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你这点人缘,成天只要一进宫肯定有人堵着。”
“虽说这么多年你洁身自好,为了不让你爹过多防备也没拉帮结派,可……”
“……可你至少也得有个立场站在你这边的近臣吧!”
蓝慕瑾立在原地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听着萧争没好气的叨叨叨,知道他近日也确实是劳心疲累,便回应道。
“有。”
一听这话萧争嗖一下就精神了,原来蓝慕瑾不是孤家寡人,嘿他还有帮手呢???
“是谁啊叫什么是什么官儿?”
“你提前指给我看,我好认识认识可别误伤了友军。”
面对萧争满脸的兴奋和期待,蓝慕瑾牵起的嘴角有了点牵强,沉默了一瞬扫了一眼远处的杨怀志。
“……”
这下子让萧争反应了好一会儿,瞪着眼瞅着蓝慕瑾半晌说不出来话,又转过视线看了看远处一脸苦大仇深的杨大人。
压低声音恨不得咬蓝慕瑾一口。
“……蓝慕瑾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你让我还怎么跟他说话!”
还亏得萧争从头到尾都把这耿直的杨大人当成仇人对待,连不怼人的时候都在心里骂了千八百遍,一套套。
老不死的,糟老头子,朽木板子,倔驴。
给人家骂了个遍,踏马的闹半天这老头子那怼天怼地的作风都是半装出来的!
卧槽,啊啊啊啊委屈坏了老头子了。
看出萧争突然有些愧疚,蓝慕瑾竟然毫无心理负担的回应了句。
“就像原来那么说就行,朽木板子倔驴都可以说,杨大人不会生气的。”
……?!
神他妈不会生气,你是在他脑子里装了监视器了还是怎么的。
他不生气,他要是不生气我就把这话全部骂我自己一遍。
不过萧争很快意识过来,如今也并不能暴露杨怀志是与己方同一阵线的马脚。
所以,该怼还是得怼。
两人沉默朝着那明显是挡在道路中央的人走去,萧争一时间显得无精打采蔫蔫哒哒,以前怼人他是气性上头。
毫无心理负担。
现在知道那是个卧底,他是生怕给老头子不小心气出脑血栓。
到了正对面,吏部尚书杨大人还是撇着嘴一副劝不动的模样,盯着萧争看了一会儿,恍似也看出了他近日熬夜熬出的眼下乌青。
开口针对劲儿就显得小了很多。
“萧侍郎又插队。”
萧争提了口气,没什么意思的搪塞道。
“你情我愿,我又没强迫谁,老头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冷不丁被叫了声老头子,杨怀志哽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
竟然什么都没心思再说,转身走了。
第475章 二次上朝
“€€他怎么走了?不……”
……不装了?
身后已经再有朝臣走了过来,萧争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满心的疑惑都在眼神里。
蓝慕瑾看了看稀稀落落朝着议政殿走的官员,并没有刻意避开谁,平声开口做了解释。
“杨尚书本来儿女双全,但他书香世家儿子却向往戎马,不听父亲极力劝阻一意孤行,入了军营。”
“本想远赴边关证明自己是能扛的起刀枪,却在入军没多久一次剿匪患中丧生。”
“白发人送黑发人,父皇感念杨大人两代忠心又中年丧子,在吏部尚书职权上例外赐下了廷尉的权利,可监督官员贪腐,是泱朝唯一一个双官职的朝臣。”
“对他过于执拗的性子也尽量视而不见,给予宽容。”
寥寥几句解释而已,却简略的覆盖了两代人隐藏在岁月里的辛酸。
萧争本还没有那么大的愧意,此时默默看着那远去的老头身影。
蓦然觉得竟然看出了那么些老迈。
有那么点难受了。
杨怀志此时已经迈上了石阶,被萧争一句老头子仿佛瞬间拉回了过去,他那倔强的独子,个性也是随了他自己。
争吵时总是一口一个老头子的称唤。
空气中仿佛都已经弥漫着萧索的味道,那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即将迅速蔓延的灾荒。
