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暗卫有点野 第460章

暗八在原地看着他追过去,对身边东卫嘀咕的“小十这脾气可有的受”没应声,沉默中又将视线转向了卧房。

萧争方才进了屋,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踟蹰片刻暗八抬步也走向了房门,进门看见萧争捏着一根像是从腕弩上拆下来的长针走神。

眼前还放着已经研磨湿润的砚台。

萧争端详着那细细针尖片刻,捻着沾了几下墨水,暗八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竟然用沾了墨水的针扎自己手背。

就戳那么一下,萧争“嘶”了声,暗八走过去扯着他护腕看。

“你干什么?”

就见萧争擦了擦手背上沾染的墨迹,用指腹轻轻一蹭,什么明显印记都没留下。

“这得多疼。”

扎一根都疼,若想留下那鲜红的痕迹,究竟要疼多少针。

在蓝承衍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或者说,在他还未诞生在这世上时,他那从天而降的母亲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根针。

萧争不忍心坦白,不忍心将这种真相也像是针一样再次扎进一个少年的心里。

蓝承衍是个不知情的可怜人。

不知情,被哄骗着,蒙蔽着,执着了太多的仙人之说。

他执拗的认为生母是从天而降的仙人,她只是不得不回去了,而随着岁月流逝,一个对天神深信不疑的孩童他长成了个少年。

而他母亲留给他的那一点朱红,就是唯一印证他还是对方牵挂的无形红线,总有一日归来的人还能认得出。

眉心的印记也逐渐在消退,这让蓝承衍有了种再也抓不住那根线的恐惧感。

他即将变成个埋没于尘世的凡人,是个弃儿。

这种再也追不上轨迹的恐慌,让他愈加孤寂,在深夜觉得自己轻如尘埃漂浮的无措茫然。

直至见到萧争,蓝承衍重新抓住了一根红线,是迄今为止唯一能牵引着给他方向的人。

但是萧争的眼神总是在别处。

没有在茫茫人群中像自己一样,感受到对方那么多熟悉亲切,萧争对他很好,总是能说出最善意的话来劝慰他。

可是萧争的好给了太多人,跋涉月余救了无数百姓,对峙同僚做个最敢言的朝臣。

萧争亲近蓝慕瑾,亲近蓝长忆,甚至亲近蓝望离。

他会去对每个人都好,那些好全部都一样,待自己的那些许在从中显得都不太清晰。

蓝承衍默默看着他与五皇子府牵连不断,难受至极。

即便自己到了他眼前,将深埋于心的秘密分享,也还是得不到唯一的关注。

从萧府离开蓝承衍不再说话,任凭踏痕担忧的眼神在脸上流连,无言经过了府门也并未停步。

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背着接近午时的秋日光线,迈进宫门走向了天玑殿方向。

即便天子并不早朝也不常留御书房,帝王的奏折也会追随进天玑殿,那是一个高位上的人必然要展阅的责任。

天子手边的墨迹还未干涸,太监总管便又悄无声息的摞了一截,并且胆战心惊的没敢出声。

默默在旁继续研磨,已经日月交替悄然伴随了数十载。

老太监看着天子捻着份折子扫了眼内容,虽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却还是无形显得沉郁了几分,老太监察言观色小声提议道。

“陛下看了许久该歇歇眼睛,劳神伤龙体。”

话落,那捏着纸张的指节厌烦的抖落,将折子摔落在桌面,音量沉沉仿似心情也焦躁了几分。

“一日无太子,这些人的嘴就堵不上!”

老太监在帝王身边侍候那么久的年月,许少能见陛下真显出烦躁,天子怀揽天下,也始终是个不能置身世外的凡人。

即使对太子有太多的失望,那也是第一个开口称唤自己父亲的嫡子。

当年亲口赐予了长子储君之位,如今又亲口将长子从储君之位废去,才不过一两日,他那些呼天抢地喊着冤枉的臣子。

已经在想着怎么落井下石,递来的折子不是劝立新太子,就是奏请让大皇子搬离储君府邸。

皇长子不再是储君,便成了人人都可贬低的罪人。

人情冷暖对于皇家来说太艰难,老太监不敢插嘴皇帝家事,正犯愁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转回身便看见六皇子快步而来,愁容满面的脸上立马扬起了喜悦的笑意,欣喜的开口。

“陛下,六殿下回宫来看您。”

