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挪动脚步说道。
“殿下,娘娘的忌日将至,是属下没提前记得起,属下这就去准备。”
眼见着人又迅速闪没了影,三皇子无谓的发出了声轻笑,浅声吩咐。
“不必拦他,随他折腾。”
兰情垂下眉眼,轻声应了是。
对于主子的任何吩咐和决定,兰情都会不加考虑的执行,即使他心里存了太多心绪难平无法说出口的心事,也自始至终都认为三殿下谋略深远,无懈可击。
就当他今日在城西客栈见到公主赞丽之前,在那个凶神恶煞的巴土尔面前摊开了手心。
告诉对方,这是皇子赐给他能解身上毒性的解药。
即便那个叫巴土尔的汉子无法猜出真假,也还是将解药拿过去,并小心的收进了手心没让他的主子看见。
所以,殿下料想的定然不会出错。
那汉子大致是会好好规劝番国公主以大局为重。
就算并没有那般选择,也不会在赞丽悔恨生出想要与三殿下反目的心思时,因为被主子按住了命门,而言听计从。
巴土尔确实拿了兰情手中的解药,也确实没有将自已手中有解药的事告知自已的主子。
见到解药的当刻巴土尔是犹豫的。
因为三皇子的心思太过深沉,也更有可能再送一份假的解药给自已,使得主仆生出嫌隙从而乱了阵脚。
可他还是取了,因为有可能那是一枚真正的解药,都可以解除折磨他往后一次次难捱的痛苦。
客栈房门关着,公主在客房内已经半晌未传出任何动静。
安静到巴土尔就立在门外一旁已经侧耳聆听了许久,都出现了难以抑制的心慌,他早知道公主心仪五皇子。
自第一次入了这泱朝皇城,见到传闻中冷血寡情的五皇子蓝慕瑾第一眼,赞丽公主那眼神里的高傲日复一日的低矮下去。
叫他一个并不懂得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莽汉子,都明明显显能察觉的出来。
那是在意啊,就只因为对方刚好入了眼。
才能叫一个姿态高傲的人,仿佛爱慕的是天上伸手触不到的一轮明月。
从挪不开眼,察觉自已配置不及,感到自身愈加低微。
只有巴土尔知道,三皇子抛出橄榄枝的即刻,公主意识到自已有了新的机会,几乎是连个考虑都没有,直接再次应下了这可能粉身碎骨的合谋。
义无反顾的折返了皇城。
如今投奔的姻缘乍然换了方向,眼睁睁看着自已与倾慕之人失之交臂,这一错便要错下去一辈子。
在公主的心里,恐怕此刻犹如直接从希冀的云端直接摔落至冰冷的泥潭,该是痛苦到难以喘息吧。
巴土尔的视线从紧闭的门缝处无声收回,摊开手看向了手心中已经被攥温的药丸。
他并没有将解药直接喂进嘴里,而是撤下一块布料仔仔细细的包裹好,严严实实的当做秘密藏在了自已身上。
公主,巴土尔愚笨。
如果公主反悔了,巴土尔身先土卒,尽全力将公主送出皇城,留解药一枚以备半途毒发。
假若公主留意已决,巴土尔马首是瞻,以我低贱奴躯护主安危,留解药一枚为尽心至最后一刻。
自从宫宴之后,天子有意二皇子迎娶番公主为妃的消息一出。
各府眼线几乎已经没有必要再盯着城西的动静,客栈外仍然守着数名侍卫军,不过相较于之前人数已经少下去了大半。
看起来却还真是让人瞧着像就是在护卫安危。
两三日平静无波。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的明白,或许番公主的自由没有受限,但大致若是想挪步也只能朝着城南二皇子府的方向。
几日间无数视线遥遥紧盯,只看这公主赞丽究竟敢不敢拒了天子心意,唯有五皇子府仿似处于紧张情形之外。
先是陆行川这群人夜以继日的辛勤了多日,加上蓝慕瑾派下了一队侍卫跟着帮衬,硬是将本应十几日才能达成的任务缩短至了六七日。
就连那个六七岁的小驴蛋都没能闲的下来,被他爹拎起来沦为了转圈撒欢的小长工。
大夏天的直忙的这群人眼圈发黑汗如雨下,也让萧争心头感到十分愧疚不忍。
但该派上的人手已经将原本空旷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多几个也没办法再转的开身了。
再说木工这些活计路行川算是个行家,府里的侍卫可只是攥枪耍刀,身上有份功夫罢了。
短时间内除了能帮帮忙还真没办法再多做什么。
别无他法,萧争就里里外外开始跑个不停,每日鼓捣出点冰块来回送。
工匠院里送一回,药园子送一回,爬上墙头送一回。
最后还得朝着那时时期待自已出现的小丫头的西院奔。
今日刚为一众忙碌的人端上一份,萧争就自觉的闪到了院门角落,给将成品挪出院子的侍卫让了地方。
“辛苦辛苦。”
萧争每日都会出现在这院里两次,被他这种自来熟相处了几日的侍卫早已经习惯,对萧争偶尔蹦出一句大哥大兄弟也没当初惊悚了。
平静到哪怕五殿下就在立在院外看着,也堂而皇之成了点头之交。
“嘿!小驴蛋儿!”