杨怀志此时多希望,这性格跳脱不遵常理的萧侍郎能再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言语。
是否能在这早已命定的灾祸中,还有哪怕一丝希望能给苦难中的百姓一条生路。
跟杨尚书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
多少朝臣都在因为日前在朝堂贬低萧争,阻碍提前抢粮而酿成了如今的损失而多少生出了几分懊恼。
或许天灾并不得人算,他们当初的想法也并没有错处。
可如今蝗虫过境,多少百姓都已经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也就仿若当初那些字字铿锵之言,犹如利刃戳在了别人的命门上。
议政殿静谧无声,无人在此时开口谈论,也仅仅时不时将视线投向太子方向。
太子身为储君,辖地损失过大,今日若是不能在朝堂上寻出个尽快解决的法子,恐怕也托不住将要发生的大祸。
而四皇子因为提前做了安排损失还不算太大,十万火急的还有三皇子离世后辖地还未做安排,此次也因为没有妥善顾全而遭了大灾。
没有主心骨最能松散人心,听说还未到食不果腹的地步,三皇子原先管辖的地域却已经传出了暴乱的消息。
众人心中都明了,本身三殿下的管辖大有可能是要落到六皇子的头上,可如今这个境况。
连年长的储君太子都焦头烂额,更别说年幼的六皇子要如何接的了手,陛下定然还要三思安排。
一夕之间更多视线就落到了五皇子和二皇子的方向。
听说五皇子在作物长成之前就已经提前有了预料,曾增派人手带着奇怪的工具给作物植被用药防治害虫。
以至于到如今几乎没有明显大量损失。
迄今为止唯一算是没受多大影响。
这个消息一经广传,对于萧争能得天子亲封四品,就有了更多的猜测。
看来这萧侍郎果真早有功劳。
至于二殿下的辖地多在水地,蝗灾并未波及,可也因确实雨水不多导致产量略有减少。
百姓温饱还是能保证的。
也不知,这份正在乱腾的烂摊子陛下会指派给谁。
任由大殿当中人心各异,萧争只略显恍神的依旧处于末尾角落,对于周围同僚的问好也显得平淡。
当天子处在龙椅前众臣齐刷刷的参拜下去,萧争才迟迟回神跟着行了礼,果然帝王率先询问的便是太子。
“怀颂,可有对策?”
这是帝王第一次当着文武百官直接称唤太子名讳。
却更加使得太子肩上的压力仿佛沉重如巨石山峦,执手行礼眉目紧绷。
“儿臣,儿臣已将私库舍下,盼能缓解燃眉一二。”
“当务之急还是稳定民心,以防发生不必要的暴乱,儿臣愿出城前往辖地安抚灾民。”
太子的话落,议政殿内依旧是落针可闻。
这恐怕已经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尽快见成效的做法,储君亲自前往受灾地。
那各地百姓好歹心里是存着希望的。
只要还有希望,便能殷殷期盼着等待。
“那便去吧,户部将国库清点。”
似乎早就料到了太子除此之外并无他法,皇帝眼眸沉寂,声量低缓。
户部当即应下,但国库并不是取之不尽,即便是赈灾也要量力而行。
何况除了太子还有三皇子辖地的隐患同样需要支援。
“陛下,三殿下那边……”
有人提及起来,殿内再次陷入了片刻的静谧,向来运筹帷幄的天子恍似也被当前情形困扰多日。
那无计可施已经受灾发生暴乱的辖地,思虑再三他是不想此时交于六皇子。
可若是许给了老五或老二任何一人,既是许了,等这昏天暗地的灾难总有一日过去,哪还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总而言之,帝王不能让任何一个皇子权力过大,超出掌控范围。
众朝臣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天子垂眸沉默不语,整个朝堂的主心骨都动摇不安。
恰在此时,萧争从天子的犹疑中将那丁点的私心完全压藏到了心底,毅然决然的迈步出了人群。
掀起官袍下摆远远跪在了龙案能目之所及的地方。
膝下跪的是嫣红的长毯,铺落的是才着身的官服。
他一个新上任的四品侍郎,目空一切视线叩拜在了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