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 第98章

“我不生病时,你也可以照顾,”段司宇挑挑眉,“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似有若无暗示。

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恋人。

颜烟移开视线,“如果你赢了赌约,我会考虑。”

耳畔几声低笑。

稍热的呼吸打在耳尖,微麻。

短暂的沉默。

持续有半分钟,段司宇仍蹲着,似要趴在颜烟床边,持续一整晚看他。

“你不睡了?”颜烟不自在地问。

“不睡了,”段司宇伸出手臂,将颜烟的额发理整齐,忽然说,“在你来酒馆之前,我见过你。”

冷不防的摊牌。

颜烟下意识装作惊讶,“什么时候?”

“大一,”段司宇继续说,“我很早就喜欢你,所以故意让人带你来酒馆。”

颜烟一时语塞,因为他无法装出更惊讶的模样,继续这拙劣的表演。

“你已经知道。”段司宇轻易看穿,“什么时候?”

表演被戳穿,颜烟索性承认,“演唱会那天,我正好在地铁上遇到师妹。”

演唱会。

段司宇蓦然沉默,因为在那之后,是颜烟寻死,他不想细问,也不愿意多作回忆。

“对不起。”似有所感,颜烟又一次道歉。

段司宇轻声叹气,只说:“以后,别再这么做。”

“好。”

到凌晨,颜烟必须休息,段司宇轻拍颜烟的肩,哼歌哄着人入睡。

这一晚,颜烟没有梦见段司宇,只梦见漫天的雪。

那些雪静止于空中,晶莹泛光,惹人注目。颜烟随意伸手一捞,抓到一片泛着金光的雪。

金色的雪融入他掌心,彻底消融时,颜烟一下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天已大亮。

而段司宇站在他床边,似已拿到病理结果,只等他清醒。

心跳不自觉变快。

颜烟放轻呼吸,“谁赢了?”

段司宇俯下身,唇落到颜烟额头,宣判结果,“是我赢。”

第53章

病理结果显示为早期,微浸润,切掉即可,基本确认无需化疗。如若不放心,保险起见,可再做其他检测。

有一瞬,颜烟怀疑段司宇骗他。

他已然做好准备,在术后继续受罪,化疗用药,复发转移,等死。

“怕我骗你?”段司宇挑起眉,“你自己看,我不拿这种事骗人。”

颜烟看了纸质病理结果,又检查电子原版,确认真是如此,不禁发愣。

几个月了,还是早期,不用化疗。

前所未有的大运。

是段司宇的好运真被分给他?

还是他所有的倒霉,都只为换这一次幸运?

“怎么?想反悔赌约?”段司宇打个响指,提醒颜烟回神。

“没有,我在想,”颜烟一顿,“我濒死时候的梦。”

一提寻死,段司宇眼神一凝,下意识警惕,紧张。

他们都很默契,虽已过去半月,但那日寻死的事,谁都不主动提,就算不小心,也只一句带过逃避。

段司宇是蒙了阴影,惊惧,而颜烟是为自尊心,羞耻。

可情绪的极限就像气球,能越撑越大。

有更羞耻的事作对比,比如术后的无法自理,伤口疼到难忍低吟,连去洗手间都需要帮忙......

当这些不堪被迫摊开,赤.裸展现在段司宇面前,颜烟蓦然觉得,他伪装自杀被戳穿的事,也算不上什么。

他能直面了,段司宇却不能。

颜烟感到自责。

颜烟尽量平和提起:“那时我梦到你,你说只要我肯醒来,就把一半好运分给我。”

“只有一半?”段司宇眉头微蹙,“为什么不是全部?”

指责梦里的自己。

颜烟解释:“你原本打算全部给我,我说不要,你才改口说一半。我以为那只是梦,现在看来,梦是真的,你一半的好运,足够让我幸运。”

段司宇从不信运气之说,只觉得一件事能成功,是他投入精力、做足准备的必然。

如若硬要找好运,那便是与颜烟有关的东西,比如,只要是为颜烟写的歌,就会比其余的热度高。

但段司宇没反驳,只顺着话问:“在你眼里,我很幸运?”

颜烟点头,“我经常想,你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无人不喜欢你。”

上天的宠儿。

倒是比远星好听。

段司宇眉梢一挑,“那上天的宠儿现在说,你人生中最大的劫难已过,今后将不会再复发,你信不信?”

不等颜烟答话,段司宇又说:“宠儿的话已经开始生效,你信或不信,都改变不了事实。”

不容反驳。

拔了管,再做过检查,确认无需化疗。

理论上,颜烟满足出院的条件。

但段司宇不敢出院转院,因为就算精心护理,也未出现并发症,可颜烟的体重依然往下掉,消瘦。

这不可避免,毕竟切掉2/3的胃,做过大手术,再怎么精心,体重都不可能维持。

可颜烟本就瘦,而今再掉体重,即将落下55公斤,段司宇看得心惊,说什么都不让出院,一定要等体重回升。

拔了管,颜烟终于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不需要段司宇帮忙,就能行走,吃饭,像正常人那般做任何事,除了动作稍慢,体力不支。

又是半月,谢向数次催促,暗示已经可以出院,段司宇才松口同意。

出院当日,离住处越近,颜烟心跳愈快。

赌约生效,意味着彻底复合,再不只隔着薄纸试探,容他装傻欺骗。

而这一回,他该怎么做?

如何与段司宇相处?

颜烟不知道。

出乎意料,他们到达时,合院里停了辆车,是宇亿梦造访,正在车中与人通话。

察觉动静,宇亿梦下车,递过来一捧向日葵,“恭喜新生。”

新生。

颜烟一怔,接下,“谢谢。”

三人进屋,颜烟找了个收纳盒,将向日葵放到窗边。

日光正盛。

向日葵长势饱满,晨光落在花瓣间,又添几分生机,蓬勃盎然。

颜烟望着花,不禁发愣。

生机就在眼前,旺盛生长,可他却感受不到,捉不住,仿佛与世界隔了层罩子,恍惚。

手术结束,他身体里的“雷”被顺利拆除,往后主要是养护与定期复查,比太多一经发现就是晚期的患者幸运得多。

他该高兴,欢呼。

但颜烟只觉得迷茫。

过去他为嫉妒而痛苦,但如今,嫉妒比起病痛,实在算不上什么;前几月他为诊断而痛苦,但如今,他已做完手术。

他仍兴致低迷。

因为困住他的不止是病,或是嫉妒,而是骨子里的要强自卑,与闲不下来的忙碌。

当一切趋于安宁,他不习惯,而又因为现状必须静养,所以迷茫恍惚。

颜烟深呼吸,伸手轻拨花瓣,心道自己又在矫情颓靡,枉顾段司宇拼命救他。

蓦然,肩膀被人轻拍,宇亿梦递来一杯温水。

颜烟接下,汲很小一口,“谢谢。”

段司宇正清洗新鲜食物,备餐。过程倒是简单,直接送进蒸箱蒸熟,再绞打成易咀嚼的形态,调味只一点盐即可。

如今颜烟尚在养护期,段司宇不敢外食,或让旁人来准备,生怕有闪失。

不超过几分钟的事,因为不熟练,时间拉长,段司宇久久无法离开厨房。

宇亿梦只能自给自足,倒两杯水,“段玉山没有去医院看你,因为我让人软禁他,让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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