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章乔伸手想抱,被秦小满一把甩开。
“讨厌!”秦小满冲他大喊,“讨厌!”
方姨赶紧去哄,秦小满眼泪决堤,怎么也止不住,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鹦鹉天天跟秦小满唱反调,这会儿见秦小满哭,也急了,在笼子里使劲儿扑腾,扯着嗓子尖叫:“讨厌讨厌!”
场面乱做一团,秦翊衡搁下勺子,沉默地起身走到秦小满跟前,单手一伸将他捞起,直接扛上楼。
章乔也回了房间。
白天时,江南让司机送来他的护照,其中一页盖上了签证,章乔又检查一遍行李,随后就在床尾枯坐。
临睡前他下楼喝水,发现秦翊衡竟然在厨房,背对着他站在水池前,料理台上搁了一摞刚洗好的碗。
章乔一怔,秦翊衡是又下来洗碗了?就几个碗洗那么久?
秦翊衡早听到章乔的脚步,等章乔走到跟前才回头。四目相对,这一次秦翊衡先开口。
“东西收拾好了?”
“嗯。”
“明天我送你。”秦翊衡话音一顿,“去机场。”
“不用了,老邱送我。”
章乔绕过秦翊衡走到料理台前,按下饮水机接了杯水,却一口也喝不下,从喉咙到心口都堵得慌。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抿了抿嘴唇,回了头。
“对了。”章乔努力放松表情,“那盆仙人掌你要是不想养就送给那个花匠老伯吧。”
秦翊衡沉默片刻,应好。
章乔倚在料理台边缘,想起当初对秦翊衡许下的豪言壮语,自嘲地笑了笑:“这么久也不开花,枉费我精心照顾,太不给面子。”
秦翊衡没说话。
沉默悄然弥漫,章乔握紧水杯,做了个深呼吸,故作轻快道:“今天谢谢了,我很开心,也没有遗憾了。”
“我以前就说过,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现在还这么想,不是恭维,真心的。”
章乔没有停顿,似乎怕停下来就说不下去,要一口气说完。
“我还是那句话,别人怎么说不要在意,也不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否则你会活得很累。”他忽然又停下,咬住嘴唇,松开时唇上一道浅浅齿印,声音也变得很低,“别让自己那么累,否则爱……关心你的人会心疼。”
心头沉甸甸全是不舍,再不舍也该结束了。
就像这一天总会过去,话也总要说完。
“晚安。”章乔走到秦翊衡面前,最后道,“做个好梦。”
他擦着秦翊衡的肩离开,上楼梯时,一盏盏夜灯随他的脚步亮起。
章乔停下,深深地闭上眼。
窗外月色明亮,映出他眼角一滴晶莹的泪。
*
飞机中午起飞,章乔跟老邱约好一早走,预留下充足的时间。
方姨早早起床做饭,摆了满满一桌,章乔下楼时都惊着了。
“这算多吗,不多不多。”方姨用围裙擦手,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说走就走,天大的事就不能等过完年再说。”
“过完年再走吧。”方姨又劝,“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去国外多孤单啊。”
章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搁下筷子,起身抱住方姨:“谢谢您。”
方姨眼眶红了,心疼地拍拍章乔后背,嘴上却埋怨:“谢什么?我预备那么多好吃的你都没口福。”
“行了。”方姨松开章乔,擦擦眼睛,“赶紧吃饭,多吃点。”
章乔边吃饭边关注楼上动静,别墅静悄悄,秦小满难道还没起床?
