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 第18章

“没事。”段司宇打开导航,先往前走。

颜烟紧跟,趁段司宇在前头带路,他低头检查衣服,抻平褶皱,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餐馆很近,店面不大,未至饭点,人也很少。

接过菜单递给颜烟,段司宇叫住服务生,问:“一次性的围裙,这里有吗?”

“抱歉,我们店里没有。”服务生说。

这里只是个小店,服务并不齐全。

颜烟正在拿笔点菜,闻言,后知后觉明白,段司宇刚才为何要盯着他的衣服看。

来吃火锅,他竟然穿针织衫,还是纯白色。

他在买这套衣服之前,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

颜烟攥紧铅笔,时隔两个月,又一次感到剧烈的尴尬,程度只比“荔枝桃桃”好上一点,但也仅是一点点。

他明明已经快要毕业,年龄成熟,心智成熟,为什么屡次三番在段司宇面前出糗?

这边颜烟在心里懊悔。

那边段司宇点了个就近的超市外卖,锅底上桌时,骑手正好送达。

外卖里除了一次性围裙,还有几瓶果味气泡水。段司宇拆开包装,起身抖开围裙,走到颜烟身旁。

“谢谢。”颜烟立刻站起身,接下围裙,三两下套好。

“我帮你系。”段司宇说。

颜烟停顿半刻,缓慢转身,“......谢谢。”

段司宇稍俯下身,拉起固定的细绳,将绳绕到颜烟后腰,系了个松垮的蝴蝶结。

“好了。”段司宇低声说。

声音很近,像是贴在他耳边,呼吸带着热意,麻麻痒痒。

颜烟下意识往前一步躲开,“谢谢。”

“不客气。”段司宇扫他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火锅是鸳鸯底,两个人都不太能吃辣,辣底因此被冷落。

是否要说句话,打开某个话题?颜烟拿不定主意,他不清楚段司宇吃饭时的习惯,索性不出声音。

“你是哪里人?”冷不丁,段司宇问。

“江宁。”

“江宁......”段司宇挑眉,“我是北城人。”

颜烟点头,尽管他早就知道。

“毕业之后会回江宁工作?”

“就在北城,软件园,离这里不远。”

“为什么不回去?”段司宇又问。

他留在北城,不过是因为最满意的offer刚好在这里,但假若工作地点是在江宁,他也会考虑回去。

这是他不回去的真实理由,颜烟可以这样回答。

但他还可以回答另一个真实,非谎言,却不相干的因素。

“我父母在我十岁时离婚,我父亲再婚后,我与他关系不好,成年后我们就断了关系,所以我不想回去。”

在真实理由与不相关因素间,颜烟选择了后者,因为他早已察觉到自己的私心。

一种,隐秘阴暗,别有目的的居心。

他明知道段司宇被家里赶了出来。

而他也很清楚,相似,意味着相吸,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只要他抛出相似的东西,那大概率,他会收到段司宇的吸引。

他也许会......

看见一个与旁人所见不同的段司宇。

一个,只有他才能触到的段司宇。

火锅汤底咕嘟冒泡。

一刻沉默。

片刻,段司宇蓦然笑了,不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意,而是唇角上勾,露齿弯着眼睛。

眼神灿然生辉,如同银河里最亮最远的那颗星,慈悲地落到他面前。

怦怦€€€€怦怦€€€€

又一次,颜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充盈耳膜,犹如鼓鸣。

“挺巧,我也被我爸断绝关系了。”段司宇笑着说。

蓬勃的生息扑面而来,颜烟定定望向对方。

活力,炽热,旺盛的意气,不再是孤高的虚影,要找借口才能接近。

他们之间,名为客气的透明墙悄然碎开。

他终于,捕获到段司宇的吸引。

第11章

那日火锅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再也不止是道谢或求助,他们会像真正的朋友那样闲聊。

新上映的电影,做活动的餐厅,乐队的Livehouse。

这些活动中,他成为段司宇的首选。

交谈之间,他掌握到段司宇的真实信息,而非碎片的流言。

比如,段司宇的父母是世交,奉长辈之命结婚。

后来段母想结束无感情的婚姻,提出离婚,出国读博,遇见年少时的恋人,在当地与其再婚。

比如,段司宇不止会吉他,从小就会钢琴。

幼时有自己的第一台电脑后,段司宇不是用来打游戏,而是€€饬怎么混音,怎么用Cubase重新编曲,现在也确实有在写歌,寝室的桌上放满了设备,快要堆不下。

再比如,段司宇有一个姐姐,离婚时被母亲带走,后来完成学业回国,雷厉风行接手段父的集团。

而颜烟也有一个妹妹,幼时被母亲带走,不同的是,他们再未见过对方,连姓名样貌也差点忘记。

他与段司宇。

情况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就像日与月,位处在同个轨道,却是不相干的两种人。

可就算是不相干,他也费尽心机,获得特权,站在了段司宇亲近的位置。

做段司宇最亲近的朋友。

这样就够了吗?

两个月后,他将失去学生的身份,到那时,他们是否能维持这种亲近?

数个深夜,同段司宇道过晚安,颜烟都会这样问自己。

时间快速消亡。

这日,答辩顺利结束,有人不参加毕业典礼,翌日就要搬离校园,有人下周就要离开北城,提前入职,再见面,恐怕是在多年以后。

为了庆祝这最后的相处,这回无论单身还是有伴,聚餐后都被拉着去酒馆,誓要不醉不归,看见日出的太阳。

临近毕业,酒馆里实在热闹,平常多是来看表演的听众,现在全是庆祝毕业的学生。

颜烟并不喝酒,但被浓重的兴致包围,他也跟着点了杯调制酒。

不喝还好,这一喝,即便只有两口,都让颜烟脑袋昏沉。

桌上的杯子开始重影,心脏突突地跳,颜烟重重眨了眨眼,无济于事,只好靠在沙发上休息。

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

轻飘,有意识理智,却不想克制,总想做点出格的事情,随心所欲。

他的私欲是什么?

又在因什么而克制?

颜烟盯着昏黄的灯,静静思考,仿佛这是个哲学问题。

是开一瓶香槟胡乱地洒?

还是站到舞台上乱唱一气?

迷糊之间,例行的表演开始。

为了应景,最近的选曲都有关于夏日与告别,激奋的鼓点,像是在为将要离开校园的人践行。

“Say goodbye to all your friends”①(与你所有的朋友告别)

这只是一句平常的歌词,但却让颜烟一下睁开眼,如同惊弓之鸟,望向台上。

他一点都不想和段司宇告别。

他的私欲,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眼前。

一瞬间,酒精带来莫大的勇气,颜烟倏地站起身,端起酒杯,脚步不稳地往前走。

“颜烟?你干什么?”

他把同门的惊呼甩在身后,走到前排正中央,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眼光,硬往里挤。

尽管颜烟看起来很平和,但没人想惹醉鬼。

大家往两旁稍微让一让,挤一挤,还真凑出一个缝隙,让颜烟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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