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标记的O是疯美大佬 第63章

沈韫惜脚步一顿。

辛慧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相反她很清楚这是当年陪在她母亲身边的帮佣。

沈家老家主沈文汐在位时,府邸内的帮佣尤其多,对于沈文汐而言,府内所有的帮佣都只是可以随意驱使的狗。她让辛慧跟在云韫身边,确保她按时吃饭和睡觉。

云韫当然不会自/杀,因为云家其余人的命都握在沈文汐手里。到最后云韫离世,所有人都不知道辛慧去了哪里。

直到四年前沈韫惜将沈文汐送去医院检查,她才知道沈文汐癫狂地想让辛慧给云韫陪葬。

而辛慧逃了。

“她的状况不太好,我让人带她去国外治疗,临走前她给了一封信给我。她说,那是云韫离世前留给你的信。”兰玉侧眸望她,“蔻蔻,那封信现在放在书房的书桌上。”

她露出笑容,提到那个名字时眸底柔情无限:“去吧,我想云韫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浅紫色的木槿花随风晃动,沈韫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自己的Omega母亲不在了,她只剩下唯一的alpha母亲。

但她的alpha母亲沈文汐并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叫沈文汐妈妈时,声音谨小细微,又充斥着一个孩童对母亲的期盼。

可她得到的只有一巴掌。

沈文汐当着其余子女的面,面无表情地给了她一巴掌,继而漠然道:“你不配这么叫我。”

巴掌印烙在她的左脸颊,她疼得眼眶蓄起了泪,耳道也随之泛起了尖锐的鸣声。然而她连掉眼泪都是不被允许的,否则她的右脸颊也会烙上巴掌印。

她就那样顶着红肿的左脸,被罚跪在餐桌边,接受所有人的冷眼,连沈家的帮佣都不如。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与之后的惩罚相比,一个巴掌已经算轻了。沈文汐从没把她当成过女儿,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云韫是因她而死的。

“如果没有你,云韫就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能代替她去死?该死的是你,而不是云韫。”

“你把云韫害死了,你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不配拥有,你只配像个罪人一样活着。”

诸如此类的话不尽其数,久而久之,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尤其是在知道云韫和沈文汐的婚姻真相后,她一度觉得大概真的是自己的错。

没有人因她的诞生欢喜,只有人因她的诞生死亡和分离。

如果没有沈文汐,云韫会继续做那个才华横溢,艳惊四座的首席调香师,还有兰玉陪在她身边,她会拥有很美好的一生。如果没有她,云韫就可以继续活着,继续…带着希望活下去。

她是沈文汐一手缔造的罪孽,她从没奢想过云韫会喜欢自己。

以至于在听到这封信是留给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云韫是不是……也像沈文汐那样厌恶她呢?会不会是留一封信告诉她,她有多憎恶她的降临呢?

寒意从指尖蔓延开,她僵在原地寸步不离。

兰玉转身离去,这一隅方地只剩她一人,彩蝶在花丛中纷飞,游鱼在水潭中扬动,无数花朵向阳而开,这些美好又温暖的事物,统统与她无关。

她如坠冰窟,直到一缕阳光倾洒在她的肩头,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她的神识才渐渐回笼。

一楼的书院离花园很近,沿着石径小道直走,可直接推门而入。

距离愈发临近,她的脚步在书房侧门前停顿,手指虚握着门把,迟迟未入。

天边云卷云舒,鸳鸯茉莉爬满墙角,斜入墙头,将那一束光分割成两半。沈韫惜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光线交汇于脚底,她垂眸望着投射出的阴影,薄镜片后的双眸无比晦暗。

她知道自己病态、扭曲、恶劣。

她努力在曲蓁面前装作健康的模样,努力克制自己的那些占有欲,不让真正的自己吓到她。因为她知道,曲蓁只会喜欢沈之蔻,不会喜欢沈韫惜。

没有人会喜欢沈韫惜,就连沈韫惜都不喜欢她自己。

所以、云韫不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想。

握紧门把推门而入,面对熟悉的布局,她径直走到胡桃色的书桌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份陈旧的书信,微微抿紧的唇却流露出了她的异样。