他抬眼往楼梯看,转角忽然闪过人影,佩奇小内裤分外显眼。
章乔顿时笑了。
老邱已经到了,车停在花园外,大概是秦翊衡打过招呼,保镖放行让他进了庄园里头。
章乔拎着行李包往外走,到玄关时回头望一眼,重重咳嗽一声,扬声说:“我走了啊。”
章乔要走,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那只鹦鹉,总威胁要把它拔毛烤了的人可终于走了。
别墅依旧安静,章乔威胁地点了点鹦鹉,警告它老实点,提高音量又说一遍:“我真要走了啊。”
秦小满终于忍不住了,蹭地从楼上跑下来,一头扎进章乔怀里。
章乔搁下行李,弯腰抱住了秦小满。
秦小满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泪眼涟涟地看着章乔,声音都带哭腔:“别走。”
章乔心中泛起密密实实的酸胀,没想到半年而已,他同秦小满的感情就这么深。
他把秦小满头发别到耳后,抵住小孩的额头,轻声说:“我会想你的。”
秦小满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顺着脸颊往下落,却嘴硬:“我不想你。”
章乔失笑,夸张地捂着心脏:“那我会好伤心好伤心。”
秦小满信了,又赶紧改口:“我想你我想你。”
章乔又将他搂进怀里,深呼吸才不让眼泪掉下来:“你想我还可以跟我视频啊,用方奶奶手机,你不是玩得很溜吗?”
“嗯。”
“小满,记得我跟你说的话。”章乔松开秦小满,摸摸小孩的头发,又把他被压的衣领翻出来,强压心头的不舍露出微笑,“我们小满是最棒的。”
秦小满伸手去戳章乔的酒窝,声音细细发着抖:“你别忘记我。”
“不会。”章乔同他承诺,“我一定记得你。”
方姨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偏头抹眼泪,等章乔站起来,就走过去把一包吃的塞他怀里。
“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你留着饿的时候吃。阿姨心意一定要收的。”
章乔接过,低头缓了缓,对方姨道谢:“您多保重身体,甜的少吃。”
“我知道的,放心吧。”方姨忍着眼泪,眼中全是不舍,“以后要是回来了,记得来家里玩。”
老邱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提醒章乔时间差不多了。
章乔轻装简行,行李包还是来时的那一个,不过多两样东西。
秦翊衡送给他的那枚平安结,还有很久以前他画的那一幅仙人掌。
章乔没舍得丢,权当留作纪念。
方姨嘀咕:“小满舅舅怎么也不下来。”
秦翊衡的车还停在花园外,章乔知道他在。
走过卵石路,章乔回头又看一眼。
萧瑟冬日,别墅安静地矗立,三楼书房窗户后似乎站着个人。
章乔一怔,随即又一笑,转身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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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章乔离开的第二天, 老花匠就来了。
山茶和月季耐寒,室外越冬也没问题,定期施肥就能保证开花。老花匠施完肥, 剪几株开了花的拿给方姨摆在屋里,没有立刻走,站在玄关探头往里看。
秦翊衡注意到, 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语气温和,虽然是主人家但没有半分架子, 老花匠犹豫了一下, 问:“小乔在吗?”
秦翊衡一顿, 说:“他走了。”
“啊?走了?”老花匠显得惊讶,常年侍弄花草让他的双手干枯发黄,无措地搓着手指沾的泥,见秦翊衡盯着他, 又慌忙解释,“往常我来,小乔都要跟我聊会儿天, 我说今天怎么不见他……”
秦翊衡眼神略沉, 点点头:“他是很爱说话。”
“是啊, 爱说爱笑有福气。”老花匠笑呵呵道, 又叹气, 似乎在为以后少个说话的伴感到惋惜,忽然想起什么,“呦, 那他那仙人掌怎么办?”
秦翊衡想起章乔临走前的话, 却没有照做, 沉声说:“以后我来养,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老花匠同他说,无非是多晒太阳少浇水。两人走到花园里,老花匠蹲在仙人掌边上,看看根又看看叶。
“养得挺好的。”
仙人掌已经长得半人高,秦翊衡抬手碰了碰,刺扎得手心疼。
他问:“能开花吗?”
老花匠还是那套说辞€€€€用心养就能开。
秦翊衡沉默。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秦翊衡去公司。
往常汇报完工作,秦翊衡都会给江南指示,但今天,江南都说完好一会儿了,秦翊衡还是没反应。
秦翊衡坐在办公椅里,手握钢笔,笔尖悬着半天没动。
江南正纳闷,就见秦翊衡忽然搁笔拿起手机,看一眼又放下。
他眼尖,看那屏幕上似乎是航班信息,飞伦敦的。
章乔应该走了吧,江南琢磨,听说受寒流影响,伦敦大雾,出港航班取消,进港航班也改降其他地方,也不知道章乔有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