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暗卫有点野 第424章

他多想也轻松的对东卫笑一笑,可暗八怎么能笑的出来呢?

他的肩上背了那么条无辜的性命,压的喘也喘不过气。

一群年幼的孩子顽皮跑出林子,想看看外头究竟有什么。

可那片林子很大,都快走到了天黑还没完全走到头,他没能看见外面的景象,却欣喜的看见了从外面来的人。

很多人,别的小孩胆小扭头就钻进了林子里往回跑。

只有最不怕生的叶谈,好奇的留在原地跟生人接了话。

对方问了他的名字,也向他打听了山里是不是有个叶村。

那是让他悔恨终身的一番对话。

是他将那群人带回了山里,主动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那个夜晚厮杀一片。

他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安眠静谧下去的村落拼杀不绝,冲出来寻到他的父亲趁乱甩手将他抛进了活水河里。

他呛着水,被冲到了一处丛灌扯住枝杈才停下来。

河里都流淌着血腥味,他听见连绵不绝的哭嚎,他见到他的玩伴挣扎被拍晕带走。

他看见他的父母,他熟识的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里。

村落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血腥呛鼻。

一夜过去,整个叶村没有了活口,而这一切,都是他这个罪人造成的。

都是他这个罪人杀了待他好的所有人。

他像是傻了,也像是哑了。

被罪恶重重的压在头顶,狠狠压进流淌着血液的泥泞里喘息不得。

这份罪孽他忍受了十几年,日日夜夜都被无尽的愧疚折磨。

如今寥寥说出来竟然感到了一丝缓解,看着东卫震惊到不能反应的神色,暗八音量沉沉。

“我活到现在,是想报仇。”

“我想找到那些人,却不知该怎么找。”

而暗八本以为自己解释清楚自己情绪来自何处,就能打消东卫莫名的一腔热情。

毕竟这世上肯定不会有人想像他这样,背着仇恨对活着毫无留恋。

第499章 约定

但暗八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打消东卫一腔热情。

反而从对方眼中看见更加浓烈的亮度,甚至蹭蹭蹭的抛却了这些时日的扭捏劲,直接凑过来近在咫尺。

无比认真的小声说道。

“我也是在找仇人。”

……?

同样是痛苦不堪的记忆,东卫却不想隐瞒对方一分一毫。

他宁愿撕开自己所有的伤疤,再疼,只要能让暗八安慰一点点。

“小八,因为我弟弟出生身体孱弱,差点养不活。”

“所以我爹娘将我送养在外祖家,我六岁那年外祖父突然被人登门寻仇,死了很多人。”

“我外祖让人将我偷偷送出家门去求救父母,我跋涉一夜回到家,可发现家中也满门被屠……”

面对东卫直白的坦然相告,暗八深深蹙眉脸色有些沉郁,默默听着没有打断。

“到处都是尸体和血。”

“我从里到外翻看了所有人,看见了我爹,我娘,他们身上已经很凉了。”

“没有任何人活着,我……”

那时候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早早体会到了什么才是万念俱灰,崩溃到只想也追随父母而去。

直到,他趴在井边看见了已经被井水泡湿,冻的浑身颤抖的弟弟。

他有两份恨。

一份是满门被屠的血海深仇。

一份他本以为是怪自己胞弟,最终东卫才明白,他怪的其实是自己。

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恨自己不能循着仇人的踪迹追上去报仇,也憎恨自己连将父母埋葬的力气都不够。

暗八能知道东卫肯定是孤儿,但他根本就无法猜到东竟然有这种铭心刻骨的身世。

背负着血海深仇,眼睁睁看着满门被屠。

可是东卫他还是那么明朗的模样,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眼底还是最澄澈的颜色。

心里藏着最冰冷的心事,撑起来的还是个热情浓烈的样子,像永不会熄灭的朝阳,深夜藏于别人看不见的另一面。

待到破晓,还是完整的日出。

“你……”

“小八。”