黄色的信封褪成了黄白色,她拿起旁边的小刀,有条不紊地拆封。

从信封内拿出泛着异味的信纸,她极为短暂地停顿了下,接着才继续将折起的信纸舒展开。白色的信纸有几处都起皱了,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却是那样珍之若重的爱。

【致亲爱的女儿蔻蔻:

我的宝贝,很遗憾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变成了照耀你的星星。

妈妈想跟你说的话有很多,但留给妈妈的时间太少了,我们之间只能长话短说。在我走后,你的alpha母亲或许因我的离开责怪你,没能好好的保护你是妈妈的无能和失责,妈妈向你道歉,即使你责怪和不原谅也没关系,这是你应有的权利,在妈妈这里你可以做永不长大的小朋友。但请不要相信你的alpha母亲说的任何话,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妈妈都永远爱你,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女儿。

我从不后悔做蔻蔻的妈妈,只遗憾不能再陪我的蔻蔻更久一点。如果蔻蔻的alpha母亲对蔻蔻不好,如果蔻蔻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那就去找妈妈的好朋友兰玉阿姨。她是很好的人,她一定会帮助蔻蔻、照顾蔻蔻,请相信妈妈。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以其它方式重逢。但无论何时都请记住,妈妈永远爱蔻蔻,蔻蔻是妈妈永远疼爱的宝贝女儿。仙猪敷

€€€€不解春恼人,惟谱花含蔻。妈妈希望宝贝蔻蔻,永远开心没有烦恼,过平安顺遂,喜乐安康的一生。】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独属于曲蓁的微信通话铃声徒然响起,仿佛在跨越时空告诉曾经的云韫,也有人像她一样,真挚地爱着沈之蔻。

晶莹的泪水从沈韫惜的眼尾无声划过,落到信纸尾端洇湿一片。

第59章

她是偶然间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被改过的。

在那段漫长到看不见边际的时光里, 她早已记不清具体是多久前发生的事,只记得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缩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吃着余下的残羹冷炙。

沈家府邸寸土寸金, 每一间房间都由顶级设计师出图, 然而她的房间却与沈家府邸格格不入, 府内帮佣住的房间都比她的住处宽阔、明亮、干净。

或许那也不算她的房间, 因为沈文汐明令禁止她拥有任何东西。

日常生活中,她十分谨慎小心,日日如履薄冰,但还是会惹恼喜怒无常的沈文汐。

那天沈文汐推门而入,让她到冰天雪地里罚站。沈文汐的怒火不需要借口和理由, 而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如果流露出任何拒绝之意,等待她的会是那间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地下室。

海城的冬天很冷,寒意随着疾风渗到骨子里,她穿着十分单薄, 在簌簌落雪间站了一小时,冻得浑身都没了知觉。

兴许是觉得不忍,旁边的帮佣低声提醒沈文汐时间。

隐约间, 她似乎听到了沈文汐的嗤笑声, 在将要昏迷之际, 穿着昂贵狐皮大衣、面容艳丽的沈文汐站到她面前,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担忧、怜悯、心疼。

她仿佛是在报复自己的仇人,唇角甚至泛着似大仇得报的笑意。

“真可怜。”她说, “不过这都是你应受的。”

“你很恨我吧?”她喃喃自语般,“恨我就好, 因为我也很恨你,是你害死了云韫,我怎么可能不恨你呢?”

