛，“我没答应。”
车厢安静片刻，响起秦翊衡的声音：“为什么不答应？”
章乔扬起嘴角：“因为不喜欢，没有感觉，况且人家现在已经有了对象。”
秦翊衡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这一刻却很想追问，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动，还没开口，章乔却转头，一指前方，轻声提醒他：“绿灯了。”
秦翊衡只得咽下未出口的疑惑，拉下手刹踩动油门。
车子如同一柄长剑刺破黑夜，行驶在空荡无人的长街，两旁路灯为车身着上璀璨流光。
章乔单方面终止了刚才的话题，饶有兴致打量起车的内饰。他发现，秦翊衡的车都是外观低调，但里头宽敞舒适，这辆宾利的内饰就是酒红色。
“改装过吗？”章乔问。
“嗯。”秦翊衡道。这车他买回来后，座椅换成了更细腻的牛皮，音响也重装过。
“音响也改过？”章乔饶有兴致，“能听听吗？”
秦翊衡腾出一只手在中控屏幕上轻点两下，很快，悠扬的钢琴曲便流泻而出，耳朵内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被撩动，的确是顶级的听觉享受。
章乔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唇角微勾，似乎沉浸在音乐中。秦翊衡心念电转，又想起刚才那个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几度张开唇，然而直到别墅也没问出口。
在玄关换好鞋，秦翊衡径直往厨房走，章乔好奇地跟着，见秦翊衡拧开煤气灶才意识到€€€€
“你没吃饭？”
“嗯。”
“怎么不早说。”章乔道，“早知道回来路上我陪你找家饭店吃一点。”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秦翊衡，他朝章乔看了眼，收回视线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挂面鸡蛋和一把小青菜。
章乔倚在料理台边，看着秦翊衡挽起衣袖，等水烧开，鸡蛋在大理石台面上轻轻一磕，两指再一掰，蛋液便流进锅里。做这一切时，秦翊衡始终挺直脊背，垂着眼，严肃地盯着面锅，硬是把煮面搞成了商业谈判的架势。
“我发现你真的挺行的。”章乔忍俊不禁，等秦翊衡看过来又补充，“我是说做饭，唉不对，应该说尤其是做饭。”
“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做。”秦翊衡耳朵动了动，耳廓有些烫，等面煮开抓了把青菜搁进去，“你这些年都怎么解决？”
“一般打工的店里会提供伙食。”章乔说，“没有的话我就外卖。”
秦翊衡看他一眼，神情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