两人同时开口,这次东卫却没有小心翼翼的等待对方说话,而是朝着他喜欢的人扬起最温柔的笑脸。

“我也曾肝胆俱裂,可人不能总抓着过去不松手。”

“只活在那虚无缥缈的罪孽里,除了折磨自己,毫无用处。”

“你的父母,你的族人,如果知道你能逃过那场屠杀还能好好活在世上,该是十分欣慰。”

“没有人会怪你,错的是拿刀的人。”

见暗八红着眼角不说话,东卫轻轻抓攥起他的手,双手捻着暗八手指手心一点点的摩挲。

似乎想看看当初他目睹血腥景象,死命攥着荆棘枝杈不松手,被划破过多少伤痕。

但那些岁月都已经远去了,当初的疼痛或愈合或麻木,都已经消失在皮肤表层没多少痕迹。

东卫终于知道了如何去治愈暗八的伤口。

他看着对方手心突然笑了,抬眸郑重其事的提出个约定。

“你也要报仇,我也要报仇。”

“我们互相帮扶去寻找仇人好不好,两双眼睛总比一个人看到的多,总有一日,我们都能找得到。”

最后一句他才显出了些许腼腆,耳尖泛红也没躲开视线。

“等找到了你的仇人,你再决定能不能接受我,好不好?”

暗八沉重的心绪突然就轻松了太多,他蜷起手指轻攥了攥对方的拇指,平声应了。

“好。”

突如其来的回应让东卫实在受宠若惊,百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焦躁起来,最后掩饰般的转移了话题。

“那,那等回城我将西卫带给你认识,他也不太爱说话。”

“好。”

派粮的行程逐渐走至尾声,那看不到头的日子也终于有了盼头,距离众人离开皇城已经一月有余。

太久了。

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的人性百态,好似已经走出了半生。

侍卫军启程踏上归途,皇城的旨意也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跟前,天子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蓝慕瑾掺和进辖地的言语。

同时也并未提及关于封赏的丝毫,唯有一些冠冕的褒奖,用作鼓舞人心。

但也根本无须帝王的奖赏,众人一路归途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夹道相送,是目送许久都没离开的信任目光。

五皇子带着众人风尘仆仆的归程。

到了城门内,关于五皇子的夸赞言论已经随风飘散到满天飞。

百姓提及蓝慕瑾均是一副敬仰喜悦的神色。

毫无意外,五殿下是继位第一人选的言论也根本管制不住。

可以说此次赈灾的功劳太大,已经让蓝慕瑾被迫得到了太热烈的民心,成为了真正的众矢之的处在了风口浪尖。

甚至皇城内的百姓都尾随到了城北,锲而不舍的张望着谈论着。

处在府墙之内,众人洗去了一身灰尘,蓝慕瑾的心绪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愈加沉重。

搂着萧争鼻尖蹭着他的耳垂,轻轻道。

“阿争,真正的针对才刚刚开始。”

蓝慕瑾不露锋芒,在百姓心中只不过是个帝王喜爱却杀剐无情的人,那他就可以一直处在自己该处的位置。

而蓝慕瑾提前得了民心,冷血名头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一个富有雄才略又心系百姓的皇子,他并不是帝王最中意的人选。

若说天子中意太子,却对太子并无过分偏爱。

二皇子是最后归城的皇子,水地并不会因干旱颗粒无收,可二皇子辖地距离皇城最远,除了安排当下,还要避免大旱未来两年是否会有洪涝。

以辖地分布来看,二皇子不得天子偏宠。

三皇子已殁,一切都烟消云散。

四皇子是北离长公主所生,是注定与皇位无缘。

六皇子自从国寺回城便一直住在宫里,天子看来十分想补偿十几年分离之缺。

可若真是偏爱,怎么会从婴孩时就狠心丢在寺庙中。

至少六皇子自己从心里是这么认为,无论泱朝有多少子民因为个佛子名头给了诸多爱戴,他自己明明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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