“我那么爱云韫,我对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薄雪凝成霜花,彼时年幼的沈韫惜,在听到下一句话后如坠冰窟。

“云韫曾经给你取过一个名字,虽然我不知道她取那个名字有什么寓意。但是你以后都不会叫沈之蔻,你只配叫沈韫惜。”

“你是我缔造的罪孽,是害死云韫的凶手,所以我要你永远记住,你的名字叫沈韫惜,云韫的韫,汐的同义词惜。”她向前一步,鞋踩住她的裤脚,又像碰到了什么很脏的东西,面容生厌,“你怎么配用我的汐字,你这一辈子都会蒙着这层阴霾,像个罪人一样活着。”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名字都满是罪恶,也是她第一知晓,她的生母曾给她取名沈之蔻。

无数个日夜里,她都猜测过沈之蔻这个名字的寓意,她不敢奢想那么多,更不敢往好的方面想,但又…在坏的结果前胆怯。

而这封迟到二十七年的信告诉她€€€€

不解春恼人,惟谱花含蔻。

她的母亲,她的妈妈,希望她过没有烦恼忧虑,快乐幸福的一生。

她…她竟然爱着她。

雾气氤湿薄镜片,从眼角滑落的泪水漾湿信纸,她无声地、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陌生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因为在过往的二十年里,她连开心、难过、生气、诸如此类的情绪都不被拥有,她早就忘了该怎么笑了。

就像一个从诞生以来,便被抽离了所有情绪的机器人。

以至于在喜欢的人面前,她的情绪波动也很淡,笑容或刻意而为,又或刻意隐瞒。

鼻尖愈发酸楚,耳畔不断回响起专为曲蓁设置的铃声,渐行渐远的思绪飘回,她摘掉眼镜,又将陈旧的信纸重新放归书桌,指腹抚过那处泪迹时,她的眸底闪过一丝悔意。

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她才接通曲蓁的电话,回答前将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隐瞒的很好。

“蓁蓁。”

电话那头的曲蓁,声音里满是笑意:“突击检查,姐姐有没有好好吃午饭呢?”

沈之蔻抹掉眼角的泪迹:“嗯,吃了小羊排,还喝了鸡汤,公司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好了。”

“那就好。”曲蓁坦然道,“我也吃啦,不过吃得很简单,只煮了一份番茄鸡蛋面吃。等姐姐晚上回来,我再弄好吃的。”

“蓁蓁不好好吃饭。”

“没有。”曲蓁转移话题问,“姐姐今天几点下班?我去接姐姐吧。”

沈之蔻望向书架上的书籍,不禁想起了在山庄内她为小姑娘建的图书馆,无论是整体外观还是架构设计,都是小姑娘最喜欢的风格,而且馆内二楼都是考古学书籍,甚至有许多绝迹的考古学藏书。

她记得她的每一个祈愿。

“今天能早一点回家。”她错开视线,“不用接我,晚点应该会下雨,你出来不方便,而且我要先去朋友家拿个东西。”

曲蓁应:“那我在家里等姐姐。”

“嗯,傍晚见。”

“傍晚见。”似想起什么,曲蓁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仿佛又变成了一只害羞的兔子,“姐姐,我超级想你哦。”

尽管沈韫惜觉得自己不会笑,笑起来也并不好看,就像一个恶鬼披了勉强入眼的皮囊。但因为喜欢、因为心动而发自内心的笑,是很难隐藏的,亦是无比美好的。

她知晓这大概是小姑娘,又在那些恋爱书籍上学到的话,或许这样的学习有些笨拙,尤其是在如今的恋爱快餐时代,可她仍会为之开心,为之怦然心动。

抿直的唇角弯起,她笑起来的时候,眸底的泪意渐渐消退。

“我也是。很想、很想蓁蓁。”

“我知道啦。”曲蓁的笑根本藏不住,再次重复,“姐姐傍晚见。”

她能听出小姑娘的声音里泛起了甜意,她猜想小姑娘兴许又摇起了尾巴,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也耸立起,可爱到让她移不开眼。

“嗯。”

“那€€€€”曲蓁停顿了下,不舍道,“那姐姐挂电话吧,我就不打扰姐姐工作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姐姐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好。”

沈韫惜决定做两人间的那个恶人,指尖轻点挂断了这则通话。室内重归于静,她抬眸望向书房正门,兰玉也正站在那儿望着她。

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里,漾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心。

她今年刚满五十二岁,鬓角有了丝缕银白,像霜雪缀在旁侧,却清丽不减,气质也愈发淡如兰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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