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十三,还是暗十四?”
都给小孩儿问懵了,用弯月笑眼睛茫然的回应。
“我是小丫啊哥哥。”
就在萧争有点不确定这小孩儿捡回来是会被当暗卫培养的时候,蓝慕瑾已经站在他身后说了话。
“她往后就住在府里,我会请个先生教她识字。”
“给她温饱,随她所愿,想点香剪枝,想琴棋书画,或是想习武练功。”
“她可以自已选。”
萧争抬起下颌,眼圈泛红的望着自已身旁这个难掩贵气的皇子,他肩背结实,他气质翩然。
他是会将自已随口言语放在心上,会将自已心思猜透拆解,是不想给自已留哪怕一丁点遗憾的人。
也是萧争心中,最顶天立地的依靠。
“你什么时候派人去接她的?”
拘禁都过了十多日,那些工匠就算依旧留下造桥,这么久也该散了吧。
蓝慕瑾又是如何费劲千辛万苦将人给寻回来的呢?
但蓝慕瑾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在这种深情展露无余的目光中。
府门处遥遥传来了一声激动大吼。
“大侠€€€€!!”
惊的萧争猛然转回头朝外看去,领头汉子憨厚的笑容映入视线中。
带着那个淘气的驴蛋小子。
第278章 留在皇城
驴蛋小子挣开他爹的手,甩着短胳膊就朝里奔。
跟个撒丫子尥蹶子的小毛驴似的,边跑边提裤子,也亏得皇子府洒扫的干净铺的青石板。
不然萧争都怀疑他屁股后头能带起一溜烟。
连蹦带窜转眼就奔到了前头,仰着头盯着萧争的脸,张着嘴歪着脑袋发傻。
就在萧争都快被他这种眼神洞穿时,小孩儿才皱着眉头问。
“大侠!你是大侠吗?”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挠头发,刚才远远的看见就很像,因为还是那身黑衣服,也还是记忆里那个身形。
可真跑到了近前,看见对方脸的时候他又有点怀疑自已认错了。
以前的大侠戴着个吓人的面具,虽然乍一看就像个鬼,但大侠就应该是那个样!
哎威风凛凛,看见就能让人害怕。
然而眼前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眉眼清秀的就像个大姑娘,连嘴唇都像点了红似的。
虽然盯着自已的那双眼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但还是太不像了。
直到萧争被他这十几秒盯的发毛了,又见他那个脏手想去扯小姑娘干干净净的裙子,气不打一处来的呵斥了句。
“驴蛋,你想挨揍吗?”
受了威胁的小孩儿这才又乐开了,咧着嘴嬉皮嬉皮的乐。
再次露出了滑稽的两颗豁豁牙。
“真是你啊大侠!我还以为你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去了呢!没想到你回家啦!”
“你家里这么富裕!!能住这老大屋子……唔……”
口无遮拦扯着嗓门的喊声消了半截,小孩儿被他爹一把捞过去捂住了嘴。
胳膊腿连挥舞带扑腾,手指着四周那一排排的屋子呜呜呜。
领头汉子脸色尴尬,惊慌夹着自已儿子呵斥他住嘴。
小孩儿踢腾着腿去掰捂在嘴上的手,状似还有好多说不完的话想往外倒腾。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小孩儿不懂事,我这就教训他!”
可能是生怕被贵人怪罪,领头汉子一个劲儿的与对面皇子告罪,连视线都不敢往对面人身上递,也不懂怎么行礼。
只好低着头一直弯腰道歉。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进过皇子府。
皇子府规矩多,都怪他提前没将孩子管好,他们这没见过世面的穷百姓,连孩子都跟着见识短浅。
蓝慕瑾静静的伫立在萧争身旁,没有说话。
自从他知道,阿争不属于这个地方,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与阿争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不管是暗十一没眼色惹了他烦闷。
还是哪个下人失了规矩,蓝慕瑾都装作不知,也几乎没再怪罪过谁。
此时更是直接保持了缄默,像以往一样无言循着萧争做出的反应,从对方掩盖不住的神色和动作中。
默默了解阿争内心真正的想法。
也正如他预料的那般,萧争的脸上几不可查的显出了些难受,手指抬的犹犹豫豫。
好似犹豫究竟要说什么话,才能抹去领头汉子由心而发的仓惶和自卑。
萧争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想着是像当初一样,与这爱笑的汉子打趣逗笑无话不谈。
可对方眼里的胆怯实在显露的过于明显。
当初在清水河旁即使都没见过自已面目,也并不显得疏离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最后也只浅淡温和的说了句。
“领头大哥,你给他放下吧。”
得到赦免令的驴蛋小子挣扎的更厉害了,不停呜呜呜还开始晃脑袋,却依然挣脱不开他爹的桎梏。
领头汉子整天风来雨去的辛劳着,胳膊都比一般人粗一圈,勒着他儿子跟提个小鸡崽子似的。
听到萧争朝自已说话,他拘禁的笑了笑,一口白牙显得皮肤更加黝黑了。
手上力道只松了松,却没敢真的撒了手,怕他儿子嚷嚷的烦再真惹了祸,指不定就会掉了脑袋呢。
偷偷观瞧五皇子确实没怪罪,才拘禁无措的又看向萧争。
对面公子生的清秀俊朗,风姿不凡。
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墨色武服,与当初他看见的一模一样,可他实在没想到那个恐怖渗人的鬼面之下。
竟是这么柔和的眉目。
尤其一双眼睛仿佛天生含了情,浅浅笑着时流淌着明艳动人的善意。
还那么年轻,根本猜不出是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但他听说话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跟自已说话的公子。
语调,声线。
有着别人朝他开口时没有的熟络。
此时能再次见到萧争,领头汉子还没开口就先红了眼眶,那眼底的酸意让萧争不知从何而起。
面前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就失了成熟稳重,抖了抖嘴唇开口朝萧争说出了第一句话。
“桥完工了。”
寥寥四个字,让萧争脸上的懵然不再,即刻浮起了灿然的笑意。
领头汉子真的以为这闷在心头的话,再也无法给个交代,会成为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教他造桥的公子了。
汉子作为所有工匠的领头人,即使在那么混乱的场面那种骇人的危险下,也要尽可能的保全所有人。
所以他的注意力不停的分散在砍杀中,也是亲眼看见萧争将人引开了大半,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黑衣人追着萧争离开的那个方向而去。
层出不穷,全都消失在了黑夜里。
当时他真的认为,这个曾与自已促膝长谈的善良公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也是心里真正的期盼。
或许也是不想让自已的情绪感染萧争,领头汉子脸上又撑起了憨憨的笑容,乐的眼角都挤出了些许皱纹。
显得比他的年岁要老态了些,那也是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皮肤都成了古铜色。
但如今不同了,他憨笑着眼藏不住腼腆,解释道。
“公子,往后我就留在皇城了。”
“殿下收留了我们所有人,从今往后我们,我们都是五皇子府的工匠。”
他说着说着眼圈比刚才还红了几分,嗫嚅着半晌发不出声音,最后激动到拉拽着他儿子噗通跪在了地上。
朝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五皇子磕头。
第279章 卿欢
从今往后,他们这十几个人,就全是五皇子府的工匠了。
十几个拖家带口零零散散的人,是他舍不得忍不下撇下的人。
也是个个都是没了安稳的养家来源,只为了一餐温饱年节添件新衣的人。
更是领头汉子在曾经到过的每一个地方,带走的最苦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