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闷哼一声,低哑的嗓子叹息般:“你就折磨我吧……”
纪苏脸颊霎时又红透了,迅速从他怀里滚出来,滚到一边背对着他。
几秒后,“吱呀一声”,顾昭起身下了床。
纪苏悄悄转回脸,看着人走进浴室里,很快便响起一阵水声。
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不明白顾昭为什么又去洗澡了,但现在不用猜也知道……
纪苏闭上眼睛,雪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绯红。
幸好顾昭这个澡洗得足够久,久到他被赶跑的睡意又回来了,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顾昭走出浴室时,只见那道清瘦的身影蜷缩在床沿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走到床边,动作很轻地将人转回来放好,再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上去。
顾昭侧着身体,单手枕在颈后,幽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张沉睡的脸上。
仿佛可以这样一直看着,永远不会感到疲倦。
*
第二天早上,纪苏醒来时,发现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睫,意识回笼过来,坐起了上半身。
“哥,你醒了!”纪琛发现他醒来,兴奋地趴到他床上看着他。
“嗯。”纪苏应声,目光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对视上。
昨夜睡前发生的种种细节猝不及防全涌入脑海,白皙的耳朵又变红了。
“早上好。”顾昭神情自若,站起身来,“先洗漱,然后去退房。”
退完房,三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早餐店。
吃早餐时,纪苏问道:“小琛,你今天想去哪里玩?”
“我都可以啊!”纪琛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只要是跟哥在一起,我干什么都行!”
顾昭动作一顿,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就再带你回学校,继续逛逛吧。”纪苏略一思索,“你不是很喜欢A大吗?”
纪琛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于是他们又回到校园,逛了图书馆等其他地方。
在食堂吃完午饭后,顾昭收到篮球社的消息,要去体育馆练球。
纪琛对篮球也非常感兴趣,迫不及待地跟着一起去了体育馆。
顾昭换上黑色篮球服,短袖上衣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一上场就引起围观群众的一阵叫好。
纪苏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纪琛坐在他旁边,语气颇为羡慕:“顾昭哥不仅个子高,肌肉竟然还练得这么好!”
纪苏笑着安慰道:“你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将来也会长成那样的。”
“真的吗?”纪琛登时来劲了,“哥你真的觉得我可以练成那样吗?”
“嗯。”纪苏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场上那道高大的身影,随口应道,“你可以的。”
纪琛安静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哥,你跟顾昭哥……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纪琛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就是……”纪琛表情纠结,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早上醒来时,看到顾昭哥亲了一下你的手。”
纪苏心下一跳,下意识否认:“你应该是看错了。”
纪琛挠了挠后脑勺:“我应该没看错吧!”
纪苏大脑飞速转动,仗着弟弟年纪小,试图糊弄过去:“我跟他都是男生,就算亲一下手也没什么。”
“不是这样的,哥。”纪琛严肃起来,“现在两个男生也能谈恋爱的!”
纪苏:“……”
他弟弟不是刚刚才初中毕业吗,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哥,你太单纯了,这样很容易被骗的。”纪琛一脸忧心忡忡道,“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你都一定要小心啊!”
纪苏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弟弟解释他跟顾昭的关系,只能含糊地回道:“哥知道了。”
半晌后,顾昭下场休息,径直走向观众席。
纪苏起身迎上去,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顾昭接过矿泉水喝了半瓶,仰起脸,将剩下的半瓶水倒在脸上。
英俊的眉眼被水淋湿了,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进领口,打湿了篮球服,显出结实的胸肌轮廓。
纪苏抿了下唇,移开视线:“我准备送纪琛回去了。”
顾昭捏扁空矿泉水瓶,随手掷进垃圾桶,还没放下的手拐了个弯儿,又去捏他的下颌:“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纪苏反应很大地躲开,往后退了一步。
顾昭微微眯了眯黑眸,面上是明显不悦的神色。
“我弟弟还在……”纪苏小声抱怨道,“你早上偷亲我的手,都被他看到了。”
“是吗?”顾昭漫不经心地回道,“看见就看见了。”
纪苏有点无奈:“在小孩子面前注意点分寸,可以吗?”
顾昭微一抬眉:“你的意思是,不在小孩子面前就不用注意分寸了?”
纪苏:“……”
这是什么顶级理解能力?
顾昭没再继续逗他:“等我,我去跟队友们打声招呼。”
纪苏回到观众席:“小琛,我送你回家。”
“你不用送我回去,哥。”纪琛背着书包站起来,“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我不放心。”纪苏从兜里掏出手机,“那我给爸爸打个电话,让张叔来接你。”
“真的不用!”纪琛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我马上都是高中生了,还能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纪苏想了一下:“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出租车,直接送你到家门口。”
那边顾昭换好自己的衣服,迈着一双大长腿朝他们走过来。
三人走到校门口,纪苏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了详细地址。
“哥,那我走啦。”纪琛紧紧抱着他,依依不舍地道别,“等你放暑假,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家哦。”
纪苏没有一口答应:“到时候再看吧。”
纪琛松开双手:“你要是暑假在学校有事,那我就再来看你。”
“嗯,你上车吧。”纪苏拉开车门,“到家给我发消息。”
纪琛坐进车里,眼珠子还黏在他脸上:“哥,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
站在一旁的顾昭,抬手“嘭”地一声关上车门:“师傅,可以走了。”
出租车缓缓驶向主路,纪琛把头伸出窗外,使劲挥了挥:“哥,再见!”
纪苏脸上挂着微笑:“再见。”
等出租车彻底消失在眼前,纪苏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顾昭看着他,语气不冷不热的:“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挺黏你啊。”
纪苏垂下眼睫:“是有点。”
顾昭还想再说什么,见他神色有些疲倦,又咽了回去:“走吧。”
两人转身往回走,走了一会儿,纪苏忽然开口问道:“顾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
顾昭停下脚步,抬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纪苏掀开眼睫,微微扯了扯唇角:“明明没那么喜欢同父异母的弟弟,却还要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样子。”
其实一开始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的,只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弟弟的到来,彻底夺走了他仅剩下的那一点点爱。
可偏偏纪琛从小就喜欢黏着他,那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有好吃的要塞给他,有玩具也会分享给他,尽管他早就过了玩玩具的年纪。
而他身为兄长,纪正海总是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好好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好兄长的角色,骗过了所有人。
“你一点也不虚伪,你已经做到了最好。”顾昭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异常认真,“如果是我,我不仅不会管他,还会想办法整死他。”
纪苏笑了:“你哪有你说的这么狠?”
顾昭也勾起唇角:“你这么了解我?”
纪苏轻声回道:“也许我不够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顾昭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好人。”
纪苏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好人。”
虽然有时候会变着法子欺负他,但是对他也比任何人都好。
顾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大步跟上他的脚步。
*
接下来的一周,A大学子进入期末考试前的准备周。
纪苏平常就是学霸,期末向来不慌不忙,包括乔锦在内的其他室友却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中。
为了顺利通过考试,大家开始临时抱佛脚,图书馆占座变得异常困难。
不过纪苏不用急着占座,因为每天顾昭都会提前给他占好座位。
图书馆里一片安静,只有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
纪苏努力集中注意力,可对面那道视线实在是难以忽视。
他抬起眼眸,只见顾昭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