伴在天子身侧的老太监再清楚不过,天子对六皇子究竟有多宠爱。

无论何时沉寂的脸色,在那个最小的皇子出现的当刻,都能撑起些许慈爱的眼神。

连在天玑殿外镇守了十几年的石雕神兽,都一来二去被六皇子先后两次搬走。

六皇子出宫立府,参奏的折子又让人烦心。

此时见到蓝承衍出现,老太监想着六皇子来的真是及时,恰是能逗帝王欢心的时候。

这下,陛下总能感到几分宽慰。

第543章 儿臣也可做太子

天子抬眸时,蓝承衍已经迈入内殿。

几日不见少年清秀的脸庞乍然出现,天子确实挥散了几分阴郁,看着年纪最小的儿子日渐挺拔,眉梢松了松。

“承衍来了。”

六皇子看了眼旁侧的太监总管,老太监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内殿里只有父子二人。

轻易将太子之位罢免,的确是偏颇的想为蓝承衍提前铺路。

几日来皇帝都不曾见太子一面,存着那么看似平静的愧疚,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此时见到蓝承衍,看着少年脸庞沉静,竟然也显出了像他期望般的气势,天子的心绪也平静了些。

承衍是佛子,心中有善念大义,将来顺利掌权大致也会善待自己的兄长。

只还需要,一些时日的成长。

蓝承衍来到帝王跟前,视线没望向桌面上繁重的奏折,直视着帝王的眼睛片刻牵起了纯澈的笑意。

“父皇。”

六皇子生的好看,在仅仅十五年岁就可与样貌早已深入人心的五皇子比肩。

五皇子气质翩然,常一身白衣寡淡的性子更似谪仙降世。

而蓝承衍脸上还有少许的稚嫩,相比之下有着能让人不设防的纯善,仿佛如他身上佛子之说。

是个从天落凡尘的仙童。

眉心朱红衬得唇红齿白,笑起来梨涡浅浅,总能安定下帝王心绪。

这个少年很会拿捏对方的情绪,知道自己一声称唤也能有不小的重量。

尤其自幼不在皇宫不遵那么多谨慎和规矩。

每每父子二人独处,总有种百姓家的亲昵感。

略显轻松的氛围下,天子开口起了句调侃。

“倒还知回宫看看朕,朕还当你眼里只还有萧争一人了。”

六皇子本就是揣着心事来的,提及萧争心中那点阴郁仿佛潮湿天色里,在心头腾升覆盖的乌云,凭空就遮的喘不过气。

对视着帝王慈爱的目光,他顿了瞬,眼里赤城一片。

“父皇要立五哥为太子吗?”

天子面上不显情绪,对于他的询问默然片刻,始终是觉得六皇子年岁尚轻,回宫的月余时日也与五皇子府走的亲近。

又仿似对任何人都不设防,迄今为止天子也没提及过关于是替他筹谋的一切。

总怕是他心思太浅,会不设防的将一切坦白,会拱手相让。

见天子不说话,蓝承衍心绪更沉,锲而不舍的再次询问。

“朝臣百官如今都对五哥敬仰万分,父皇,五哥是最好的太子人选吧。”

待蓝慕瑾成为太子成为储君,不久后再坐上龙椅成为帝王,蓝承衍想想都觉得慌乱,不宁。

到时候蓝慕瑾就是权利最大的人,他是皇帝,他有权利。

他可以给萧争想要的一切。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那萧争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伴他一生,蓝慕瑾是萧争最信任最依靠的人。

“父皇何时立五哥为太子?”

此时蓝承衍才看向桌面上散开的奏折,那被天子摔落在案的纸张上,赫然清晰就是上奏尽快立新太子的言论。

他又看了看那摞成一堆,一时半会儿看都看不完的奏折,牵了牵嘴角发出一声笑。

这些,全都是支持蓝慕瑾为太子的折子。

而皇帝只认为是因为乍然废了太子,形势也将五皇子府的地位推向了更高,而承衍的佛子之说却多有人诟病,定然是觉得他有些心里难受了。

“你不必在意兴起的流言,待过些时日慢慢也就无人提及。”

慢慢?

蓝承衍本没有如此在意那些肤浅的人怎么谈论自己,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不同了。

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流言消散,待到那时恐怕蓝慕瑾的太子之位已经稳固,萧争也会永远伴在他身旁。

蓝承衍等不及慢慢。

“父皇,儿臣也可以,也可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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