正蹲阴凉里捧着碗吸溜,晒得脸蛋子黝黑的小子仰着下巴望过来,咧嘴笑出了两颗豁豁牙。
“大侠!你答应教我武功了?”
第382章 许卿欢
路行川他儿子这些日子晒黑了,在太阳底下一照都油的发亮。
乍一看那个五官,那个轮廓笑起来那个弯眼角,憨厚劲儿简直跟路行川一模一样。
可惜那小驴蛋子偏生不想继承他爹那份木匠本事。
追着赶着耍赖求着成天想成为二代大侠,尤其有回萧争在院外耍刀让他还给瞧见了,更跟疯魔了似的让萧争传授他武功。
只要萧争招招手,那家伙跑的跟疯兔子似的。
嗖嗖嗖嗖就带着阵热风窜过来了,连带着一边跑着一边拍屁股后头的土,等跑到了萧争眼前。
恰好也拍出一股子土,在阳光底下跟要羽化升仙似的扑腾冒着白烟儿。
“萧大侠!啊不师父在上,请受徒……”
那家伙的膝盖是真直挺挺的就要朝着地上跪,连个犹豫都没有一整个梁山好汉的劲头。
挺的溜儿直的腰板在被一只宽厚大手提起来的时候认了怂,几秒前那头发丝都往外冒的江湖气概立马烟消云散。
习以为常的短胳膊朝后伸,在他爹巴掌落下之前准确捂住了自已屁股。
“爹!爹我认师父呢!”
“你干啥打我?我认萧大侠当师父你不也长脸么??打我干啥!”
理直气壮小嗓门嚎的好几个院子都能听得见。
路行川忙的脚都快沾不着地了,还得抽空教训自已这不长出息的混蛋小子。
“再胡说八道!你看我不打死你!”
眼睁睁瞅着眼前每日都要上演的父子大戏,萧争抿着嘴幸灾乐祸的瞧着小孩儿嗷嗷了好几声,才煞有介事的伸手开始拦。
“别揍别揍!你揍他干什么一个小孩儿!”
立在院外默不作声的蓝慕瑾就那么盯着。
看萧争跟花猫捞鱼似的,轻飘飘的捞一把拦一把,每次手指头都在路行川挥落的巴掌边上恰好拦不住。
就相当顽劣腹黑的让小孩儿挨了顿瓷实的揍。
蓝慕瑾“……”
就当着萧争跟五皇子的面,路行川那也是真揍不掺假,连说的话都严肃郑重其事,有板有眼的纠正着。
“谁叫你乱认师父的?萧公子那是名师高徒,家师可是隐土高人!”
“怎就叫你个毛头小子能随随便便跪下磕头!”
教训完了路行川就把嗷嗷叫唤的崽子提溜到了一边,满脸憨厚的朝着萧争笑出一口白牙。
“萧公子别听小孩儿胡乱嚷嚷,等这这两日忙过去,我定要叨扰家师认个管教不利。”
一听路行川这话茬,萧争就知道对方心里又揣着见“萧大拿”的心思,温和明朗的笑着附和了。
转头朝门外看果然预料之中对上了蓝慕瑾别有意味的调侃眼神。
蓝慕瑾:……编的时候想什么了,两日看你去哪寻摸出个高人恩师。
俩人的对了个眼神萧争无所谓的勾了勾嘴角,毫无心理负担的眨巴着眼看着对方。
萧争:我看你像大拿。
蓝慕瑾“……”
也不管到最后路行川要是知道了萧大拿这个老头子是自已凭空虚构出来的。
反正萧争自已跳脱惯了,转而就朝挨了顿揍的驴蛋儿呼唤。
“嘿!你光顾着自已吸溜凉快,忘了你妹妹了?”
“走走还跟着我去给卿欢也送一份,那兔子可肥的都快蹦不起来了。”
刚才还撇嘴委屈的小子立马又乐的见牙不见眼,转瞬就把那顿揍忘的一干二净,兴高采烈叮咣叮咣蹦跳跟着萧争走远了。
“大侠!你怎么给妹妹叫好听的名儿!给我就叫驴蛋都不好听!”
“给我也取个!给我也取个好听的名儿啊……”
远远俩人的吵闹逐渐不清晰,蓝慕瑾从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门廊处收回了视线,牵起温和浅浅的笑意启唇念叨着。
“许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